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驚奇于于虞美娥的轉變,剛才擲骰時候的猶豫還仿如眼前,現在整個人卻換了副腔調。
虞美娥發現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才笑了起來,兩根纖細的手指一翻,一張金卡出現在指縫間:“要是運氣不好,我能比你們都先拿到福利卡嗎?”
“這是什麽東西?”孟朗直覺得頭皮發緊。
不得不說,在出了劉彥選卡這個環節之後,大家看到卡片型的物件都有點禮貌性地汗毛直豎,一張卡片帶來的痛苦和驚悚是衆人難以負荷的,很難想象,要是短時間內再這麽來上一次,這剩下的9個人裏,還有幾個能有命在。
不過仔細看她笑得這麽開心,又不像是什麽壞事。
衆人眼睛盯着虞美娥手裏的卡,一瞬不瞬的。
“查稅卡:使用該卡片後,指定一名玩家取得該玩家50%的現金,”她念了卡片上的文字,叫人聽了心驚,“可真是瞌睡了給送枕頭,看來游戲都向着我呢。”虞美娥拿卡扇着風,一臉假笑。
“你、不會是要現在用這張卡吧。”
一時之間人人自危,但是其中最擔憂的應該是劉彥,先前虞美娥就跟他要過金幣,這下游戲更是順理成章地給了她方式。
“當然要用啦,等你們全都買了地、買了房,這卡還有什麽用。”虞美娥頭腦精明地分析。
劉彥閉了閉眼,知道她的打算,也不打算做任何反抗了。
果不其然,當他再睜眼的時候,手裏的分量明顯輕了許多。
虞美娥上下抛着金幣袋子,不再看着衆人。
衆人在緊張中有驚無險地度過了兩個周期。幾乎就是下個輪次,走在最前面的趙剛就可以突破他們出發的始發點了。
過了始發點可以又可以拿1000金,這是所有人現在的期盼。
有人手頭的金幣已經比開始游戲的時候少了許多,幾乎是徘徊在了破産邊緣,只要過了始發點又能茍活一陣;有的人雖然落後于其他人,一旦過了始發點又有了游戲反轉的機會。
趙剛作為後來者居上的位置,也不禁為即将到來的1000金幣感到震動,這可都是真金白銀啊,誰會嫌棄自己手裏錢多啊。
當他經過始發點,手中的袋子再次充盈起來,腳步也變得愈發地輕快,直到他步入“5”的目标格,周圍快活的空氣随着他擡起頭的動作漸漸被抽幹。
……三張花紋繁複,似藤蔓似疊放的金幣山,赫然出現在那面光牆上,就像地獄三頭犬大張着血盆大口,等待着擇人而噬。
那繁複花紋下黑色和金色交替的色塊讓直視它的人一陣眼暈。
“我、我不想抽卡。”趙剛抱着頭,眼神想從那三張越看越發暈的巨大卡片上轉開,卻發現很難做到。
就在不久前進行的一次抽卡,已經致使他們這裏的最年長者因為忍受不了幻覺帶來的疼痛而走向絕境,那麽,誰知道下一次會不會是更可怕的東西呢?
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
傳說生孩子是十級疼痛,那麽這個游戲之中的疼痛是不是也有級別,會不會一級一級上升,直到只剩下一個贏家?
這個問題誰也不知道。
因此,衆人的表情也不是太好,吳勇氣的屍體還在離他們幾十米開外的地面上,未曾阖上的眼睛仿佛還在不遠處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像在說“你們每個人都逃不開我這般結局”。
光牆泛着冷白的光,襯托得那三張卡也似乎流動着不近人情的鎏金色。每個人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感覺到了有一陣陰影籠罩下來,帶着不由分說的破壞力。
陸一飛捏着左拳,把指甲嵌入到肉裏,以防自己之後做出不清醒的舉動,同時說道:“我們這次有了準備,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的。大家記得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移動腳步,站在自己的格子裏面,直到幻覺徹底結束。”
衆人颔首。
趙剛盡量控制着手部動作,強制控制住自己,但是因為緊張過頭而顫抖的手出賣了他:“我要選哪一張?”
先前禹浩說過,每次抽卡都要經過衆人的同意,趙剛因此才有此一問。然而到了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他們并沒有做好要決定衆人命運的準備,誰都無法先開口給趙剛一個選擇。
要是他們之中的某個人,真的要求趙剛選中一張卡,這張卡如果無事發生當然最好,如果出了事不禁落入衆人埋怨的源頭,還将會給自己樹立一個強大的敵人——趙剛将會獲得死亡者的所有財富。
一時之間,無人響應。
“你們快說啊,讓我選哪一張。”光牆上的倒計時愈發逼近,趙剛催促着大家,希望給他一個反應。
楊銮瞥了一眼虞美娥事不關己的樣子,靈光乍現,對趙剛說:“你讓美娥姐替你選一張,然後你避開這一張。”
趙剛點點頭,覺得這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其他人也沒有意見,虞美娥翻了個白眼,沒有拒絕,“都說了跟我沒關系你們不信,那我還是選中間那張。”
趙剛深吸一口氣,手指點向了最左邊……
陸一飛只見到卡面翻頁,在金黑色花紋的底色上出現了“模拟”二字,還沒等字全部看完,眼前就一花。
耳邊傳來年輕人嘻嘻哈哈的說話聲,他一回過神,就瞧見身邊走過一些學生模樣的人,遠處一幢教學樓坐落在那,灰色和白色的牆面透着一股肅穆感。高大的門堂和窗明幾淨的窗戶玻璃,卻給了他這個離開學校多年的人最強的熟悉感。
兩幢教學樓中間有個大廣場,廣場中間是個花壇,他們曾經在這看過大學生跳街舞。
有那麽一瞬間,陸一飛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第一個世界的明海大學。
他呼吸滞澀,雞皮疙瘩滿身,就怕下一秒劉正陽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樸素的眼鏡後面精明的笑容,勾着他的肩膀邀請他一起去宿舍吃火鍋。
他将這個最近常常出現的念頭抛出去,避免成為又一個難以逃離的夢魇。
還好,他還是清醒的,沒有被熟悉的場景魇住,他清楚的記得就在剛剛,趙剛抽取了其中一張卡……那麽,現在他所處的環境,就是卡所造就的一場幻覺。
但是,為什麽會是在明海大學呢?
或者說,來明海大學是為了讓他看什麽?
來往的學生匆匆經過,他也不敢貿然離開原地,要是這只是游戲誘導他們離開現實中的格子的一種手段,那他真是廁所裏打燈籠——找shi了。
不知道幻覺在其他人眼裏是不是也是雷同的場景,這樣一個學校對于大家難道是同樣的吸引力嗎?陸一飛覺得奇怪,用腳敲擊着地面。
地面的青磚反饋給他腳下的,是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完全如同在現實裏中拿腳打擺子。
想到之前那片一望無垠的沙漠,他也就釋然了,沒有什麽是游戲做不到的,只是看他們能不能發現游戲給的生門罷了。
往往游戲給出了若有似無的線索才是破題的關鍵,抓住的人,生;錯過的人,死。
那麽,這個幻覺或許不是單純為了折磨我們,而是為了透露信息嗎,陸一飛大膽猜測。
長時間站在原地已經引起了一些學生的注意,陸一飛才發覺自己在這些人眼中不是完全透明的。
他的手中拿着書本,仔細看是一本灰藍白色系的《心理測量學》。
有人匆匆從他身邊跑過,困惑回頭提醒他:“你還不走,課要開始了!是餘教授的課。”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角色,我是一名學生,正要去上一門心理學課程。
游戲不會設置沒有邏輯的死法,設計了這麽多細節,不會僅限于讓他踏出格子就死,想必是其他的什麽,牽引他們往幻覺的中心去。
陸一飛往教學樓邁出腳步。
直到陸一飛在階梯教室坐下也沒有被抹殺,這次的幻覺他敢肯定,不是為了簡簡單單地讓他們踏出格子那麽簡單。
他感覺近處有道目光,順着視線過去,發現是楊銮在看他。
楊銮被夾在階梯教室中間,左邊一個女生右邊一個男生,周邊坐滿了人,那姑娘想大聲喊他,站起來剛喊出一個“陸”字,就被旁邊的女同學拉得坐下去。
“教授來了,你想被扣平時分啊,禁聲啦。”
楊銮發現那女生雖然嘴上說的話像是要好的同學那樣,手上卻像鐵鉗一般鉗住她的手腕。
她只要掙紮,手就會被弄得很疼,再加上那個女同學那張表情毫無變動的臉龐,她都快吓哭了。咬着嘴唇,眼睛裏透着求救的光。
陸一飛緩緩搖頭,用口型讓她稍安勿躁,表示現在暫時還是安全的,只要她配合等待劇情展開。一邊心說,果然,即使他不自己主動過來,也擁有外界強制因素促使他走到這裏,因為他在階梯教室裏還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都像個學生一般坐在階梯教室裏等待上課。
一個人走上講臺,開始說開場白,無非是諸如上節心理學課講了什麽內容,之前布置的作業大家完成得如何等等,這把聲音進入陸一飛耳朵裏,陸一飛驚奇地發覺這個人也眼熟。
卡其色西裝三件套,一絲不茍扣着的鑽石袖口,居然……是禹浩。
剛剛那學生說的不是“餘教授”,而是“禹教授”才對。
如果沒記錯的話,當時禹浩說自己是明海大學管理學的教授。現在這個在階梯教室的講臺上唾沫橫飛的老師,是完完全全講的心理學專業的內容。
更奇怪的是,禹浩按部就班地講着課,完全沉迷于自己的教授角色,像是不記得自己身處何方,也不像其他幾個人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在幻覺裏。
陸一飛出大學好多年了,更何況不熟悉的專業內容聽着聽着就昏昏欲睡,竟然就這樣迷迷糊糊頭腦發熱地聽完了一整堂課,大概45分鐘的樣子。
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高估了幻覺的折磨人的手段,它的目的怕就是要把他們這群胸無點墨的人扔進知識的海洋中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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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厚着臉皮緣分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