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十二
李嶼秋眼睛看不見就算了, 手腳也被束縛起來,如今又被人用了迷藥,整個屋子裏都溢滿的迷藥的熏香,他好像陷入了黑暗而可怖的深淵裏, 無法掙紮。
只是他的神智仍有一絲清醒, 他在深眠中感到疑惑,那是對天道的疑惑, 為什麽天道在他面前好像總是呈現出壞的一面?
天道□□、獨斷, 動不動就黑化搞小黑屋, 感情方面怪癖還多,哪怕只是天道的分神, 也不應該這樣吧?這樣的天道真的配得上那個位置嗎?
哪怕在睡夢中,他仍能感覺到季裴之注視着他,那種幽深的目光的主人是他迄今為止遇上的最大的敵人。
季裴之原本并不想這樣對待他的,雖然他內心深處是有這樣晦暗的想法——把李嶼秋困在他的身邊, 他的房間, 他的床上。
只有他可以進入這個房間,只有他可以看見李嶼秋的這幅模樣, 李嶼秋的所有, 都只能展現在他面前。
但是他知道這樣太專斷獨行,就算得到了李嶼秋, 也無法得到他的心,而他想要的卻不僅僅是身體, 他想要的更多, 這也是一個矛盾之處。
喜歡是占有, 他無法阻止自己想要占有他的想法, 但他也想要和他向之前那樣在一起相處, 但凡他做了□□獨斷的事情,他和李嶼秋就肯定回不去了。
可現在,李嶼秋背叛了他,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跟蕭崇通風報信,甚至跟蕭崇勾搭在了一起,不知道親吻了多少次,上過多少次床。
既然蕭崇都可以,那他為什麽不行?他表面上是憤怒,在部下面前假裝處置李嶼秋,把他關禁閉,但他心底深處居然有一絲竊喜,他竊喜自己可以那樣對待李嶼秋……
他為自己低劣惡俗的想法而羞愧,但更多的竟然是興奮。一旦想到他能按照內心的想法把李嶼秋困在他的房間、他的床上,手腳拷上鎖鏈,讓他只能依附于自己,他就無法自制的興奮起來。
剛才在那個小院子裏,季裴之擔心弄傷他,就沒有繼續下去。
現在把李嶼秋迷暈,是為了把他轉移到他的暗室裏,以免李嶼秋趁機逃跑。
是的,季裴之表面上說把人關在李嶼秋先前住的院子裏,其實這會兒卻把他帶進了他卧房裏的暗室。
他那間卧室本來只是一個普通的逃生室,就算外面燒起來了,裏面也不會被波及,後來被他稍微調整了一下,改造成了一間卧房,平日裏他如果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到暗室裏一個人呆着。
這是他一個人的秘密,沒有任何人知道,修建府邸的那些人都是些已經去世的老人了,而季裴之也從來沒有告知過親近的人,現在除了他,也就是李嶼秋才知道這個暗室的存在。
現在李嶼秋和暗室都是他的秘密了。只要他不放李嶼秋出去,就沒人能找得到他。
他把李嶼秋安置在暗室裏之後,就用不着四肢都拷上鎖鏈,只需要留一個腳鏈就行,範圍足夠他在暗室裏行動。
做好一切之後,李嶼秋也差不多醒來了,他發現自己睡的床不一樣了,當即了然,季裴之這是換地方關他了。
但是對他來說,無論在哪裏都無所謂,畢竟他本來就看不見。
等他更清醒了點,四肢恢複了感官,這才發現季裴之在給他上藥,空氣中有股淡淡的清新的藥味,剛才他腰上被硌到,估計是季裴之什麽時候也發現了,還專門給他上藥。
他一時羞惱起來,“你別弄了!”
季裴之平靜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殺你嗎?把你留下來就這一個用途。”
李嶼秋:“……”真是從來沒聽過這種理由。
太離譜了,這季裴之現在是想要把他馴化嗎?真是有着跟天道一樣的德行。
對李嶼秋來說,還不如直接殺了他來的痛快,這樣的做法對他來說的确是羞辱。
“裴之,你在逗我嗎?我這副殘破的身體,有什麽值得喜歡的?你還不如找個小倌。”
季裴之将手掌放在他的膝蓋上,滾燙的溫度透過衣衫滲進來,那條受過傷的腿在他手掌底下細細顫抖,“是啊,你連跪都跪不住,我為什麽偏偏就只想要你呢?”
他像是打量商品一樣撫摸過膝蓋骨,評價也格外冷硬,“跪不住就算了,也纏不起來我的腰,還得我親自擡着。”
因為膝蓋受過傷,不能承重,跪久了不行,屈起來太久也不行,用力也用不上,最後只能由季裴之用手臂擡着才比較方便。
李嶼秋本來被系統屏蔽了痛覺的,所以在這個世界任務無論受什麽傷,都沒有感受到疼痛,但是現在,他卻感覺那只膝蓋的骨頭縫裏都透進來一股股的寒意,冰冷得幾乎刺骨。
李嶼秋把頭別過去,即便他看不見,也不想頭朝着他說話,冷淡道:“你不如直接處死我。”
季裴之給他上好藥,又假惺惺的把衣服給他穿好,這一刻他仿佛又恢複了從前那個溫和的季裴之的樣子,輕聲道,“嶼秋這一身細皮嫩肉的,我怎麽舍得讓你遭罪呢?”
這語調仿佛是在和情人之間呢喃,但李嶼秋這身膚肉上的淤青,不就是他剛才弄出來的嗎?
李嶼秋打定主意要激怒他,這會兒便不遺餘力的刺激他,“你已經知道了我是卧底,還專門來堵我,為什麽不把我處死呢?你就不怕外面傳你心慈手軟?是個耽于情愛的糊塗人?”
話音剛落,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他的床劇烈震動了下,似乎是季裴之重重地一拳錘在了床邊。
旋即,他就被季裴之掐着下巴轉過去了,他感到季裴之的氣息淺淺的貼近在他脖頸處,“呵,原來你知道啊。所以你承認你一直在吊着我了?”
耽于情愛。季裴之心中反複念着這幾個字,原來李嶼秋是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的,只是一直裝傻充愣假裝不知道。
李嶼秋當然得假裝,他就算隐約猜到了也不敢戳破,這是完全脫離的劇情發展的事,他為什麽要面對?等他完成任務離開了,讓他留下的那個NPC去面對吧。
“我不知道……”
但誰知季裴之生氣的并不是這個,而是,“為什麽獨獨吊着我?蕭崇都可以,為什麽我不行?”
李嶼秋:??
得知自己被吊了之後的反應居然是這樣的嗎,這合理嗎?
都現在了居然還想着跟蕭崇競争,他們兩個不愧是戰場上的老對手。
但他為了能激怒季裴之,還是順着他的話說了,“因為蕭崇救了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但是我無法為他做別的……”
季裴之點點頭,打斷了他的話,“啊,所以你就以身相許了。”
“看來我和他眼光還是那麽像,幼年時喜歡同一位師長,後來我們都想上戰場打仗……如今,連看上的人都是同一個。”
他的敘述不帶什麽情緒,倒像是說明一個既定事實,而他也早就已經習慣了。
李嶼秋跟他談了半天,為了激怒他,連自己喜歡蕭崇的心路歷程都編出來了,結果季裴之似乎還是沒有被生氣,甚至聽得津津有味。
他為什麽不生氣呢?難道因為他和蕭崇是舊相識,所以喜歡上同一個人也能不生氣?
最後倒是李嶼秋沉不住氣了,質問:“你為什麽不殺我?你說你喜歡我的身子,但我早就跟他睡過了,難道你就那麽喜歡被人綠嗎?”
季裴之反而失笑,在他眼裏李嶼秋不論怎樣都是可愛的,生氣質問他時表情更加鮮活,這會讓他有一種被他在乎着的錯覺,哪怕他心裏清楚那是恨意。
前段時間他一直覺得李嶼秋乖巧得過分,現在看來,其實一直都是他的僞裝吧,真實的他其實就應該是現在這樣,坦率直白,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
“你還是這麽天真。”
“我不在意,因為現在只有我能得到你了,蕭崇永遠都找不到你,而你也永遠都無法再站到他身邊了。”
“更何況,我從來沒說過喜歡你的身子。”季裴之說:“如你所說,如果我想娶妻納妾,我的府裏早就妻妾成群了。”
李嶼秋心想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剛才是誰非要他用手幫忙,這會兒好像又有反應了。他們明明在吵架啊,為什麽季裴之又??
這倒是李嶼秋錯怪季裴之了,季裴之剛才幫他上藥,本就有些難以忍耐了,但是擔心會把他弄傷就沒繼續,剛想出去自行解決,李嶼秋就醒來了。然後他想着反正李嶼秋看不見,他跟他說完話再出去……
季裴之尚不知道自己在李嶼秋面前已經崩人設了。
“前些天有人想跟我聯姻,我沒答應,又往我府裏送女人,我全都給趕走了,嶼秋,你說為什麽啊?我想把那個位置留給你,但是你不想要,那我只有用這種方式把你留在我身邊了。”
“剛好,你闖下這樣的彌天大禍,在這裏除了我沒人會包庇你,每個人都想把你處死,一旦你離開這裏出去,你遇見的每一個人都只會想把你送上斷頭臺……只有我能保住你。”
李嶼秋嗤笑一聲,“你要保住我,代價就是我必須被你關在這裏,當你的禁/脔?”
季裴之忽然頓了頓,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不,等過了這段時間,風聲壓下去了,我給你換個身份,你就能當我的新娘了。這段時間就先委屈你住在這裏了。”
事到如今他仍然想要娶他,和他在一起,所以他心裏告訴自己,這段時間把他關起來只是為了表達懲罰之意,僅此而已,他會把人放出去的。
李嶼秋算是明白了,無論如何季裴之都不會放過他的,而且季裴之還貪心的很,事到如今還想要他的心,所以想要娶他,給他正妻的身份。
只是不管他到底處在什麽身份上,只要他在季裴之身邊,就仍舊是人質,是被脅迫的,究竟是什麽身份又有什麽區別呢?
李嶼秋于是也靜默了一陣,他的表情逐漸恢複到平靜,語調冷漠,“你知道你做這些都是沒用的,我不會回應你。”
他掙開季裴之的手,自顧自翻向了另一面。
季裴之看着他的背影,這次倒沒強迫他轉過來了,只是說,“沒關系,我現在有的是時間。”
“只是現在我需要先去給大家一個交代,在我回來之前,你最好做點心理準備。如果餓了就吃糕點吧,我放在你旁邊了。”
還心理準備,上個世界任務裏,李嶼秋跟顧晟不知道滾過多少次床單,如今對此他還不至于像對初夜一樣忐忑。
季裴之走後,系統終于從小黑屋裏被放出來了。
系統看着自家宿主這幅頹喪的模樣頓時了然,激怒季裴之的計劃肯定失效了,【我就說吧,他就是想關你小黑屋,不會殺你的。】
李嶼秋都快要擺爛了,又是一次努力這麽久都得不到結果,見不到成效,白費力氣了。
【我只是不理解,我都罵他戴綠帽子了,他一個大男人真的不生氣嗎?你不是說這是一個封建的社會嗎。】
他也是仗着這個理由,才敢那麽自信的去刺激季裴之的,以為讓季裴之誤會他和蕭崇上過床,就一定不會要他了。
系統點點頭,【是的,一般來說,這裏的男人對女人的貞操看得格外重要,幾乎是和女人的性命一樣重要。女人如果沒了貞操,可能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就這樣完了。】
【之前我跟你說過一個例子,如果有一個小姐去寺廟,遭遇天災後失蹤好幾天才回來,被一個好心的牧民指路送回家的,但是從此她的貞潔就沒有了。
即便她的第一次其實還在,但是大家就是會覺得她失了貞潔,她的未婚夫也跟她退婚另娶他人了,而她為了不給家族蒙羞,最後上吊自盡了。】
李嶼秋:【對啊,既然如此,那季裴之為什麽說不在意啊?】
系統:【可能因為你是男的?】
李嶼秋:【……可是他把我當成想娶的人,男的女的又有什麽區別嗎?打個比方說,青樓女子的初夜都很貴,那小倌難道就沒有拍賣初夜的規矩嗎?】
系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可能季裴之就是不在意被綠吧。
李嶼秋又異想天開道:【他肯定是個雛,新手初次肯定會力不從心,我待會兒逮住機會嘲諷他兩句,他能不能被激怒?】
系統:……你就專門找艹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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