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饒命!”卿若花吓得急忙讨饒,條件反射的望向來人。擡眸處,只見一個男子長發如墨,散落在黑色綢衣間,五官分明如刀刻劍雕,一雙深邃寒涼的星眸冷冷的睨着自己。

卿若花在京中見慣了美男,如她哥哥和丞相大人,一個個風流俊美,如桃花灼灼占盡春光。但若眼前這般眉目清冷,寒氣凜然的美男卻是少見的很,不由得呆了一呆。眼見他不悅的皺起眉頭,又欲動手,才反應過來連忙大叫道:“不要殺我,我是好人!”

男子眉頭蹙的更緊,不為所動的轉動手腕,寶劍上青光流轉,瑟瑟照在她臉上。

卿若花吓得閉緊雙眼,卻聞唰的一聲,似寶劍回鞘的聲音,她心中疑惑,戰戰兢兢的睜開眼睛,只見男子正居高臨下的打量着她。

卿若花松了口氣,站起來堆起層層笑容道:“對不起,外面有壞人抓我,迫不得已才爬進你屋子。”似怕他不信,連忙又保證道:“我絕對沒有惡意!”

她今日穿着一身鵝黃杏衫,明亮的鳳眸像挂在柳梢上的月牙,這一笑,彎彎的眼睛似兩彎月牙。兩鬓間如墨的長發順着雙肩緩緩滑下,更襯着她膚白如雪,盈盈如玉。水嫩嫩的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臘梅花,似乎只要輕嗅一口,便可以嗅到萦繞鼻尖的淡淡清香。

男子打量了她幾眼,不動聲色的偏開視線,面無情緒道:“誰抓你?”

卿若花心中繞了個鈎鈎,這人看樣子就不好惹,是敵是友還不明,她若冒冒然說是她哥安陽侯抓她回去成親,只怕一個不小心就得落個身首異處。

當即清了清嗓子,滿面哀戚道:“城西的地痞惡霸,想抓了奴家回去當小老婆,奴家不從,便帶人砸了奴家的家,奴家好不容易跑脫出來,他們如今又追了上來。”

男子眉頭抖了抖,似受不了她哀哀戚戚的哭長城。

卿若花偷眼瞧見他滿臉的狐疑,正想着要不要再哀嚎幾聲,就聽屋外卿若桐斥道:“這臭丫頭跑的比兔子還快,媳婦,快命人将客棧圍起來,為夫就不信找不出她!”

卿若花心中一驚,這回要死了!外面步道常不緊不慢的答道:“你這是命令我?”

她的聲音離得有些遠,低低沉沉的,聽不清情緒。

卿若花聞言心中微喜,若她哥和那魔尊各自為政打了起來,自己就可以趁機渾水摸魚逃跑了。想着,心中不由的暗暗祈禱起來,結果沒有聽到打鬥聲,反聽到卿若桐笑嘻嘻的調笑道:“媳婦沒聽出來我在求你嗎?以後都是一家人,媳婦再大義出手一次好不好?”

步道常似很吃他這一套,只聽她道:“參橫,命人将客棧包圍起來,連只蒼蠅都不準放出去!”

“是”铿锵有力應命聲,幾乎讓卿若花欲哭無淚,恨不得變成只螞蟻爬出去。

黑衣男子往外看了一眼,回頭道:“就是他們抓你?”

卿若花忙不疊的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屋外步道常又對卿若桐道:“我們上樓并沒遇見她,想來她應該沒跑多遠,你即要找,不如從隔壁這間開始。”

卿若桐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道:“媳婦真聰明”

卿若花急得汗都冒出來了,一把拉住黑衣男子道:“大俠求您!拔刀相助一下吧!”

黑衣男子拂開她的手,面無表情的轉身道:“我從不救無用之人”

“有用!有用!”卿若花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急道:“只要你能救我,你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黑衣男子回頭審視的望着她,卿若花心中一驚,急忙改口道:“除了以身相許,什麽都行!”

男子不屑的鄙夷了一聲,冷然道:“萍水相逢,我為何要信你?”

卿若花想了想覺得也是,當即下了劑猛藥道:“我發誓,要是以後反悔,就讓我以身相許給你!”

男子微勾起一抹諷笑,還沒畫出弧度,就被門外一陣敲門聲給壓了下去。他臉色微峻,伸手抓住她的後領,一把将她扔到床上,便去掀被子。

卿若花吓的臉色一變,連滾帶爬的爬到床腳,結結巴巴道:“你…你想幹什麽?”

“拔刀相助!”男子揮手一甩被子,将她整個人蒙了起來。

卿若花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世界都黯淡了下來,就像被厚厚的繭裹了起來,這種感覺實在不太美妙,她胡蹬亂踢費盡氣力的想從裏面爬出來,就聽繭外一個聲音諷刺道:“不想給人家當小老婆,就乖乖躺着別動。”

沈陌話說完,裹在被子裏的女人果然靜了下來,片刻,才詐屍似的爬回床頭躺下,安安靜靜的挺屍。

他抿了抿唇,轉身走到門邊打開門,冷冷的掃視了衆人一眼,才将目光落在卿若桐身上,淡漠道:“何事?”

敲了許久沒應的門霍然從裏拉開,卿若桐似是愣了一瞬沒反應過來,一旁随行的魔教弟子已出聲喝問道:“這房就住你一人?”

沈陌淡若風絮的望向他:“關你何事?”說着揚手就要關門

“請慢!”卿若桐擡手一把抵住欲合的門,轉頭看了一眼那名弟子,毫不見外的笑道:“好歹咱們也是東炎第一教,做人要懂禮貌!”

那弟子看着他那張嬉皮笑臉,梗着脖子沒說話。卿若桐這才笑着轉頭看向沈陌,笑容親切道:“兄臺,我們是隔壁的房客,早上我媳婦養的饞嘴貓兒跑了,想來可能躲進你屋子裏了,不知兄臺能否幫我們找找?”

“呸!”他話剛落音,就聽房間深處的簾帳後傳來短促的嗤罵聲,随即又立刻停了下來,像怕人發現似的。

在場之人,步道常自不必說,武功獨步天下,東炎幾乎無人能及。卿若桐亦是武藝超絕,功力深厚,因此,卿若花在被窩裏那一聲雖弱,衆人卻都聽的清清楚楚。

卿若桐咦了一聲,好奇道:“屋中還有人?”

沈陌移動身子,擋住他探尋的目光,漠然道:“內子正在休息,不便相視”

卿若桐眯起一彎桃花眼,笑眯眯的望着他,半天才笑道:“哦,既如此,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沈陌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算是回應,随即倒退一步,嘭的将門關上。

直到門外腳步聲走遠,再聽不到動靜,卿若花才小心翼翼的從被窩裏鑽出來,一出來便見沈陌面無表情站在床邊俯視着她。

啧!這個姿勢實在不占優勢,卿若花利落的爬起來想要跳下床,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沈陌道:“你認識魔教尊主?”

耶?卿若花腳步一滑,差點沒一頭從床上栽下來,他怎麽會認識魔教尊主?對了,聽說步道常的敵人多的野火都燒不盡,難道他也是?卿若花心頭微凜,毫不猶豫的搖頭:“不認識,魔教尊主是誰?從來沒聽過!”

沈陌皺了皺眉,銳利的眼箭釘在她身上:“你不是說他們抓你?”

卿若花心虛的點點頭:“是啊,城西的惡霸,剛才不是他們嗎?”随即又泫然欲泣道:“今日謝謝大俠出手相救,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小女子今後一定結草銜環,當牛做馬,萬死不辭。今日天晚,小女子先行告辭!”

客套話砸完,卿若花跳起來就往門的方向跑,沒跑幾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拖了回去,沈陌拎着她的衣領,漠然道:“那就賣身為奴吧!”

“什麽”卿若花尖叫一聲,不可置信的轉頭望着他:“賣身為奴?”

沈陌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卿若花暗罵一聲,幹笑道:“在東炎買賣人口是犯法的,不如換點別的吧,比如金銀珠寶,绫羅綢緞?”

“不用”沈陌冷冷的搖頭,不受誘惑:“我孤身出門,什麽都不缺,只缺一個下人!”

什麽玩意兒,她可是安陽侯府的大小姐,未來清衣侯府的侯夫人!竟敢要她賣身當下人!不行,絕對不行!

“不行!我不幹!”

沈陌眯了眯眼睛,眸中飕飕的寒光跟冰刃似的,刀刀刮在她臉上:“你想反悔?”

“我…”

沈陌沒等她說完,便言冷言道:“或者你要以身相許?”

卿若花無語淚流,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賣身為奴,以身相許?兩個都是坑啊,這要她怎麽跳!不行,決不能以身相許,要是讓她爹知道她不但逃婚,還在外面勾搭了個野男人,一定會一頓亂棒将她打成肉餅,送去給閻王爺鋪橋的!

算了,賣就賣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今天糊弄過去,以後找機會再逃就是,幾百人都看不住她,她不信他一個孤鬼還能纏住她!

壯士斷腕似的一咬牙,決絕道:“好,我賣!”說完又覺得不妥,做買賣的絕不能虧本!随即急忙讨價道:“但是只能賣一個月,否則我寧死不屈!”

沈陌看着她高高昂起的下巴,眸光閃動,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也不知是贊成還是思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