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心裏頓時暖暖的,輕輕地在伯服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好了,很晚了,伯服該回去睡覺了。”

伯服點點頭,乖乖地跟着太監回自己的寝宮了,姬宮湦來到長樂宮的時候,褒姒把伯服的話告訴了姬宮湦。

“大王,伯服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姬宮湦拉起她的手,無限溫柔地說道:“孤王一直感謝王後生了一個這麽可愛的太子,孤王向你承諾,此生此世都陪伴在你身邊。”

褒姒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竟然向自己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是他的肺腑之言,還是只是一時興起,随便哄哄自己?

“大王懂得一生一世的意義嗎?對于君王來說,哪有談論一生一世的資格?後宮佳麗三千,大王很快就會喜歡上別的女人。”

不知道為什麽,姬宮湦類似的情話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她從來都沒有放在心裏,今天卻有探尋他是不是真心的沖動。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後宮佳麗三千又如何?孤王的心裏除了你,誰也裝不下,你想想看,你進宮七年多了,孤王對你的心意可曾有過改變?有的時候孤王去寵幸別的女人,那也只是出于作為君王的責任,要為周王室繁衍後代。這些年來,只要你想要的,孤王可曾皺過眉頭?難道孤王做了這麽多還是不能打動你嗎?”

褒姒有些吃驚地看着他,今天他的表情很認真,眼神裏透露着些許的失落,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他冷漠讓他受傷了嗎?自己是不是一直以來對他太不好了?總是忽略他對自己的好,也從來不會考慮他的感受,他對于自己來說,除了是一個和自己有肌膚之親的男人,似乎從未在自己的心裏停留過。

“大王,你對臣妾的好,臣妾心裏都明白,只是臣妾一直不敢去愛大王,大王的女人太多了,臣妾好怕如果愛上了大王,到了最後得到的只是傷心。”無論如何,先安撫一下他的心情再說。

姬宮湦似乎有些激動,一把把她摟在懷裏,在她耳邊輕聲說:“你可以放心來愛孤王,此生此世,孤王絕不會讓你傷心難過。”

“大王有沒有想過,為了臣妾整個後宮形同虛設,廢太子,廢王後,甚至烽火戲諸侯,這些都值得嗎?”

“沒有什麽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孤王就知道,此生是注定要和你糾纏在一起。”

好熟悉的話,她對褒明德,不也是這樣的心境嗎?從第一次相遇起,似乎冥冥之中就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把兩個人牽扯在了一起,不過如今,這段感情總算告一段落了吧?

褒姒把頭枕在他的肩上,他的肩好寬闊,似乎真的可以給自己安心感。她長舒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她真的累了,心力交瘁,不管是這宮裏的争鬥還是對褒明德的愛,就把過去的都放下,接受身邊的人對自己的好吧,就算是放過自己。

一個月後,邢宏毅突然提出辭官,因為晉侯過世了,做為晉侯唯一的兒子,他有責任和義務回去繼承爵位,姬宮湦有些不舍,卻也無可奈何。

褒姒最後一次見邢宏毅的時候,是在他訓練軍隊的時候,她看着邢宏毅英姿飒爽的樣子,不禁又想起了褒明德,不知道他現在如何。

”你終于決定回去認親了?”

“是的,實在是不願意回到那個家,可是父親已經不在了,一切恩怨也該結束了,男人有守家衛國的責任,不能再随心所欲了。”

褒姒點點頭,既然他已經決定要走,自己做為多年的舊識,能做的也只是祝他一路順風,不過還好,他還有妻子和孩子陪伴。

“既然你明白了你做為未來國君的責任,那就好,此次分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照顧好婠姐姐。”

邢宏毅點頭,“以後這宮裏只剩下你和夏荷了,多保重。”

褒姒的鼻子酸酸的,就這樣都走了,只剩下自己和夏荷兩個人了。晚上躺在床上,褒姒突然發覺,這諾大的後宮,竟然連一個可以讓自己安心的地方都沒有,就連此刻躺在床上,她都害怕會不會有人行刺自己。

她好像不理這一切,找一個地方隐居起來,可是有誰能陪伴她到終老?姬宮湦嗎?他始終不是她心裏想攜手共度此生的那個人。褒明德嗎?如果她真的一切不管不顧和他厮守,恐怕兩個人也是活不了多久的。

也許她能做的只是按部就班的扮演好王後這個角色,看着伯服長大,不時應付後宮的其他女人争寵的戲碼,等将來做太後。

可是平靜的日子似乎永遠不會屬于她,幾個月以後傳來一個讓滿朝上下聞風喪膽的消息,姜承安聯合犬戎攻打周國的領土,這次因為軍隊實力強大,很快就攻破了一些城池,眼看就要往京城的方向攻來。

姬宮湦的氣憤已經很難用語言形容了,犬戎進犯已經是一件很讓人頭痛的事了,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是姜承安聯合外敵來入侵大周,難怪他辭官回申國,這場戰争是早有預謀的吧?也許辭官只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回到申國好策劃謀反。

可是眼下除了派兵出征實在沒有別的好辦法,姜守城是姜承安的侄子,自然是不能派他領兵的,否則萬一和姜承安串通一氣殺回京城,那必敗無疑。

姬宮湦一氣之下下令把姜守城關進大牢,另外選人帶兵,可是實在是選不出良将,以前邢宏毅做将軍的時候,會每天督促軍隊練武,學習從軍打仗的各種陣法,可是邢宏毅走了以後就沒有人帶領他們學習了,軍隊又變的散漫無序。

最後出于無奈,姬宮湦想到了虢石父,平日裏也給了虢石父不少獎賞,現在到了該用他的時候了。

虢石父吓得腿都軟了,他從來不學習兵法,也不會武功,叫他帶兵去打仗,這是去送死啊。

虢石父猶豫了半天,還是支支吾吾地說道:“大王,臣乃是一介書生,毫無沙場經驗,貿然帶兵出征,恐怕臣難以勝任。”

褒珦在這個時候開口道:“大王,虢上卿一直以來都是大王的寵臣,也是最願意為大王分憂解難的臣子,如今大王有難,将軍一職非虢上卿莫屬。”

姬宮湦點點頭,厲聲說道:“虢上卿,孤王最信任的就是你了,現在大周有難,到了用你的時候了,現在就封你為将軍,三天以後就出征。”

虢石父當場傻眼了,可是除了謝恩沒有別的選擇,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褒珦,明白褒珦是借這個機會報當年被自己害的關進大牢的仇,他在心裏冷笑了一聲,等仗打完回來了,他再新仇舊怨一起讨回來。

褒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似乎這戰争跟她沒有任何關系,不過虢石父被派去帶兵打仗,她也是有些高興的,這個只想把自己當成棋子一樣擺布的人,就這樣戰死了也挺好,否則以後遲早有一天她也會想辦法除掉他。

姬宮湦似乎對虢石父很有信心,軍隊出征以後他也沒有一絲的擔心,每天還是歌舞升平,就像戰争根本不存在一樣。沒有人敢去進谏要他加強京城的守衛,都怕惹怒了他。

褒姒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喝酒了,因為她發現心裏難過的時候,只要喝醉了,就會覺得身體輕飄飄的,說不出的舒服,而且所有的煩惱暫時都可以忘記。于是她心煩苦悶的時候就和姬宮湦一起喝酒,喝醉了瘋狂的纏綿,似乎這樣才可以讓自己心裏好受一些。

有的時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還活着,還是已經死了,心裏像是被掏空了,沒有一絲快樂的感覺。就這樣過下去吧,這種醉生夢死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

幾個月以後傳來戰報,周的軍隊慘敗,潰不成軍,現在正在撤退,敵軍趁勝追擊,眼看就要攻到京城了。

姬宮湦這才慌了,急忙要群臣想辦法,最後決定先加強京城的守衛,誓死不能讓敵軍攻進來。

幾天以後虢石父回來了,帶着一身的傷在朝堂上哭訴着一路上所受的苦,出征的時候帶去的四十萬軍隊只剩下了十幾萬人,姬宮湦此刻已經沒有心情聽他的廢話了,命令他繼續守着京城。

戰争在繼續着,犬戎的軍隊沒過多久就攻到了京城,雙方都在以死相搏,無奈雙方的實力相差懸殊,大周的軍隊在出征的途中已經死了大半,留守在京城的軍隊原本就是挑選了一些老弱之人,對付對方的精銳部隊,結果是不言而喻的。

姬宮湦在萬般無奈之下想到了去烽火臺點燃硝煙召集各諸侯來救援,老祖宗修建的烽火臺就是在這個時候用的。

這次去烽火臺不同于以往帶着褒姒去的時候的大張旗鼓,姬宮湦根本沒有心情帶那麽多人一起去了,他就像逃命一樣帶着幾名随從就去了。

着急地燃起了硝煙,救援的軍隊卻遲遲不來,姬宮湦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可是等了很久,還是沒有一個人來。

姬宮湦猛然想起最後一次在這裏戲弄諸侯的時候,他在褒姒的笑聲裏似乎聽到了烽火臺下諸侯們的怨言,對了,那個時候很清晰地聽到有人說以後再也不相信這個昏君,可是那個時候自己只想着如何讓褒姒開心,根本沒有把諸侯們的抱怨放在心裏。

是自己戲弄諸侯們太多次,所以徹底失去了諸侯們的信任吧?可是這次真的是有危難了,姬宮湦站在烽火臺上大聲地喊道:“是孤王錯了,孤王幾次三番的戲弄你們,但是這次是真的有難,求你們來救救孤王吧,孤王以後一定改過自新,再也不戲弄你們了。”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回應姬宮湦,他淚流滿面,第一次後悔自己做過的事,大周的基業就這樣毀在自己手裏嗎?不,做為一個君王,他要盡自己最後的一份力來守住祖宗打下來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