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快殺了她吧!”
令我吃驚的是,這第二句,竟然是我二表姐說出來的。她的頭發被剛剛的碎玻璃弄得亂糟糟的,臉上的妝也早就被哭花了,配上她此時驚恐的表情,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對!這個女人被鬼附身了吧!”不知道誰也跟着叫了起來,“怎麽還不把她殺了!”
“殺了她!”
“別讓她在這!”
“她會殺人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周圍看熱鬧的客人、店裏的店員都這樣大喊起來。不僅如此,舅舅、表哥和二表姐也在其中,大聲的叫喊着,臉上的表情逐漸由驚恐轉向了興奮。
殺了她。殺了她。
這一切……仿佛修羅場一般。
但溫九柏好像絲毫不受這周圍環境的影響,依舊緊抿嘴唇,緊鎖眉頭,盯着那妖物。
那妖物張牙舞爪的笑了起來,“哎呀,人類啊!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喜歡人類!黑暗、邪惡、混亂。肉、肉、肉……所謂人類,都只是活着的肉塊!美食!”
“住嘴!”溫九柏突然大喝一聲,不禁讓魍魉閉了嘴,在場的圍觀群衆也一下子都噤了聲。
“區區魍魉,竟然如此口出狂言。”溫九柏眸光凜然,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簡直能射出刀子來,“起初我還念你可憐,想放你一條生路。現在就是你找死了!”
魍魉的臉立刻驚恐起來,但它卻還硬着頭皮,強硬的說道,“不、不可能!現在我們和她已經是一體的了,殺死我們就等于殺死她!這是那男孩家人的身體,你不會殺死她的!”
溫九柏露出了一個冷笑,那個表情我曾經見到過,就是在那個箱型建築的裏面,在他殺死王忠之前所露出的表情。
冰冷、堅硬、毫無感情可言。沒有憐惜、動容,甚至連仇恨都沒有,就像一把冷冰冰的利刃,仿佛對剝奪一條活着的生命沒有任何感情。
難道……真的要殺死二姨嗎!
難道一點別的辦法都沒有嗎?
就在我還沉浸在混亂中的時候,溫九柏卻突然回過了頭,叫了我的名字。
“顧羽!”溫九柏向我伸出一只手來,“你身上有什麽不用的東西嗎?給我!”
可我連想都沒有想就後退了半步,“不行!我不能讓你殺掉二姨!”
“沒時間了,快點!”溫九柏大聲喊道。果然像他說的一樣,魍魉似乎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此時正拼命的控制着二姨的身體,想要從這個飯店裏逃出去。
“不行!我不會讓你殺掉她的!”我回以了一個更加堅定的眼神。
就算二姨真的已經無藥可救了,就算她真的就要像姥爺那樣,活着的時候身體就被魍魉腐蝕幹淨,我也不會允許溫九柏殺死她的。如果他真的這樣随便殺戮的話,和生啖人肉的魍魉又有什麽區別!
“顧羽!”溫九柏又提高了聲音,看向我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他的手依然堅持不懈的向我伸着,“來不及了,相信我!”
我沉默的看向他,而他也回以我堅定的目光。
可惡,我有什麽理由非要相信他啊!
“你要什麽?”我問道。
溫九柏似乎松了一口氣,焦急的看了一眼正在逃走的魍魉,“随便什麽!只要是你用過的東西就行,用的時間越長越好!”
我在身上一陣摸索,終于在褲子口袋裏摸到了一支鋼筆。這支鋼筆是我從高中一直用到現在的,應該符合他的要求。雖然我完全不明白他這是要幹什麽。
“鋼筆行嗎!”
“可以,扔給我!”
我隔空将那支鋼筆扔向了溫九柏,後者穩穩的接住,然後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揭下來,神奇的一幕發生了。溫九柏突然整個人都散發出了一種白色的、柔和的光芒,他的頭發和衣衫都在這陣光芒中輕輕飛舞着。
是我從沒見過的術式。
而那魍魉似乎被這陣光芒給刺到了一半,哀嚎一聲,無法動彈了。而溫九柏單手結了一個模樣奇怪的印,也在此刻吟起了咒文。
“天蓬天蓬,九元殺童,五丁都司,高刁北公。七政八霛,太上浩兇,長顱巨獸,手把帝鈡。”
“素枭三神,嚴駕夔龍,威劍神王,斬邪滅蹤。紫氣乘天,丹霞赫沖,吞魔食鬼,橫身飲風。”
溫九柏念的咒文我一句也聽不懂,但二姨身體裏的那群魍魉卻在咒文的威力下痛苦的掙紮和呻吟起來,似乎極力想從二姨身上離開,但就如它們之前所說的。魍魉和二姨的身體已經融為一體了,反而禁锢了他們的逃離。
就在這時,溫九柏突然停止了吟唱,眼睛裏透出了一絲殺意。我心裏一驚,還沒來得及喊出聲,溫九柏就突然手握那支鋼筆,急速向二姨沖了過去。
鋼筆猛地插入了二姨的心髒!那血肉被分開的“噗哧”聲,連站在旁邊的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二姨!”我大喊着,控制不住的想要沖上前去。
然而,還沒等我有所行動,二姨的身體一個抽搐,嘴巴張開,一股濃烈的黑煙就從她的身體裏飄了出來。魍魉尖利的聲音驚訝的嘶吼着。
“你——!你竟然是!可惡,竟然是你這——”
沒等魍魉說完,溫九柏眸光一凜,又是狠狠的一下,鋼筆幾乎刺穿了二姨的胸膛。
接着一股濃烈的黑煙就像龍卷風一樣呼嘯着撲面而來。不光是我,飯店裏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嗆人的黑霧。而我除了不停咳嗽之外,還聽到了黑霧中屬于魍魉的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仿佛它們消失前還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但是不過幾秒的時間,那些尖叫聲就随着黑霧一起煙消雲散了。
“二姨!二姨!”我推開幾個攔路的人,奮不顧身的沖上前去,腦海裏全都是溫九柏把鋼筆刺入她心髒時的動作。
溫九柏把我二姨抱在了懷裏,二姨的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看到這一幕的我血液從頭冷到了腳底。
溫九柏擡頭看我,卻露出了一個微笑。他把二姨平放在了地面上,像我擡擡下巴,“你再好好看看。”
我連忙上前,蹲在二姨身邊。奇跡出現了,二姨的胸前根本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有任何血跡。我側耳去聽,雖然有些微弱,但二姨的心髒卻是着實在跳動着的。
“喏,你的鋼筆。”溫九柏彎起唇角,将手中的鋼筆遞給我,鋼筆也是完好無損的,上面連一點血跡都沒有沾到。
我驚訝的看向他,說不出話來。
“有我在。就不會讓這裏的任何一個人死的。”溫九柏把鋼筆放在我手心裏,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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