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些人脖子上的狗項圈,楊學就明白這波人不是他千盼萬盼來的救兵了。
蓋亞世界的玩家不都是五講四美的好人,何況一個有別于現實世界的空間,不受法律和道德約束,人能夠在現實中藏得很好的那些東西全都冒頭了,就像狂風吹過複燃的柴堆,烈焰熊熊地考驗着人性。
有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玩家,有一心想完成任務逃出生天的玩家,自來也有那些靠着壓榨好控制的玩家獲取道具,犧牲別的玩家達到通關目的的玩家。
好巧不巧,這幫人就是後者。
那個看着有些邪乎的男人朝着楊學走來,楊學知道新人是最沒有價值的,打算亮出自己老玩家的身份。
那男的徑直走過來,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他便感覺半邊一麻,像是有什麽東西鑽進了血管裏,順着血液流動跑進他的身體裏。
“喲,新人,在這躲了多久了,要不要跟我們走。”
楊學眉頭一皺:“我的隊伍還在等我過去彙合……”
那邪氣男很意外:“哦?你還有隊伍,倒是我看走眼了……那,我們也可以送你去彙合。”
楊學很清楚邪氣男的目的,無非是想吞并弱的隊伍,好增強自己的實力,但是他叔叔的隊伍可不是他這種等級的劣等玩家可以肖想的。
他心中不屑:“楊立升你聽過吧……第一支度過三星級副本的玩家隊伍。”
邪氣男沒什麽反應,一副真沒聽過的樣子,讓楊學慌了一瞬。
邪氣男确實不以為意,蓋亞世界的隊伍沒有幾十也有幾百只,就算是強隊的人,落了單,遇上點什麽死的突然,也是很常見的事,不會有人特意來尋仇的,這也是他在團戰裏敢于肆意地把人當做探路石,找到小隊伍打劫的底氣所在。
“哦……?你的隊伍真有這麽厲害……”輕浮的口吻就像在說他根本不把這看在眼裏。
楊學有些氣憤、但是尊嚴的損失算什麽,保命才是第一要務,遂靈機一動:“汪……亡淵的隊伍你總知道吧!”
不光邪氣男,剩下的除了新人全都倒抽一口冷氣,不可置信道:“你是亡淵的人?!”
幾乎是經歷過團戰的隊伍都知道,或是從信息流通的渠道裏知道,玩家隊伍裏有一只特神的小隊,人數不知道具體多少,但是自發願意附屬于他的隊伍不計其數,只因他是唯一一只從開始到現在幾乎維持着原隊員的隊伍。這幾乎在死亡率這麽高的蓋亞世界裏是天方夜譚。
聽說亡淵的隊伍裏不是人人都有特殊技能,但是個個強的不行。
不止這樣,能帶出這樣的團隊,他們的隊長更是強得讓人失去反抗的心。
剛進來遇到幾個流散的玩家甚至在說:這個世界就是終局了,是因為亡淵打開了通道,只要有人活下來,這個無限循環的世界就會結束。
驚訝歸驚訝,從一個身無長物的看起來像是新人的胖子嘴裏說出亡淵,邪氣男并不是很願意相信。
邪氣男:“你跟他們什麽關系?”
“我是他隊伍裏出來的,不然我怎麽知道他的名字和長相。”
“我們都沒見過他,你随便說一個名字我們也不認識。既然如此,你帶我引薦一下如何……?”
楊學沒想到對方這麽執着,明海市不大,但是他連自己親叔叔都不知道在哪兒,讓他上哪兒找汪明誠去。
真要是找到了,汪明誠到時候肯定還帶着陸一飛吧,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屆時,他們容得下自己嗎?
明海市的最大物流中轉站。
這是明海市最大的快遞集散中心,不管是發往下級縣,還是往上級省會城市,都是必經的分撥、倉儲基地,是快遞件必經的中轉點。
就在幾天前,巨大的倉庫裏還響徹着履帶的傳送聲和分揀機械的聲音,而現在卻成了人們躲藏的地方。
楊學他們到這裏之後,才發現想到這的人不止他們,已經好多隊伍甚至是普通人已經在這了,實力強的隊伍已經占據了一片區域,而後來者,只能從地上剩餘的快遞裏尋找有用的物資。
家裏或許是個好地方,但對于這群不知道何時會死的玩家來說,掌握戰備物資才是和他人談判,确保自己自己存活的最佳籌碼。
楊學跟的這支隊伍,實力确實不容小觑,因為他們雖來的晚,但是領頭的這個人,手段鐵血,殺了幾個反抗的玩家和普通人後,在無人敢撄其鋒芒。
但以為這樣就萬事大吉,那就太天真了。
已經三天了,楊學還沒有帶着邪氣男找到亡淵的蛛絲馬跡,只聽說亡淵甚至沒有駐紮在一個地方,而是在整個明海四處流動,不知道是在找什麽東西。
對方移動的這麽快,而且別有目的,楊學這個本來就跟他們沒什麽聯絡的人,甚至說不出個所以然。
邪氣男雖說表面上還維持着和氣,但手下人看得懂臉色,分配食物時,會搶走他的那一份東西,偶爾落單的時候還會遭到毒打。他身上原本就會就有傷口,對方又沒顧忌他的臉,青一塊紫一塊更是不好看了。
即便如此,恨意再滋長的同時,他又很慶幸自己長得不好看,此刻還腫得跟豬頭一樣。
那邪氣男正在強迫一個男孩子為他服務。那男孩臉上白淨,但身上也是一身傷,根本不敢反抗他,一個個服從他的指令,忍着對着同性作嘔的勝利反應,在衆目睽睽之下幹着難以啓齒的事情。
媽的,死同性戀。
臉別開,不看那個令人作嘔的畫面,楊學只敢心裏啐他,面上不敢顯露分毫。
倉庫裏的玩家隊伍還有很多波,但都在一旁,冷眼看着這一切,即便有些人于心不忍的也只敢怒不敢言。
畢竟,他們都看見邪氣男殺人,他的個人技能十分詭谲,也不見他怎麽出手,人便身首分離,當然這還是沒收太多痛苦的,有的是被他折磨了很多天還沒有咽氣的,最後都不知道真是血流過多還是受不了自盡的。
那些對邪氣男出言不遜,辱罵他全家的人,血管裏爬進了什麽東西,發出的慘烈嚎叫餘音繞梁,像是生生被人從血管裏把人割開一般,渾身上下出血,瞬間就成了一個血葫蘆,但是人還活着,還能發出嚎叫,那聲音光是聽着都讓人寒毛直豎,頭頂發涼。
自此,沒有人敢反抗,甚至沒有人敢從倉庫裏跑出去。
倉儲物流倉庫裏人太多了,那動靜引來了十裏八方那些變異的怪物,他們幾乎就是被死困在這個人間煉獄,前進一步是裂開嘴巴的怪物,後退一步是披着人皮的惡魔。
不管日裏、夜裏,拍打着金屬倉門的動靜就沒有停過。
男孩的服務已經結束了,但是邪氣男仍舊陰笑着轉着眼珠子,大家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看着男孩的眼神不由得同情……
邪氣男把玩過卻不滿意地男孩統統做成了血葫蘆,而自己喜歡的分給了下屬……無論哪一種結局,男孩都不會想要的。
那男孩抹幹淨臉上的污漬,不再乖乖等待選擇,認命的閉上了眼睛,畢竟即使活下去也沒有任何尊嚴和價值可言,在這麽多人的注目下做的這些事,只要他一想到就恨不得立馬去死,但他又鼓不起勇氣自殺。
只聽邪氣男說:“你要是全程不閉眼,我還想着留你……”
也許,咬舌自盡是更好的出路呢,男孩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松開了因為隐忍緊咬的牙關,下一秒就要使出全力要斷自己的舌頭——
空無一物的地方突然一陣長嘯!
不知道從哪裏射來的一支箭破空而來,因為邪氣男一個側身,長尾箭順着他這肩膀插入身旁一個還等着享受的同伴的胸口。
擋箭的小喽喽連句哀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死的無聲無息。
邪氣男輕舒了口氣,又将呆滞的男孩抓過來擋在身前,以免第二箭随之而來。
“是誰?”
黎旺收起這把特制的長弓,一擊即中讓他心情大好,再次搭箭上弓,但沒有射出去。
一個男人從後頭走出,“你不配知道。”
從這個男人身後有三三兩兩出來幾個,但邪氣□□本不當回事兒,就算來的人再多,他也有辦法對付,剛剛不過是吃了對方奇襲的虧罷了。
“是汪明誠嗎?”傳送履帶邊有幾個不起眼的小隊伍裏,有人認出了他。
邪氣男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汪明誠……我在哪兒聽過……”他看向面目全非的楊學,看見他豬頭三腫脹的臉上,那雙眼睛射出無與倫比的亮光,突然就知道了這個長相英挺的男人是誰。
他心中癢癢,“哦?是亡淵的首領,什麽事兒讓您大駕光臨,我原本還想着找您來着。”
邪氣男剛在做的事情一目了然,汪明誠皺了皺眉了,但是面上仍然古井無波,問出那句他已經問了無數次的話,可這一次他希望聽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陸一飛在這嗎……”
“陸什麽?可能見過吧、玩過?我不記得了……我到這之後玩過的男孩就有十多個了……不知道你說的是其中哪一個。”邪氣男笑笑,說真的,他弄死弄殘的男孩從不需要知曉他們的姓名。
雖不知道亡淵的首領找個青年做什麽,但他“血鹫”的名號想必對方聽過這才找上門來,想來是覺得他的實力足夠進他們亡淵當個二把手了。他在蓋亞世界裏就對這個亡淵的首領服氣,更何況現在一見,連長相都那麽和他的口味。只要成為他的親信不管是未必還是利誘,他都回家哦對方對他臣服。
既然對方一副有所求的樣子,他也就得逮住機會,抱上這個大腿。
殊不知,他的這句話別說抱上大腿了,連有些東西都即将斷送了。
楊學眼珠子一轉,福至心靈,幾乎就在邪氣男滿懷期待地向着汪明誠靠近的時候,脫口而出:“陸一飛被他折磨死了!”
“什麽?!”黎旺和身後的一衆人都吓得一顫,心道千萬別是真的。
進來之後大家都分散了,老大找陸一飛找的要死,就快把明海都犁地三尺了,仍舊沒找到,誰都看出來這個人的重要性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可是你說陸一飛被人欺負害死了!
我的老天啊,一衆亡淵的隊員齊齊看向老大,果不其然他的臉色黑沉如水,像是下一秒就要屠戮在場聽到這話的所有人一般。
這和他從前在陸一飛隊伍裏,半棍子打不出個悶屁,叫幹啥就幹啥的樣子判若兩人,即便他還未有什麽動作,身邊的溫度就像要降至冰點。
沒有人看清楚他的動作,下一秒邪氣男已經被他鎖着喉嚨懸在半空。
邪氣男有些驚訝他出手毫不留情,但是他會任人宰割的性格,要不然也不能在蓋亞世界裏橫行這麽久。
他也不是沒有留有後手。
然而召喚了幾次體內的鋼絲線,卻毫無動靜,脖子上鐵鉗般的手卻越收越緊,直至窒息!
他這才發現自己是踢到了鐵板,如臂使指的個人技能像是消失一般,毫無動靜,心終于慌了,不自覺地開始掙紮。
“你……你……啊啊啊啊。”叫聲戛然而止,快被捏碎的喉管已經讓他發不出聲音來了。
汪明誠眼底盡是冷漠,哪怕是他的隊友和下屬都從沒有見過他無機質的,像是看冰河裏一片草芥的眼神,仿佛眼裏再無活物。
邪氣男感覺自己從脖子大動脈那開始一路進去了東西,這種感覺他并不熟悉,但卻分毫不差的了解,因為死在他手裏的人無數次的體驗過鋼絲順着血液流動走遍全身,然後将血管割裂的疼痛。
……原來是這種痛法嗎?邪氣男眼神幾乎無法聚焦了,但他還是死死地看着前面。
汪明誠不是來招安自己的嗎,為什麽…為什麽要殺自己!
很快,他就沒有辦法想東想西了,劇烈的,快要把他撕裂的疼痛席卷了全身,這種疼痛将持續到他數個小時後失去呼吸。
讓我死吧!讓我死!咬舌自盡就可以了。
他這麽想,卻發現對方在看出了他的目的,手不過一扭自己的下巴就被卸了下來。
發黑的眼前,依稀能看到那個胖子“無辜”兩手交握站在那裏……是他、是他坑的自己!
他口中的陸一飛……到底是……誰。
連性命都還沒來得及問的邪氣男滿身是血,被人拖了出去,剩下的人噤若寒蟬,縮在一旁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但是沒用,已經有人帶着那個差點要死的男孩指認了邪氣男隊伍裏的施暴者,和血葫蘆一起被扔到了外面自生自滅。
汪明誠接過下屬遞來的手帕擦着手。
黎旺看着老大瞬間平靜下來的神情,幾乎以為幾分鐘之前自己看到的是錯覺。
“你……好了?”
“嗯……陸一飛不在這。”
得,黎旺閉上了嘴。
汪明誠走近盡力掩藏着自己激動的楊學,神情平靜道:“陸一飛在哪兒……”
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