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花沒好氣的掙開手:“白白錯過了昨晚的燈會,我想補回來成嗎?”

說完也不理他,扭頭朝外走去。

沈陌眉頭緊蹙的看着她的背影,提步就欲追上去,可是沒走兩步,就被身後伸過來的一只手拉住。他回頭看了一眼依舊臉色蒼白的薛婉娩,壓着心中的焦躁道:“你先回去休息,我還有事,有空再去看你。”

薛婉娩搖搖頭道:“此事由我而起,還是我去跟她解釋為好,她現在正在氣頭上,言哥哥你若跟去,說不定會适得其反,不如等她氣消了,你再去跟她賠罪。”

沈陌憋着一肚子的氣,聽着她的話更覺刺耳,臉色也越發難看:“不用了,此事與你沒有關系。”

薛婉娩急急拉住轉身欲去的沈陌,又在沈陌狐疑的目光下,趕緊放開手道:“言哥哥不是忙着打探安陽侯的下落嗎?安陽侯在相州一日沒有消息,就多一日危險。你這幾夜都沒合眼,昨晚還因為我耽擱了半夜”她說着故作調皮的一笑:“若若就交給妹妹我吧,放心,我一定幫言哥哥把嫂子追回來。”

沈陌皺着眉,想到不久前失蹤在相州卿若桐和步道常,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好,我讓岑藜帶人保護你們。”

卿若花雖然走的潇灑,但像所有鬧別扭的小情人一樣,心底角落裏還是偷偷企盼着沈陌能跟上來的。結果一直走到山腳也沒看到心中的人影跟上來,反而是薛婉娩跟岑藜追了上來。

卿若花又氣又失落,也不在裝作不經意的回頭,快步朝雲陽城走去。

薛婉娩很快就追了上來,快到如果不看她楚楚可憐的臉,根本看不出她是失足落水,需要整夜照顧的病人。

薛婉娩追到她身邊,小心翼翼道:“若若,你還在生氣嗎?”

廢話!卿若花懶得理她,不聞不問的冷着臉繼續往前走。因為她心中氣的只是沈陌,若不是沈陌,十個薛婉娩跟她也毫無關系!

薛婉娩咬了咬唇,繼續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該與言哥哥那麽親近,惹你生氣,但真的,我跟言哥哥之間真的只是兄妹之情。”

縱使卿若花懶得跟她計較,但見她故作可憐,一副自己刻薄了她的模樣,心中也膩煩起來,扯起嘴角冷嘲道:“都生出情了,還只是兄妹?”

薛婉娩被噎的半天說不出話,終于不再主動開口,只默默的跟在卿若花身邊,二人身後的岑藜也不遠不近的跟着。

街上,有花,疏枝恹恹;有燈,稀稀拉拉。滿地的花燈,不知是被風吹,還是被人遺棄,零零落落的橫在地上,滿目繁華過後的凄涼場景。

卿若花徹底失去了看燈的興趣,可是卻又不想回別院。

薛婉娩察言觀色,見她面露失望,湊近幾分小心翼翼道:“要不去繪慶園吧,繪慶園從昨日起,連開三天的戲會,聽說熱鬧的很。”

卿若花本不想去,可是回頭一想,何必與她鬥氣糟踐自己。當即腳步一轉,轉身往繪慶園去了。

繪慶園的戲正唱的熱鬧,鑼鼓聲隔得老遠傳入耳中,走進園中,正中央的戲臺前已坐滿了人。戲臺兩側是為供富人豪客賞戲而專門建起的數座高高的石亭,石亭上鮮花如錦,帷幔翻飛,精巧的游廊順着各個石亭蜿延而下,彙于一處。

以往卿若花看戲大多是在亭上的,只是今日她出門的倉促,沒帶什麽錢,只能老老實實的走向戲臺前的公場。

身後的岑藜見狀,連忙叫來園中管事,正欲包下一座石亭,忽見卿若花眼睛一亮,一臉欣喜的往一處石亭走去。

石亭下,一個白衣男子正背對着這邊,與一個頭戴紗帽的中年男人說着什麽。雖然看不見臉,但因初見時實在是印象過于深刻,卿若花還是一眼認出了木羽。

雖然她與木羽不過萍水相逢新相識,但此刻這種仿佛碰到熟人的感覺,讓卿若花心中的窒悶微微散了些許,想也不想的就朝他走去。

她剛靠近過去,就聽木羽對面的中年男子口氣極沖的說了句:“家主正在陪伴貴客,公子之事家主也無能無力,請公子不必再來!”

“楊總管……我”木羽激動的上前一步還想要說什麽,那中年男子已不耐煩的一甩衣袖,蹭蹭的跑回山亭去了,只留着幾人守在游廊入口,攔着還想追過去的木羽。

木羽的雙拳慢慢握緊,挺直的脊背似在拼命的壓抑着什麽,清隽的背影越發顯得孤寂。卿若花突然有些猶豫,猶豫着要不要過去。

她剛放慢腳步,前面的木羽突然不期然的轉過身來,四目相對,見了個正着。

卿若花有些尴尬,為木羽尴尬,半天才擠出笑臉道:“好巧”

“嗯”木羽點點頭,顯然不欲多說。

卿若花走近幾步,沒話找話道:“你也是來看戲的嗎?”

木羽搖搖頭,道:我不看戲。

卿若花擡頭看着他,目光中充溢着了然,道:“放心,我請你看,不費錢的”

木羽皺了皺眉,慢吞吞的擡起眼皮盯着她,直盯着卿若花頭皮發麻,才更加慢吞吞的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卿若花幹笑着搖搖頭,只是對着木羽洞察明了的眼神,最終還是扛不住,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很缺錢?”

“缺錢?”木羽跟着重複了一聲,疑惑的望着她,顯然不知道她為何會有這樣難以理解的念頭。

卿若花點點頭,用下巴指了指剛剛那個中年男子消失的方向,委婉道:“看他對你……避如蛇蠍的樣子,除了借錢,我想不出其他原因。”

木羽默然半天,才道:“不,我不缺錢”

卿若花只當他是不好意思,滿臉誠懇道:“你有什麽困難告訴我,雖然我沒什麽錢,但是我哥很有錢的。”說完似覺得不夠誠意,想了想又補充道:“真的,只要他不作死,他的錢夠他花到死的。”

卿若花說完見他依舊默然不做聲,忍不住問道:“你覺得呢,我真的可以幫你的。”

“我覺得……”木羽望着她,語氣微微頓了一頓才道:“幸好我不是你哥。”

卿若花呆了一呆,然後滿臉受傷的望着他:“怎麽可以這樣,人家是真的想幫你”

木羽看着她胖嘟嘟的小臉,寒涼已久的心,突然劃過一道暖暖的細流。半年來,他見慣了人情涼薄,殊不知多年世交故友還不如一個初識的陌生人。

雖然,她并幫不了自己什麽。

木羽看着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不用了,我會解決的。”

他笑的很淺,像炎炎夏日裏的一道涼風,雖解不了暑氣,卻讓人周身舒暢。

卿若花被狠狠的驚豔了一把,她發現,除了沈陌,她一直對美男敏感不起來,那都是入不了眼,而眼前的木羽就很養眼。

所以她忍不住開口道:“那我請你看戲吧?”

木羽皺了皺眉,看着她道:“我……”

“若若,小心!”木羽才說一個字,就被薛婉娩一聲尖叫打斷。

小你妹啊!卿若花發現薛婉娩總能在人心情好的時候,出來攪一棍!

她拉下臉,不耐煩的正要扭頭,突然胳膊一痛,整個人已被木羽拖到一旁:“嘶,你幹什麽啊,好疼!”

然而,回答她的卻是木羽一臉的凝重,只見他長袖一揚,一只碧玉長蕭從袖口滑落下來,滴溜溜的在他白玉般的指間轉了一轉,迎向揮劍而來的兩個黑衣人。

黑衣人?哪來的黑衣人?卿若花震驚了,條件反射的問木羽:“你仇家啊?”

問完之後卿若花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為那兩個人雖然與木羽鬥在一處,但看他們不遺餘力往自己這邊沖的樣子,擺明是沖着自己來的!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這樣一批人,急忙躲到一邊,高聲道:“你們是誰,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為什麽殺我?”

聲音剛落下,耳侯突然傳來一個寒意森森的聲音:“到了下面,閻王自然會告訴你”

卿若花一扭頭,就見又一個黑衣人提劍刺了過來,劍指眉心,已然在側。

卿若花躲避不及,驚慌的看了眼與人纏鬥在一起的木羽,急忙往前一撲,躲開了急刺而來的利劍,順着地滾了幾滾後,爬起來就跑。

沒跑兩步,迎頭便遇上慌張跑過來的薛婉娩,她一臉驚恐的抓着她的手道:“若……若若,你沒事吧?”

眼看着後面的黑衣人就要撲過來,卿若花真想一巴掌拍死傻傻擋着路的薛婉娩,只是下一秒,已一把抓住她的手,慌忙拖着她一起往前跑。

然而,片刻的耽擱已足夠黑衣人追上來,長劍淩空,獵獵的破風聲自背後傳來,卿若花顧不得其他,急忙推開薛婉娩。

薛婉娩吓得臉色發白:“若若”

随即如餓虎撲食般撲到卿若花身邊,似是要替她擋劍。

卿若花剛側身險險避開黑衣人一劍,直接被她撲得一個踉跄,腳步還沒站穩,黑衣人勁氣凜冽的一掌已直直落在她胸口,卿若花哇的吐了一口鮮血,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在胸口擴散開來,仿佛整顆心都被絞碎了一般,腦子痛的暈暈乎乎的,眼睜睜看着黑衣人複又刺過來的劍都不知道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