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旺開着車,忍住了不斷去看後視鏡的沖動。
在等紅燈停下的時候才有空看一眼手機消息。金平哥已經給他發了一連串了,叫他務必将兩人護送到家。他偷偷在後視鏡瞄了一眼這兩人,實在是看不出來這兩人有什麽特殊之處。
陸一飛和孟朗坐在車裏,因為車裏還有個司機,便不再說敏感話題。
不過這司機發色真的好顯眼哦,就算做網約車晚上開車風險很大,但染飽和度這麽高的大紅色是怕別人發現不了他嗎,陸一飛想着。
黎旺開到目的地前終于忍不住了,問陸一飛:“這位小哥,你看着好眼熟,看着像一個拳擊、不、格鬥冠軍?”
黎旺看到後視鏡裏的青年指了指自己:“我嗎?是不是認錯了,我就是一普通人。”
黎旺也覺得自己問得唐突了,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警戒心,忙找補道:“啊哈哈,小哥你長得可精神,我還以為是明星呢。”
被譽為精神小夥地陸一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跟着笑。
孟朗有些困,一路上迷迷糊糊的,打斷道,“你們說什麽呢,師傅,前面拐彎就到了。”
黎旺發現确實到了:“哦哦,對。”
下車的時候那個好看的男青年對他說了一句話,卻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司機師傅,第一次開網約車,麻煩你不要老是看後座,要是個姑娘該被你吓到了。”那個男人的笑容如春風和煦,好聲好氣的提點。
黎旺在駕駛室裏機械地把方向盤打出去,加速開出了好久才敢大聲地喘氣。
他從來沒說過自己是第一次開啊,回想自己拿出二維碼的姿勢都別提多自然,就跟幹了幾十年似的,話也說得不多。
就算是老大都稱贊他僞裝幾乎是沒有漏洞的,這個人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
帶着這一絲不解,黎旺功成身退,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回到基地,黎旺走進大宅,臉上的喜色伴着輕快的步伐,任誰看都是一副快來問我發生了什麽的樣子,果然被賀橙攔了下來。
賀橙單眼皮,眼尾上挑,一頭黑亮的長發披在肩膀上,坐在電視機前吃着什麽東西,轉過頭來。說話的嘴唇很厚,這也讓黎旺覺得她比她的姐姐看起來要憨态一些。
“啥事兒這麽高興?”
賀橙先前就有些埋怨金平什麽都不讓她聽,她也是隊伍的一員好不好,死掉的賀媛還是她親姐姐,她哪一點比不上賀媛了。賀媛在的時候任何核心會議都能參加,金平也不會把事兒都瞞着她。
到她這兒就是“怕走漏風聲,不宜過多人知道了”。
這個紅毛跟她也不過差不多年紀,甚至個人技能也沒有她的‘預知’有用,為什麽能參加核心會議呢,她這問話裏多少帶點酸氣兒。
可黎旺也看不懂彎彎繞繞,就直說:“老大平安回來了,據說下一次就會開啓終局!”
“真的?!”賀橙太高興了,這就意味着大家都不必在那個世界裏掙紮,可以過上普通人的日子了,“老大去哪兒了,我去找他,我好久沒見他了。”
“啊,我不能說。”
賀橙的興奮卻被黎旺兜頭澆滅了,“一個個的這不能說,那不能說的,難道我還會出賣你們嗎!我姐姐就是為了救老大死的,你們再怎麽樣也不能這麽對我!”
黎旺驚住了,不知道她反應會這麽激烈,而且說着說着就要跑出去找人:“哎不是,賀媛她是為了團隊犧牲的,怎麽能說她是為了……”
“我不管,就是為了救老大才死的,你們要過河拆橋嗎!”
“賀橙!”胡先安捂着胸口從房間裏走出,原本憨厚的樣子不見了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臉上全然是嚴肅不快:“你閉嘴,你總胡攪蠻纏,小瓶子才不願意讓你參加集會的。”
“呸,你胡說,金平不過也是老大的一條狗而已,還是個癱子……”
“你別說了,”黎旺拉住她,“二哥身體本來就沒恢複好,你別氣他。”誰都知道如果對胡先安本人不滿怎麽罵他都行,他最多憨憨地笑笑,從來不以為忤,但就是不能在他面前說金平哥的不是。上一個胡亂诋毀金平的墳頭草已經幾丈高了。
黎旺從攔住賀橙,變成了攔住胡先安。
“你們別吵別吵!胡哥,別動手!啊!”黎旺挨了幾記沒有力氣的亂拳,腦袋脹痛,他實在不是一個能在這種情況下擺平矛盾的人,忽生一計,大聲喊道:“你們知道老大最近很看重兩個人吧,甚至還把他們倆從蓋亞世界帶出來了,吩咐我們好好保護他們。”
胡先安愣住:“兩個人?”
賀橙趁機上手抓了一把胡先安:“很看重的人?男的女的?”
黎旺看計劃奏效了,就說:“兩個男的呗,其中一個長得可帥,雖然跟我比還有差距,但也不錯了……你說,終局之前,老大是不是要利用這兩個人……”
胡先安退開幾步,問:“你說,其中那個帥的是不是姓陸?”
黎旺都不知道這信息差打從哪裏來的,明明該參加的會議他一個都沒落下:“哎,你怎麽知道,你也認識他?”
胡先安點頭:“算認識吧。”
賀橙抱着胸問:“他是誰啊?”
胡先安不理他,知道黎旺也問了一遍:“他是哪號人物?我本來還以為他是什麽格鬥冠軍,還想領教領教呢。”
胡先安說:“不是,‘正義如生鮮’那個本裏兇手個子瘦小力氣也不算大,小陸還被他反綁在宿舍裏呢,武力、武力應該不是他的長項吧,但好像說腦子很聰明,老大失憶的那段時間,就是陸一飛幫的他。”
黎旺不知道今天自己震驚了多少次了:“啊!你是說那個在老大失憶期間叫他傻子的那個沒神經的小子?”
倒也不必如此說,胡先安心裏對陸一飛有些抱歉。先前汪明誠失憶的事情引起了很多人的恐慌,畢竟他是團隊的核心人物,團隊裏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那個世界是怎麽過的。
不過有一說一,他們确實沒有看出來陸一飛他們身上有什麽值得汪明誠重視的地方,汪明誠也不跟他們說。他知道金平雖然從來不說,但是也不免對此有所疑慮。
賀橙猜測:“這人肯定是有什麽萬裏挑一的‘個人技能’吧。”
胡先安看她眼珠子亂轉的樣子,就覺得不對勁:“你別到人家那去搗亂,既然是老大的座上賓,我們也應該重視,目前既然還沒有讓我們正式見人,你就不要舞到人家面前去。”
賀橙眼珠子一翻,轉頭繼續吃零食看電視去了。
兩天後。
陸一飛從墓園裏出來,就要徑直打車回去。天很好,偶有飄過的一兩朵雲,陽光正好,陸一飛看到一個女孩子卻撐着傘。傘面是黑色的一把素傘,說遮陽也不是說不通。
原本人家大晴天撐沒撐傘,跟他也沒關系,但是那女孩的舉動,讓他不得不走近去看個究竟。
那女孩有着一頭齊肩短發,身穿一身姜黃有些繁複花紋的裙子,甚至裙擺還是撐開的像一朵花骨朵一般,像是來祭拜的,但是陸一飛看了她在墓園的排次間穿行了很多次,還沒有找到想找的那塊墓碑,一路上裙子或是腳步帶到了很多祭拜的貢品和花束。
“你好,要幫忙嗎?我看你好像沒找到地方?”雖說陸一飛也不過一年來幾次,要說對墓園的構造還是了然于胸的。
“唔,不用,我知道她在哪兒,只是不想去看她。”那女孩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陸一飛也算是見過不少奇怪的人了,還沒見過這女孩這樣的。墓園建在遠離市區的郊外,就算驅車也得一個多小時。多數人來墓園不過是為了看看故人,找故人說說話,居然還有來都來了,卻不想見的。
“哦,這樣。”
那女孩擡起頭,陸一飛這才發現這女孩應該比他小很多,看着20都沒有。
“你不覺得我奇怪嗎?”
“這是你的自由。”既沒說奇怪,也沒說不奇怪,陸一飛開始後悔來多問這一嘴了。
“那哥哥你來看誰?”
“我父母。”
“哦,你父母也很早就沒了啊?一個人留在這一定很孤獨吧。”
“你也……”
女孩猜到了陸一飛想說什麽,很快反駁道:“我不是來看他們的,我是來看姐姐。”
聽她這麽說,陸一飛心中本該覺得同情和感同身受的,但直覺卻有些異樣。
“她不愛說話,但是大家都喜歡她,可她卻死了,為了他死的,還算死得其所……”那女孩還在說,陸一飛卻不想跟她再聊下去了。
“節哀順變,天色也不早了,”陸一飛看到那女孩妝容精致的臉頰在看到正午熱烈的陽光時,明顯僵了僵,繼續說:“不管想見不想見,目的達到了就回去吧。”
那女孩的聲音脆生生的,秀氣的五官上從惆悵轉換成笑意,“還沒有達成哦,不過,很快。”蔥白的手指頭,搭在唇間,仿佛要說出一個秘密。
不怪陸一飛耳背,那句話實在太輕了:“你說什……麽。”
陸一飛臉上閃過一絲後悔,低下頭,一列長得像眼球長出了觸角和六條軀幹的蟲子順着女孩的手往他身上爬,隔着厚厚的大衣,僅僅只是接觸到他的皮膚就不見了。
先于害怕的感覺産生,大腦第一反應就是反感這個畫面,信號傳遞給四肢。
他想要逃跑,卻發現自己的腳一步也邁不動,一條細長的藤蔓在這片雜草叢生的墓園中悄然困住了他的雙腿。
他知道他只要大叫,汪明誠派來的跟在他身後的人就會過來,他的眼睛已經看向了遠處的樹林。
“你很聰明,知道有人跟着你對嗎。”女孩的聲音這時候聽得如同淬了毒的玫瑰花刺一般,紮在人身上不疼不癢卻足夠致命,“不過,你覺得為什麽他們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呢。”
陸一飛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
女孩沒有留戀,顧自離開了。
過了好久,不知道從墓園哪裏鑽出來兩個男人,急急跑過來探陸一飛的鼻息,發現人只是暈了過去,身上毫發無傷。
把不省人事的陸一飛架起來坐着。一人說:“剛才還好好的,怎麽暈過去了。”
另一人:“暈過去還好,死了可沒法交代,金平交代了好多次得好好看護呢。”
“賀小姐要跟他說話,結果人暈了就走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想這麽多幹嘛,反正人沒事就好。”
——————–
作者有話要說:
賀媛:人死了就好這樣編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