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低着頭跑出去了,慌不擇路,撞到了楚殊娴。

“不好意思,沒撞疼你吧?”

楚殊娴搖搖頭,“沒事,你怎麽了,你臉怎麽這麽紅?”

穆九沒法解釋,尴尬的笑笑,“你沒事就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哎——”楚殊娴還想說什麽,穆九早不見了蹤影。

他不是個容易表露情緒的人,跟七皇子殿下一樣,對她們大多數都是冷冰冰的,今日穆九這般失态,定是發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難道,是跟她有關?

穆九是從藥泉出來的,莫不是藥泉裏發生了什麽?

楚殊娴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走到這裏撞上了,就忍不住想要打探一番。

還沒走到門口,聽見裏面傳來腳步聲,穆雲兮當先走了出來,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發絲有些亂,這樣的穆雲兮也是她沒有見過的。

印象中的穆雲兮,不管什麽時候見到,都是從容不迫,貴氣威嚴,不染煙火氣兒,清遠高潔的像山巅的雪蓮,只可仰望,不可近觀。

仿佛近了就是對他的亵渎。

此刻,他這般不修邊幅,卻接地氣兒的從藥泉走出來,竟宛若畫裏走出來的神祇一般,讓她覺得距離更遠了。

因為他的改變,不是因為她。

是她嗎?

那個處處透着古怪,俏皮可愛還帶着點倔強的女子嗎?

“穆雲兮,你大爺的,給我站住!”

一聲清脆的爆喝,打斷了楚殊娴的思緒,擡眼望去,水夭沖了出來,宛如發怒的小獅子。

穆雲兮高大挺拔的脊背一僵,臉上的肌肉都僵硬了,這般如此放肆,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委實不多見。

說教對她來說,太蒼白。

為了不讓更多的人看見此處狼狽,他只能動手了。

啞穴被點住,水夭倏地住了聲,瞪大眼睛,怒視他,無聲的控訴。

她的眼睛本來就大,此刻怒目圓睜,水汪汪的,光華的臉頰水嫩水嫩,還帶着剛沐浴完的熱氣和芬芳,像剛出水的芙蓉,嬌豔欲滴。

粉嫩的紅唇微微嘟着,勾起一抹俏皮的弧度,泛着晶瑩的光澤,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為快。

穆雲兮忽然想到,之前在地板上,猝不及防的一吻,柔柔的,軟軟的,帶着驚恐的甜蜜和慌亂的心跳,喉結一緊,“你就在這老老實實的待着吧,這,只是懲戒而已,下次再敢冒犯,本王定不輕饒!”

水夭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吃虧的明明是她好吧,怎麽像是她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

穆雲兮,你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先是食言拒不交還她的玉珠,現在又點住了她的穴道,讓她在這吹冷風,這筆賬,她一定會讨回來的!

穆雲兮回到房間擦幹頭發,換了衣衫,喝了杯熱茶,才覺得暖和了一點。

窗外,寒風卷起落葉,掀動着窗扇,發出陣陣嗚咽聲。

穆雲兮端着杯子的手一頓,放下杯子,沖了出去。

“公子,你這是要去哪兒?”穆九見他神色匆匆,忍不住追上問,“你不是剛從藥泉那邊回來嗎?怎麽又去?”難道是丢了東西?

穆雲兮沒有回答,快步向藥泉跑去。

藥泉門口的石板上,一汪水漬,風一吹,漣漪陣陣。

她不在,去哪兒了?

穴道兩個時辰後才會自動解開,以她的功力,要想沖開,定會受傷。

這丫頭,不會真的笨到家了吧?

“公子?你怎麽不進去了?”

穆九跟上來,看他在門口發呆,忍不住問。

穆雲兮斂神,“你跟着本王作甚?很清閑嗎?今日聽管家說洗尿桶的小厮病了,正找人替他,你要是清閑,就把這份差事一并攬下吧。”

穆九急了,“我這不是擔心嗎?就想跟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其實很忙的,之前的那些案子,我還沒有去整理,還有王員外家送來的請帖還需打理……”

說着,穆九的腳就往外挪。

穆雲兮瞥了他一眼,沉聲道:“站住!”

穆九一驚,腿腳發顫,“公子……”

“行了,甭在本王這演苦情戲,你尾巴朝哪甩,本王就知道你屁股往哪翹,把你那點小心思收起來,本王面前何須班門弄斧?”

“是!”穆九撓了撓後腦勺,“公子想讓我做啥?只要不洗尿桶,啥都行?”

穆雲兮眯了眯眼,眸光一閃,“去看一下那個婢女死了沒有,沒死就讓她待在屋裏,禁足。”

對婢女禁足,這是在變相的保護她嗎?

穆九心有疑慮也不敢多說,麻利的領命,直奔廂房。

水夭被穆雲兮點了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能在心裏問候他祖宗十八代。

冷風嗖嗖的,吹的她快要凍僵了。

這個時候,楚殊娴走了過來,驚訝的問她,發生了什麽。

水夭無法作答,只能用可憐巴巴的眼神向她求助。

楚殊娴猶豫了一下,解開了水夭的穴道,水夭這才舒了口氣,渾身凍得發僵,楚殊娴扶着她回了房間,又幫她打了熱水,泡了一下,渾身的毛孔張開,冒着熱氣,水夭這才覺得舒坦了。

“該死的穆雲兮,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水夭暗暗咬牙。

“你說什麽?”楚殊娴的聲音忽然從屏風前面傳了過來,水夭一驚,忘記她還沒走,忙改口,“哦,我說,謝謝你幫我打水。”

楚殊娴的眼神暗了暗,“沒什麽,舉手之勞而已,你沒事就好,我先回房了。”

腳步聲響起,楚殊娴離開,還貼心的幫她把門關上。

不一會兒,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接着是開門的聲音,水夭以為是楚殊娴忘記了東西去而複返,沒在意。

“忘記東西了?”

水夭撩起一捧水,灑到身上,問。

屏風前沒有回應,只聽到腳步聲一頓,然後有些遲疑的,繼續往這邊來。

不對,這不是楚殊娴。

水夭大驚,忙抓過衣服套上,揮掌将屏風擊倒,露出一張陌生的臉。

見水夭出來,那人似是有些吃驚,卻不懼,細長的桃花眼,賊溜溜的往水夭身上瞄,沙啞的嗓音在寂靜的空間裏響起,像暗夜的修羅,七分妖,三分魅,連眼神裏都透着危險。

“佳人如花,果然妙不可言……今日顧某有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