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君華是長樂王的堂弟。

也正是當今天子的兄長。

與風采卓然謙和內斂,卻又運籌帷幄手段高超的君歸閑不同,君華只是個真的混吃等死的草包。

沒什麽野心,也沒什麽才情。

只有一副好相貌。

只是這樣的相貌在清風明月一樣的長樂與豔若韶華的嘉慶帝面前,似乎也沒什麽奪目的了。

令他真正揚名京華的是,他是個斷袖。

非但是個斷袖,還是個曾對謝紫一見鐘情,放話輕薄說要收了謝小公子最後被謝紫一劍送到醫館裏,明明只擦破了點皮,卻整日抽抽噎噎哭天喊地的斷袖。

後來卻不知為什麽,反而同謝紫成了酒肉朋友。

幾個高門子弟混在一處,倒也自成風景。

再後來他自降身份去倒貼一個叫檀卿的戲子,最後賠了心又賠了身,每每說起這事,必得被謝紫嘲諷幾句,順帶着知交幾個還要冷嘲熱諷落井下石一番。

本來除了這些,日子也算逍遙。

誰知這幾日卻忽然不痛快起來。

君華雖說百無一處,卻也是個心思活絡的,難能看不出來這大周已要變了天?

心下不由有幾分擔憂。

需知若是變天,到時候不知要多少血流成河。

又不知會牽連多少人,最終成史書上一筆大案。

“你說若是長樂王同陛下争權,會怎麽着?”君華坐在位上,壓低了聲音偷偷問起蘇小公子。

蘇胥雲微微低眉,蹙起眉間:“你這話可別給紫衣聽到膈應他。”

君華忙笑得滿眼韶華:“放心放心,本王這點心眼還是有的。”

看着眼前雕梁畫棟,又不知何日會成白骨青灰。

“若是要争,小皇帝哪有半分贏的機會?只是,長樂王似乎沒有那個争的心思。”蘇胥雲低語。君華聽了心裏卻發寒。

這小皇帝分明是個不死不休的勢頭,

若君歸閑當真無與他相争之心,該當是如何結局?

“這等晦氣之事何須再說,我們還是得過且過吧。”君華忙打岔,暗惱自個兒竟嘴快說了這樣的話,忙與蘇胥雲談起那京華風花雪月來。

而另一廂,謝紫正在去樂坊的路上。

繁華市肆,來往如梭。

風呢喃輕語般掠過耳際,謝紫踏着緩緩的步子,卻在街角處聽到了幾聲議論。

“聽說長樂王要倒臺了啊。”

“怎麽可能?他不是攝政王麽?”

“怎麽不可能?我偷偷告訴你,我有個消息靈通的兄弟,說是有勤王的大軍已在來京的路上了呢。”

“少拿鬼話诓人。”

……

鬼話連篇。

謝紫咬着牙走過。

就憑君雁雪那個廢物,除非師兄自己放權,否則哪能成事?

他早說過君雁雪不過是個草包,扶不起的阿鬥。

這些年除了給人添亂,折騰的滿朝文武随他雞飛狗跳還會做什麽?

可是。

謝紫不蠢,也不傻。

雖說過慣了福華富貴日子,卻也是明白人。

誰都看得出來,君歸閑的确想放手。

難怪,難怪遣散暗門。

謝紫苦笑,登上樂坊高樓時,聞青正好立在憑欄處,由風拂過他青色衣袂。

好似能乘風而去般。

“今日你倒是不躲我了。”謝紫笑笑,一副輕巧樣子,一雙眼中風月如華。

“我躲你做什麽?”聞青覺着好笑。

謝紫眼波一轉:“我又哪知你前幾日因何同我置氣?”

回應他的卻是長久的沉默。

謝紫覺着不對勁,擡眼去看聞青,卻見他面色隐在光影處,看不真切。

只有那聲音,聽得分明無比。

他說:

“謝紫,我今後只是聞青,對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