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日晚間,樓主有事外出沒有回來,莫九鴛獨自坐在桌前,默默地拭着青劍。

曜晖堂的寝室自不是她和七燕的住處能比,光燈臺就有五座之多,屋頂更是懸着一顆碩大的夜明珠。

青劍的劍刃在這樣明亮的光線裏幽幽閃着青色的寒光,莫九鴛一時晃了眼,指尖一錯被割了道口子,她愣了愣,将指頭放到嘴裏吮去了血珠。

自從住進曜晖堂,這還是她第一次這個時辰了自己一個人待着。

将劍在身上收好,她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出了曜晖堂的院門,又轉了幾轉便到了以前住的院子。

院子裏的翠竹比幾個月前長得好,原先她和七燕的房間裏亮着燈,莫九鴛便徑直走了進去。

七燕正在房裏收拾衣物,見到她很有些吃驚:“阿鴛,你怎麽來了?”

莫九鴛在桌前坐下,抽出劍來,仍舊用劍間挑了挑燈芯,那夜她也是這般做的,轉眼一切就都跟過去不同了。

她輕輕皺了皺眉。

她一向喜歡平淡的生活,一成不變的有規律的活着,并不喜歡突然的改變。

“七燕,我想離開。”

七燕将疊好的衣物放進櫃子裏,一時沒聽清,回身坐到桌前,“方才你說什麽?”

“我想離開。”燈花爆了一爆,七燕不知她為何有了這樣的念頭,并未當真,“你在胡說什麽?”

“我沒有胡說,當初我進噬影樓的唯一目的就是有朝一日殺了花魅羅為父母報仇,入樓之後暗衛不得私自出手,我便盡可能多接任務賺足夠多的銀兩,好買下花魅羅的命再殺了他,可到底這些錢并未用上,如今我的心願達成,并不想再做這種殺人的行當了。”

這是兩人相識以來,七燕頭一次聽她說這麽多話,她的口氣與往日并無不同,可七燕聽着卻無端的心酸。

暗衛出師哪那麽容易,阿鴛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決意以這樣的方式為父母報仇的,這其中哪怕有一個萬一,七燕不敢再想下去。

“可是要離開噬影樓便要廢去武功,這樣你與常人無異,可怎麽過活?”

“我攢下的銀兩足夠我用的了,沒了武功也可以學些別的,總會有辦法的。”

七燕仔細分辨她的神色,其實她又何嘗跟她開過玩笑,不過七燕知道無論她有多少說服自己的理由,只一條她就絕不可能離開。

“阿鴛,即便這些不成問題,可你還是走不了的,你忘了你現在的身體了嗎,你懷着樓主的孩子,樓主怎會讓你走?”

莫九鴛擡起眼來,眸光裏帶着明顯的不解,“為什麽?”

七燕撫額嘆了口氣,又繞回到這個問題上了,她無奈道:“這幾個月來樓主待你明顯不同,許是因為孩子的緣故,但說不定樓主對你也有些喜歡呢?”

越往後說七燕底氣越發不足,她知道連她自己都不怎麽相信。

莫九鴛有些疑惑的問:“喜歡?你說是像對主殿裏那些美人那般的喜歡嗎?”

七燕被這句話說的愣住,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莫九鴛卻并不指望她回似的兀自道:“我不會歌舞,不會琴簫,長的也不如那些美人漂亮,唯一會的,”她張開手掌,在燈下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握劍的手,掌心有一層薄繭,“只是殺人而已,可是樓裏最不缺的就是會殺人的人了,有什麽好喜歡的呢?”

七燕默默地垂了頭,這些她又何嘗不知,可嘆她這幾月在阿鴛身邊眼見樓主的百般體貼倒真有些被迷住了眼睛,不想一直清醒自知的卻是身在其中的阿鴛。

當真是可笑之極!

七燕腦海裏只剩下一個念頭,這也是唯一一個能說服她自己的理由,孩子,阿鴛你有樓主的孩子啊!

不知不覺說了出來。

莫九鴛聽她念叨這句話,竟忽然笑了笑,語氣都有些輕松,“那不要這個孩子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