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年前。揚州廣陵。

廣陵有雙絕。

公子如玉,美人如花。

謝家公子謝書,年十七,端得是溫雅風華。

天香樓的靈砂,色藝雙絕,名動南國。

謝家是書香門第。

謝書自小精通詩書,素有才名。再加之其品貌無一不好。故得廣陵公子之名。

在白蘭開滿揚州小道,碧水繞過青磚烏瓦雪牆時,謝書自城中走過,引得滿城風月留。

他謝家與廣陵大戶,廣陵府府尹柳家倒也算是世交。

而且謝書對柳芮傾慕多年,這些年來縱然滿城閨閣紅袖傾心,仍一心思慕柳家小姐。

況且。

兩家本就有結為姻親的意思。

本朝風氣開放。

大家女子父輩在時,也是可以見見熟悉的外客的。

所以當謝書看見柳芮一身鵝黃輕軟,靈蛇一挽,玉簪斜插,悠悠望着擡眼一看,眉心花钿細碎時,頓時心中一跳,長長一揖,端得風華無雙。

“賢侄來得正好,本府得了新烹的銀針白毫,你來嘗嘗。”柳正清命仆人端上青花瓷器,謝書端起茶盞一泯,淡然一笑襯得古舊紅木花梁也蔓延開一陣溫雅:“不愧是大人府上的茶。”

柳正清瞧得十分滿意:“等一個月後你謝家聘禮一下,賢侄你就是我的女婿了。”

謝書笑得不動聲色,心中卻微微的溫暖。

他偏首去看柳芮,卻只見她面上悠悠的笑,不鹹不淡,帶着恰到好處的绮豔。

這是他要娶的女人。

也是他自小愛的人。

一個月後,當謝書再想起今日這一幕,只覺得諷刺。可心還是在流戀,留戀那一日風穿庭,柳舞雲,明朗晴光,十裏的茉莉與白蘭開放。

說起來,也許天意注定。

就在一個月後訂親之際,長樂王君逸雲駕臨廣陵,暫居柳府。

于是訂親延期。

謝書自參見過君逸雲的第一日,心底便隐隐有了不詳之感。

果然,那一日暴雨驟至。

滿城山水樓閣在雨中氤氲開。

柳正清的心腹來到謝府,只送來一句話:“之前那莊婚事,便當從不曾有過吧。”

謝書當下愣在了那。

不顧父親勸阻來到柳府,淋得滿身雨,卻寒不過心。

他被攔在柳府外,他問了多少回。

多少句,

多少個字。

他一遍又一遍問:“為什麽?!”

只得一句話:“長樂王已聘了柳家千金,你謝書雖說有些才名,難道争得過王爺麽?”

那一日雨傾城。

謝書滿眼看去,卻是人間倉皇。

猶記那年明月湖邊,你我放素筏。

猶記七夕乞巧花燈下,你我看燈火滿城,重檐飛。

原來月老廟裏的紅線不作數。

青梅竹馬也抵不過權勢傾天。

所謂姻緣天定也不過滿紙荒唐笑話,留給旁人看的熱鬧。

留給自己的滿腹遺恨。

再三個月,柳芮遠駕京城。紅妝羞顏,又是為誰開?

那一日滿城多喧嚣。

柳芮嫁予長樂王,滿眼的喜悅,點染了眉心的花钿。

自此誰還記得那一襲白衣,明月湖邊輕笑,春風十裏的廣陵公子?

只有一個笑話。

廣陵公子,如玉謝郎。

又過一年,謝書中舉入京點得探花郎,官拜翰林學士。

後來聽說,他棄文從武。

後來又有人傳,說他娶了京中貴官千金。

而無論如何,廣陵城中,再不見有人,行過青磚古巷,一笑如玉古雅,眉眼如畫。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就是揚州人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