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可能有追兵,野澤森選取的降落點并不是直接在她家樓上,而是選在了隔了幾條街巷的樓上。

他們一前一後,行走在偏僻且沒有監控的地方,穿過街巷,離家越來越近。

在昏黃閃爍的燈光下,兩道身影被拉得很長,又随着光影不斷晃動,時而離得很近,仿佛相互依偎,倏地又離得遠了,餘出大大的空隙。

同樣是深夜,同樣是在小巷,一個多月前的諸伏景光揣着熱騰騰的飯團,行走在光與影的交界處,一條巷子是一條寂寞的路,他走向路的盡頭,最終隐沒于黑暗。

一個多月後的深夜,類似的場景,但他已經不再是孤身一人。他的手被心愛的姑娘緊緊拉住。在光影交彙之處行走,但最終他們相攜穿過黑暗,走向了光亮處。

諸伏景光的手心微微汗濕,但他看着不遠處明亮的出口,卻微微舒了口氣。

最後野澤森帶着諸伏景光回到家時已經快十二點了。

她抽出了放在他手心裏的手,拿出鑰匙開始開門。

手上柔軟的觸感驟然消失,但那一點溫暖卻駐在了他的心尖。

有了實體似的,毛茸茸,暖乎乎地蹭着他。

像是一只晃着尾巴的小狐貍。

“進來吧。”她打開了門,率先走進去。

房間裏彌漫出塵土的氣息,看樣子這裏久無人居住,但房間并不髒亂,相反,被收拾的整整齊齊。

“這是父母留給我的房子,因為離大學比較遠,所以一直沒有過來住。”

但此刻的諸伏景光卻沒有注意她的解釋,他有些驚愕地看着房子內的場景。

只見不大的客廳結結實實地挂滿了衣服,只餘下一個沙發和能一條通往卧室的通道。挂滿的衣服不限于女裝,還有男裝、禮服,甚至各種誇張的cos服。

“這是…”

野澤森扭頭看見諸伏景光驚愕地神情,才反應過來挂滿衣服的客廳有多麽怪異。

“咳咳…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個業餘魔術師,師從黑羽盜一。”她指了指挂在客廳的衣服,“這些都算是表演服裝吧。”

突然,她想到什麽似的拍拍胸脯,“你的僞裝工作可以都交給我,我保證任何人都看不出來,這些衣服你随便選,男裝女裝我都能給你化好妝。”

“….. ”片刻後,諸伏景光才有些艱難地擠出兩個字,“謝謝…”

“對了,還有你手上的手铐,那也是魔術道具。”野澤森才注意到諸伏景光的雙手還背在身後。

“我以為你早都會發現的,還是說你發現了也不想點破,乖乖跟我回家了。”她狡黠地眨眨眼,“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市民,這可不算私有手铐。”

果然,諸伏景光用手指在銀質手铐的邊緣摸索,能隐約感受到一個凸起,在按下那個凸起後,手铐霎時松了一圈,手可以毫無阻礙地取出了。

“…”看着被自己拎在手裏的手铐,諸伏景光難得覺得羞窘起來,回憶起一路上的胡思亂想,他面上浮現出極淡的紅暈。

他甚至在想假如她不想放了他,他要如何說服她。

“還有滑翔傘,我可是考過證的,不算無證駕駛。”她從抽屜裏取出一紙證書。

諸伏景光半晌才從嘴裏擠出一句誇贊“…mori真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怪不得她就算有一筆不菲的遺産,也總是在兼職,總是錢不夠用,原來她的錢都被花在這上面了。

“對了。”野澤森轉身,手裏握着一把槍,對準了諸伏景光。

“讓不讓我當你的女朋友。”她步步逼近。

“讓不讓…”槍上的保險栓被扭開。

諸伏景光啞然失笑,這種逼問式的告白,就跟小孩子的玩鬧一樣。

但他還是收斂了笑容,表情鄭重起來,“應該是我來問,野澤小姐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追求你”

“願意,我同意你的追求了!那現在我們就是男女朋友了嗎?”

諸伏景光覺得,這個時候的野澤森真的很像小孩子,她直率而坦誠,像一團燃燒着的火,她對世俗常理下戀愛關系的建立不在乎,表達好感的方式也直接得讓人心軟。

“嗯。”他的心在少女的問句中軟成一汪汩汩流動的水。

“那麽…”少女舉着槍的手卻沒有放下,而是扣動了扳機。

“啪——”青年的瞳孔微縮一瞬,卻又很快恢複。

果然…青年忍俊不禁。

面前的槍口裏沒有子彈和硝煙,而是開出了一朵鮮豔的玫瑰。

“喏,送給你,我新上任的男朋友。”她優雅地彎腰,行了一個滑稽可愛的紳士禮,從槍口抽出玫瑰,笑着遞給他,眼睛笑得微眯起來,滿眼都是自得,像一只做完壞事後洋洋得意的小狐貍。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諸伏景光能感受到胸腔內的心髒開始無可自抑地狂跳不止,震得他頭暈目眩,動搖了他整個世界。

用一朵玫瑰,換一個男朋友,野澤森覺得自己這個買賣做的太劃算。

末了,她又重新強調,“不能反悔,答應了就要遵守。”

“嗯,不反悔,我的女朋友。”雖然在一起的過程跟玩鬧一般,就連此刻的場景也不那麽合适,但答應的話說出口後,他就不準備反悔了。

這一次的hiro沒有逃掉,他被mori緊緊綁住,動彈不得。

他沒有倒在黑夜裏,而是倒進了mori的懷裏,然後被小狐貍叼回了家。

“所以,現在我可以知道綠川先生的真名了嗎?”野澤森微皺起眉,做出委屈巴巴的樣子,“我好傷心啊~連男友的名字都不知道。”她一邊說,一邊小聲地哼哼幾聲,悄悄伸出手摟住青年。

“對不起。”諸伏景光撩起頭發,用他的額頭輕抵住少女的額頭,“以後不會了。”

他的藍眸顏色漸深,如同包容一切的深藍大海,溫柔地凝視着近在咫尺的少女,讓野澤森幾乎溺斃在其中。

“諸伏景光,你可以叫我hiro,今年26歲,沒有過戀愛經驗。職業是日本公安,現在在執行卧底任務,任務的具體內容不能透露。但是…”他苦笑一聲,“如你所見,卧底暴露了,而且公安內部可能有卧底,所以未來一段時間內可能都要麻煩女朋友收留了。”

他幫她把松落的發絲挽到耳後,然後揉了揉少女的腦袋,“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成為我的協助人,這樣可以擁有合法的違法權,當然,是适度的違法權,事後還要寫報告的那種。”

“如果不願意在警方內部留名的話,當個匿名的線人也可以。總之,最後都會給你報酬和獎勵的。”

“如果你都不願意的話,後期可能要額外簽一份保密協議,不過不會為難你的。”

青年嗓音溫和,把所有的選擇都掰開揉碎,一點一點跟她講解。

但野澤森顯然沒有聽進去,她凝視着認真講解的貓眼青年,突然一把抱住他,把他撲倒在沙發上。

“認真的男朋友真帥。”她把臉埋進青年的胸膛,發出悶悶的笑聲。她的側臉貼着他溫暖的胸膛,耳朵裏傳來沉穩的心跳聲。

透過薄薄的襯衫,諸伏景光能感受到笑聲引起的震顫,還有呼吸帶來的溫熱氣息。

他一下愣住,随後反應過來,手足無措地想把黏在身上的小狐貍拉開,但又無從下手。

最終,他輕輕揚起嘴角,喉結滾動一下,反手攏住懷中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