芳兒踏入麗景軒之時,奉诏等候的一幹人等人均已在殿內等候,見到芳兒的身影出現,紛紛福身行禮。
稍稍擡手,輕輕道了一句“免禮”便翩然落座于主位之上,目光一一掃過衆人,除卻謬常在一臉悲戚的模樣,其餘均是各不相一。
東珠站立在左側第一位,神情冷淡,一如往常般事不關己;站在她身側的是阮雪,面相雖然靓麗卻也如東珠一般無關風雲,端常在一臉溫和的站在阮雪下方,淡抹的妝容看上去令人安心不少,榮蘭站在端常在身側,現今的她已經有七個月的身子,大腹便便,對于片刻的站立已經有所吃不消,若不是端常在好心攙扶,只怕她現在已經失了禮儀。
可蘭站立在右側第一位,雖然沒有如謬常在般哭哭啼啼,但從微紅的眼眶中不難看出她此刻的難過,足見對于小格格她是真心對待,惠欣挺着肚子,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禮儀端莊的無可挑剔,神情不喜不悲,僖貴人站在她的身側,面上盡是不耐煩,可見她并不想踏入麗景軒半步,布答應則是站立在最末處,神情唯唯諾諾,就怕事情栽倒她的頭上。
将衆人表現不一的神情盡收眼底,還未開口叫衆人坐下,謬常在就已經忍不住再次哭啼起來,但見她跪倒在地,楚楚可憐的拉着芳兒的衣袖:“皇後娘娘,您要為嫔妾作主啊!嫔妾的女兒死的好冤枉,您要為她做主,為嫔妾做主……”一邊哭着一邊拿着錦帕擦拭着淚水,面上的妝容已經化掉,露出她原本就不甚光亮的容顏。
輕輕抽回,芳兒察覺謬常在的淚水已經沾濕了自己的衣袖,蹙起一抹似有若無的不悅,揮手示意一衆人坐下,然後給了清月一個眼神,讓她将謬常在扶起至一旁坐下:“本宮今日召集大家來麗景軒就是為了小格格在禦河溺亡一事……”
“皇後娘娘言下之意不是懷疑我們諸位姐妹之中有人害死了小格格吧。”僖貴人好笑的說道,一雙美眸看向芳兒,嘴角勾着一抹嘲諷。
惠欣暗暗拉扯僖貴人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胡說:“僖貴人多慮了,皇後娘娘素來公正無私,召喚咱們姐妹前來只是問問罷了,畢竟是皇上的小格格沒了,事情一定要查清楚才是。”
僖貴人冷哼一聲:“惠姐姐你溫柔體貼,到會替皇後娘娘說話,若只是為了問問清楚,私下逐一召見咱們不就行了,何必大家夥杵在麗景軒這個晦氣的地方呢?”
“晦氣。”芳兒的目光看向僖貴人,柔和的面上閃過一絲冷厲:“僖貴人,如此不經大腦的話也是可以随便說出口的麽。”不欲搭理僖貴人無腦的言行,芳兒一一看過衆人,正色的說道:“你們不必妄加猜測本宮的意思,小格格縱然沒有冊封但也是我大清的公主,如今不明不白的在禦河溺死,本宮若不查個水落石出也不配坐到這後宮之主的位子上了。”
殿內一時鴉雀無聲,只有面面相觑的神情,東珠冷眼旁觀,将一切收入眼底,疏淡的臉上那一雙洞若觀火的眼睛卻閃露着笑意。
“謬常在,本宮問你,小格格是何時不見的。”目光轉向謬常在,憐憫她失去了女兒,因此芳兒放低了沉重的口吻,卻見謬常在眼神流離,恍惚不定,仿若不知道如何回答,微微一冷笑:“回答不出來嗎?本宮原本就在懷疑,小格格溺死禦河徹夜不歸,為何麗景軒卻無半分尋人的動靜,宣妃,麗景軒分屬你永和宮的範圍之內,你可有聽說謬常在尋找小格格的舉動。”
可蘭微微搖首:“昨夜麗景軒早早就歇下了,直至清晨都未有任何舉動,臣妾也是有人說了這事,才曉得小格格溺死在禦河了。”眼角隐隐出現淚花,可蘭咽唔了一下便擡手擦去。
似是受了可蘭的影響,芳兒的心中也泛起一絲悲傷,強忍下在眼眶打轉的淚水,芳兒深吸一口氣,大聲喝道:“謬常在,你有何話說。”
謬常在立馬跪下,指着可蘭說道:“皇後娘娘明察,自打嫔妾成為了皇上的妃子之後,宣妃娘娘就一直嫉恨着臣妾,平日對臣妾斥責不說,就連嫔妾的女兒也受到了不少斥責,對于宣妃娘娘的話,皇後娘娘您豈可全信。”
謬常在無中生有的指責令可蘭氣極,她本想大聲反駁,卻顧及皇後在場不好越了分寸,只得漲紅了臉。
芳兒自然看到了可蘭忿忿不平的神情,心中對于謬常在的話也持有了幾分懷疑:“不可全信。”芳兒淡淡說道:“既然你說宣妃的話不可全信,那當中還是有幾分可信咯。”無視于謬常在逐漸發白的臉色:“謬常在,以往你跟宣妃的恩怨,本宮現下無暇追究,也不想追究,本宮在問你一次,為何不派人尋找已經失蹤了的小格格。”
謬常在哆嗦着身子:“娘娘,嫔妾的女兒生來就比較調皮,她經常和一些宮女太監玩在一起,徹夜不歸也是常有的事,因此嫔妾并不怎麽在意,只是沒想到這次竟然會……”說着說着便又哭了起來。
“小格格生性乖巧,本宮從未見她夜裏還出永和宮半步,若本宮的話不可信,這宮裏多的是人證,皇後娘娘細細查問便知,謬常在,這麽颠倒黑白的事情,你也說的出口,本宮當真懷疑小格格是否你親生。”可蘭氣憤的站起來說道。
任由謬常在在一邊跪着哭泣,芳兒示意可蘭稍安勿躁的坐下,目光移到惠欣的身上:“惠貴人,本宮聽聞昨兒個小格格沖撞了你,可有其事。”
惠欣莞爾一笑,站起身子微微一福,溫婉的說道:“确有其事,昨兒個臣妾和宣妃姐姐,僖妹妹一道賞着園子裏的奇花異草,若不是宣妃姐姐扶着,臣妾便被小格格給撞到了,事後臣妾也沒怪罪小格格,只是囑咐小格格要小心看路,這一起均有宣妃姐姐和僖妹妹作證。”
“惠姐姐說的不錯,皇後娘娘這麽問,不會是懷疑惠姐姐找人将小格格溺死吧。”随即呵呵大笑了一番:“惠姐姐大人大量都沒當面怪罪,又豈會背後傷人。”
“皇後娘娘只是随口一問,并沒有說任何懷疑惠貴人的話,僖貴人你着急辯解什麽,就算娘娘懷疑惠貴人,反正只要不懷疑到你僖貴人的頭上,你也用不着強出頭吧。”玩弄着手中的錦帕,東珠淡淡的說着,一雙眼睛看向僖貴人那一張氣憤的臉,着實有趣極了。
“我與惠姐姐情同姐妹,我幫着姐姐說話難道也不對麽。”
東珠微微一笑,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僖貴人一番,仿若她出了什麽毛病:“僖貴人你歷來眼高于頂,從不跟任何人有交情,就算是皇後娘娘,你也從來不親昵的稱呼一聲皇後娘娘,如今跟惠貴人情同姐妹,這讓本宮好奇極了。”
“別将事情扯到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芳兒淺淺的斥責,擺手示意惠欣坐下:“本宮也不是懷疑惠貴人,只是本宮派人查到小格格是在跟惠貴人一行人碰撞之後方才不見了蹤跡,便由此一問,別無他意。”
惠欣善解人意的說道:“皇後娘娘,僖貴人只是維護臣妾才沖撞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待芳兒微微颌首之後,她又說道:“臣妾等人在見過小格格之後,便見小格格跑去它處,也未曾見到他人追蹤小格格,實在幫不上娘娘忙,還請娘娘恕罪。”一番話說的委婉動聽。
聽聞耳邊的哭聲逐漸微弱,芳兒稍稍低首,便瞧見謬常在已經在擦拭淚珠了,心中無奈搖首,想來是覺得再哭無用,便不想再使苦肉計了,擡手将她扶起便不再搭理:“此事本宮會再追查下去,若有人自動跟本宮坦白,本宮會從輕發落,倘若本宮查到了真相,那人卻還抵死不認,那本宮就會将此事交給宗人府處理。”
所謂宗人府,就是專管犯事的皇室中人之地,據說那裏不見天日,老鼠成群,府內還有各種刑具,無人可以從那裏或者出來。
謬常在聞言:“娘娘,那嫔妾……”
芳兒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身為額娘卻不管小格格的死活,任由她自生自滅,其為罪一;宣妃一片好心對待小格格,你卻颠倒黑白,誣蔑皇妃,其為罪二;小格格死了,你雖然傷心,卻更多想的是如何跟旁人争寵,其為罪三,有了這三條罪,你還想本宮怎麽對你。”
謬常在聞言慘白了臉,聽着芳兒的一字一句,她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言語。
“皇後娘娘,謬常在雖然毫無人情,但念其剛剛失去了女兒,您就原諒她一回吧。”端常在求情道。
芳兒微微颌首:“也罷,看在端常在為你求情的份上,看在剛剛逝去的小格格份上,本宮就罰你好好在麗景軒面壁思過三個月。”面無神情的看了一眼謬常在之後,芳兒稍稍嘆了一口氣:“宣妃,這三個月內你就好好看着她,不要出了什麽意外,另外小格格的喪事也麻煩你了。”
“臣妾知道了。”可蘭幽幽說道,就算芳兒沒有吩咐,這差事她也要讨了來,畢竟她跟那孩子有一份感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