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紫和聞青踏青歸來時,已近傍晚。

用了素齋後,二人便窩在了禪房。

聞青坐在屋子裏,默默沉思。

這佛寺之中,似乎弟子不多,除了明悟、緣塵,還有明空、明語。

佛覺寺不過深山中一個偏僻寺廟,幾個僧人守在這,如果要殺緣塵,實在再簡單不過。

唯一要顧忌的,不過是這緣塵身邊那個司馬默,是否會出來橫加阻撓,而謝紫,又是否是真心真意地要幫他,還是準備在他背後捅一刀。

聞青自十三年開始,便流落江湖之中,年紀尚幼卻要百般隐忍、處處提防,也不是沒被人下過毒、劫過錢銀,自然知道,這江湖哪有那麽多俠客善人?若讓他僅憑一句是君歸閑的師弟,他就相信謝紫,豈不是自己愚蠢?

抽出青絲劍,看着那纖細卻鋒利的劍身,聞青眼中也閃過一絲如劍一樣的寒光,卻無損他眉眼間煙雨朦胧,一片風雅。

他今日陪謝紫看山,謝紫想起了明月山,可是他卻想起了琅琊山。

想起琅琊山上清風明月,懷念山水如畫中一片悠閑舒适,追思昔日爹娘安在時,家和安樂。

只恨那時年少,未曾看穿日後卻是三千裏逃亡,一片慘淡。

所以才恨。

恨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人卻做下連畜生都不如的事,恨蒼天無情舉目無親,恨一朝金玉落塵泥,恨自己本不願沾惹江湖事,卻終究滿手鮮血。

世事堪嗟。

謝紫那廂卻想起了自己離京場面。

四月初四,送完壽禮給君歸閑後,他便說自己要去姑蘇流風亭。

君歸閑似笑非笑地挑眉,雖神色疲倦,卻還是帶了幾分調侃意味:“你是為了他?”

謝紫臉不紅心不跳:“師兄你不都知道了麽?”

君歸閑唇邊曳過一段笑,卻是帶着點勸告的口氣:“小紫,別把自己卷進去。”

謝紫撇撇嘴:“我有分寸的。”

君歸閑眼中掠過一絲感傷,卻淺淡的幾乎看不到痕跡:“分寸?我也曾以為自己有分寸。可是而今卻是弄到這般地步。小紫,聞青這樣的人,冷情冷性,他難道會如你所願喜歡你?”

謝紫眼中煙色霞光愈發濃麗:“師兄,我知道了。但是,他不喜歡我,我可以喜歡他啊。”

君歸閑嘆了口氣,揉了揉有些抽痛的額角:“算了,随你去吧。不過,你可得記得,你不僅僅是明月山上的小師弟,還是定國元帥的兒子,未來的将軍,孰輕孰重,你自己把握。”

謝紫耍賴賣癡了一會兒,終于讓君歸閑松了口,不由笑得更開心了。

“多謝師兄,那小紫先行告退了。”

然後便是三日快馬加鞭,得以聽聞那一曲堪稱世上無雙的箜篌曲。

箜篌聖手、樂士無雙。在他心中,這八個字,原來當真只有聞青當得。

第二日一早,聞青起身梳洗後出了禪房,正好看見謝紫:“謝兄好。”

謝紫眼中卻是帶着幾分戲谑:“不是讓你叫我謝紫嗎,或者像我師兄一樣,叫我小紫也可以。”聞青聽到“小紫”二字,不禁輕笑起來,這聽上去,像個女孩名。

謝紫哪裏沒看出來他的意思,不由挑眉:“若我喚你‘小青’,豈不是更像個女孩?”

聞青微怔,忽然有些微惱,暗想當初君歸閑給自己改名換姓,怎麽偏偏叫了聞青這樣的名字。

不過待他回過神來,卻又發覺,自己和謝紫呆在一塊時,總會忘記其實他身上還背負着血債,好似能自由一般。

“兩位施主,素齋已準備妥當。”明悟走上前來,淡然一禮,平靜無波的眼神看向二人,如梵天一般叫人暗自心驚。

聞青和謝紫謝過之後一道去用素齋,卻不想路上,竟然看見了一些,不該看見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從此,本文周更,作者是高中黨,還希望能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