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怪物的動作變慢了。

即便不仔細觀察,不少人也已經發覺了,那些速度被削弱到極限的怪物,甚至連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也跑不過。

這樣的削弱,非但沒叫汪明誠他們感覺到輕松,反倒一個個的都眉頭緊皺。

“這不是好事嗎?一路過去砍瓜切菜似的,沒準把這東西殺光,咱們就能出去了。”賀橙不明白為什麽他們一個賽一個的臉色陰沉。

“生物圈裏面在沒有外來危機的情況下,物種被迅速的削弱,只有一個可能。”金平深吸了一口氣,“就是他們要休養生息,過渡到另一個成長階段了。”

賀橙不敢置信:“這也算一個物種嗎?這東西這麽醜陋,看着都倒我胃口,居然還想跟我們人類平起平坐。”

那種怪物的變化不是一蹴而就的,在他們沒有發現的時候,這種怪物早就已經發生着變化了。

在沒有受到外力的情況下,自個兒躺在了大街上或者是小樓裏任意一個地方像是人類需要睡眠一般,自顧自在一個地方休養生息,這樣的怪物多的數不勝數。

他們更沒有辦法,像掃樓那樣,一個一個把他們清掉。這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雖說這個世界裏面的人類軍方已經投入了軍隊和武器,但是那些東西變異太快,種類太多,還是力有未逮。

這應該是當前最難實現的辦法了,要毀滅一個種族,談何容易?而且在他們對這個物種毫無了解,就貿然的采取這種手段。除了十分極端之外,他們玩家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原住民想要逃過變異、被怪物殺害,安全的存活下來要更難一些。

但持續的殺掉那些怪物,他們也沒有獲得更多通關的線索,這個世界好像和之前經歷過的所有的世界不一樣,突然沒有了具體規則的束縛。

沒有玩家因為觸碰到規則而死亡,只有被不慎被怪物咬斷脖子而死亡的。

有人說免費的也是最貴的,這個道理放在這個世界也有道理,沒有規則卻是最難通關的一個世界。

直到現在,他們除了知道這種怪物是因為那六道光柱的原因而變異的之外,因為何種方式變異,通過輻射還是嗅覺氣味,亦或是光線的照射,他們一概不清楚。

金平讓幾個負責外圍清理的隊員活捉一個怪物回來。

賀橙一下子捂住口鼻:“那東西都看不出人樣了,你收集起來做什麽。”

他們目前占據了一個市裏的展覽館。那個展覽館裏面不是曲曲折折的回廊,就是一個個大型的展廳,茶室,回廊中間還有一個周邊樹木豐茂的淺水湖。要在和平時期,不失為一個休閑的好去處。展覽館很大,不同的廳陳列着各個書畫藝術名家的作品,但是衆人現在根本無心欣賞。

憑借那些東西的智慧根本是想不到圍攻的,這也是為什麽他們放心選擇這個地方的原因。

現在展覽館門前被擺滿了各類路障,裏面的回廊被分割成數個區域,每個區域都要指令密碼才能通過。

手下人很利落,抓到了一個應該是六七十歲老人突變成的怪物,他們發現他的時候,已經趴在地上蠕動了。

白花花像是捆綁的粽子一般,只是從破碎衣服裏露出來的腦袋已經長滿了像是隕石坑一樣的洞洞。滿頭滿臉的,甚至分不出來眼睛和嘴巴。

賀橙看不下去,幹嘔兩聲跑了。

汪明誠和黎旺在旁邊看着,還好心理承受能力還算強,殺死那東西雖說心情也就跟殺喪屍差不多,近距離看那皮膚起起伏伏,像是裏面有什麽東西蠕動的樣子,着實讓人色變。

金平将那東西安置在東區倉庫裏,找了個懂點醫術的隊員一起進去。

進去前汪明誠忍不住問他:“你要解剖那東西?”

金平戴着口罩面罩的臉點點頭,看看那旁邊那個醫生也是一臉凝重。陸一飛要是在的話,一定就能認出那個醫生就是他在村裏見過的鄒醫生。

鄒晟不知道怎麽的心裏老是突突突的跳,看着那個異樣的人型,總是有些不安。

但是如果不解剖那東西,他們始終對那東西一無所知,他和金平都知道雖然規則不約束他們殺掉那東西,但是解剖和分析那東西的肌理結構,還沒有通過規則的審判。

很有可能這是不被允許的,他們都知道這是冒險。

兩人對視一眼,快進去的時候,胡先安不知怎麽的也非要進去,和金平争執了一會之後無奈把人也一起帶進去了。

賀橙在回廊湖的石頭上透了透氣,終于覺得緩過點勁兒來,腦子裏的畫面也消散了,以為哇展覽館門頭都是仿古建築,隔音可以說是沒有。賀橙聽到兩個人在跟門口的人大聲說着什麽,要求門口的兩個人帶他們去見汪明誠。

賀橙眉頭一條,轉身朝門外走去。

展覽館現在門口有人看着,方圓幾裏的怪物都被清理過一遍,唯一地面上和路障上還看得出血戰後的痕跡。

兩個年輕人正在跟門口的大熊說着什麽,大熊似信非信,抱着一涮個粗壯的胳膊正在猶豫要不要把人帶進去。

“我們真的見到了你們在找的那個人,年紀大約二十歲出頭,一米七五、七八的的個子,一頭的小卷毛,皮膚白白的一個男的,長得很清秀的。”

大熊是個隊伍裏難得地實在人,這讓他大多時候都有點太過死板。這幾天來人實在太多了,提供真線索假線索,全都混雜在一起,根本無法分辨。

有些玩家分明是想試試能不能混進他們隊伍而已。

大熊本身對這些冒領的人煩得要命,光是應付而已就覺得要耐心告罄了:“你們連照片都沒有,信物也沒有,怎麽證明你們說的是真的。”

來的兩個人對視一眼,确實不說蓋亞世界裏多少卷毛而且年輕的男人了,要是他們也很難相信對方說的是真話。但要說唯獨這個人有的特征,無非就是那一個了。

“我們就是見面說過話,問了名字一下沒記起來他是誰,這才錯過了把人帶回來的契機。要說特征也是有的,雖說這人長得好看,但一雙眼睛是瞎的,看不見東西。”

大熊一聽笑了:“我們找的是個身體健全的男人,絕對不是個瞎子。”而且一雙眼睛賊光亮,他還記得陸一飛把自己忽悠進電梯的樣子,分明一雙瞳眸閃着賊精的光。

那兩人不依不饒的:“不可能的,那瞎子自己跟我們說他叫陸一飛,騙我們有什麽意思啊。”

大熊還要趕他們,卻見賀橙主動過來要接手的樣子,趕緊把這兩個難纏的家夥脫手給她,快步走開了,他還有事兒要幹呢,淨在這浪費時間了。

賀橙少有的臉上露笑:“哦,既然你們提供了線索,我們正好在找人去圍捕做實驗的怪物呢,不嫌棄的話可以跟我去商量一下啊。”

那兩人不疑有他,跟在她後面走進了展覽館側邊的門堂裏。誰都看不見,賀橙轉身後狡黠的笑容裏隐隐帶着一絲殘酷。

就在幾人都離開的檔口,有個白袍人從遠處而來,從容地進入了展覽館裏。

白凡見到自己的哥哥和隊友後,稍作調整就見到了汪明誠。他有些訝異,他原本想着“亡淵”首領不會那麽好見,沒想到果真如同傳聞所言,是個沒架子還爽快的人。

“你好,聽說你對六道光柱的來源已經有些見解了,能分享給我們聽聽嗎?”

茶室裏,汪明誠主動給白凡遞了一杯茶,倒是叫白凡有些受寵若驚。既然別人已經擺出了這樣的态度,他也不好再故作姿态,拉下了自己的帽子。

白凡大致将自己關于“六道輪回”的猜測講了,但是對方卻沒有過多的動容,顯然是在思考,對方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反駁的意見,想來自己的這種理論還是有被接受的部分的。

汪明誠問:“玩家轉生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白凡跟他解釋:“目前只有原住民會變成那種怪物,據我們的觀察,暫且還沒有玩家變成那東西,基本都是被傷害死亡或者是被撕碎了吃掉。”

“我們抓了幾個怪物在做解剖實驗,如果你們感興趣的話,屆時我們會把成果一同分享給你們。”

白凡臉上閃過一絲喜色,他和自己隊友面面相觑,都沒想到“亡淵”能這麽上道。雖說只要通關,只要當時還在的隊伍都能活下來,甚至全部脫離蓋亞世界,但是這個世界既然呆了這麽久了,誰都知道對通關貢獻最大的人、最大的隊伍都能獲得就算有錢也買不來的技能或是道具。

就從道具來說,活死人肉白骨的都算是普遍了,更何況那些放之現實世界無人能敵呼風喚雨的道具。

“亡淵”分享了信息,就是讓所有隊伍都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了,他們居然一點都不藏私嗎?白凡是有疑心的,但從汪明誠的臉色看不出一絲作僞的神情。

“那我們敬謝不敏了,可以的話我們還像在這多待上一段時間。”

“請自便,後面有幾個書畫藏品玻璃展廳被我們改造成房間了。”

兩人客氣了幾句,白凡突然想到自己昨天在山上遇到的事情,就提了起來,“說起來,我在相山上的廟裏,還遇上了一個據說是原住民的年輕人,夾在一堆玩家裏,起初我還笑話他們帶個炮灰上來,誰知道……”

“哦,有這種事。”汪明誠其實對原住民或是什麽并不感興趣,只聽是白凡說這個原住民救了在場的所有玩家,就覺得當時那個場景十分的嘲諷,畢竟原住民在大部分玩家看來都只不過是炮灰和工具人罷了。

就算當時不是靠着智慧而是陰差陽錯救了人,也實屬不易。幻覺他在前一個世界就才剛經歷過,不是那麽好對付的。要從幻覺中出來,除非找到了進入幻覺的契機打破,亦或是依靠外力喚醒。

“不得不說,我們挺幸運的。”白凡說,“不過那個小陸還說了個很有意思的但是太過天馬星空的猜想。”

汪明誠聽到這個姓有一瞬間的怔愣:“什麽猜想?”

“他說是‘蟲’,這可能是原住民思考的極限了吧,什麽蟲子能做到這種程度,吃人,還變異,光是解釋變異這種現象就完全解釋不了。”白凡本就提起也是說個好笑的事兒,沒想到汪明誠的臉色不好看起來。

“你說的那個人是個瞎子?”汪明誠聲音很低,但不自覺的透露出一些希冀來。

雖不知為什麽對方似乎有些不對勁,但白凡還是回答道:“是啊,雙目失明,就連打碎那個人像還把自己搞得十分狼狽呢,作為一個普通人能猜到這些着實不容易。”

汪明誠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那你一定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吧,這、這個小陸。”

“知道啊,就叫陸一飛。”

白凡看到原本平淡從容的男人陡然色變,就像是水星落到了油鍋裏,一下子周身的氣機全開,從每個毛孔裏透出淩厲的壓迫感來。

只見這個男人眼神從未有過的淩厲,就像鷹隼緊盯着獵物一般,看白凡和他身邊的隊友差點吓得掏出武器,嘆了口氣。

“恐怕他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