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你不該拿這些金幣,你拿來。”
無論誰說這句話,劉彥都覺得挺對,無話可說。
因為他的選擇害大家被螞蟻生啃,還将年紀已經不輕的老吳害得被游戲抹殺,到手的金幣是以害死人為前提拿到的,但是他絕計想不到說這話的是自家老板。
“美娥姐,這是你今天第一次喊我全名。”劉彥苦笑一聲,“确實,我不該拿,但你同樣沒有資格叫我拿出來。”
三選一是個概率事件,也許他本可以抽到更好的牌面。
他原也想不到跟從老板的選擇會是錯的。就像是在直播間裏工作的每一天,他的責任就是輔助他家的女主播帶貨,聯系品牌商、接洽合作、準備産品清單……一樁樁一件件都只要聽她吩咐就可以了。
不必思考、無法反駁,他從來沒想過只聽從命令和吩咐會害死人。這一次叫他自己選,他也選擇了聽從自家老板,因此幫他做選擇的虞美娥也難辭其咎。
虞美娥有一瞬間的惱怒,“輪到你說話了嗎,還不快點給我拿來。”
“慢着,你憑什麽叫他拿給你,”禹浩說,“不就是你選的卡,讓所有人被螞蟻啃咬得體無完膚,沒錯吧。”
禹浩臉色不好,他的西裝馬甲三件套不似先前那般整齊,經過一番掙紮之後被扯得變了形,像個街頭落魄藝人。
“怎麽,什麽叫我選的卡,又不是我的輪次,他自己走到這一格裏難道還怪我,好笑。”虞美娥好像把大家都當做了記憶力只有七秒的魚,義正辭嚴地表示自己沒有代替劉彥選過卡,“再說了,他一個成年人,又沒有人把刀架他脖子上逼他。”
楊銮氣得柳眉倒豎,原地跺腳:“如果不是你硬要他選中間那張卡,劉彥哥也不至于運氣這麽差抽到這張啊!”
她轉過頭來尋求陸一飛的肯定,但是出乎意料的,陸一飛沒有支持她。
陸一飛的視線從吳勇氣的屍體上移開:“她運氣差只是我們推測,在沒有看到另兩張卡的內容之前,我保留‘運氣太差導致抽到壞卡’的想法。”游戲不讓他們看剩下的兩張卡,他們得想法子從旁佐證了。
“我艹。”楊銮不可置信地聽他這樣說,髒話脫口而出。
雖然被虞美娥的嚣張跋扈搞得有點失語,但是陸一飛還沒有被沖昏頭腦:“劉彥敢給,你們倒也敢拿。從致死玩家手裏拿走金幣,你們一定覺得自己命沒有這些金幣值錢。”
嚴長海接他的話:“老吳死在違反規則上,你們怎麽知道私自交換金幣就是規則允許。”
這下,虞美娥也不盯着劉彥手裏的錢上蹿下跳了,表面上啞了火,心裏卻思索着。
她當然不差這幾個小錢,但是如果這錢關乎自己的命呢,誰都知道他們這10個裏只有一個能夠勝出,剩下的8個人都要破産,破産之後會不會跟姓吳的那個老頭一樣死得那麽凄慘,誰也不敢保證。
這不該是她虞美娥的命數。只是劉彥這個小助理不像在外面那麽聽她的話了,她得想想辦法才是。
禹浩想引導大家對虞美娥群起而攻之,屆時就可以平分劉彥手裏拿袋子金幣,卻沒想到走向居然是這樣。
雖然對陸一飛不服氣,但是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腦子還算理智,然而要想他這麽容易罷休也是不可能的。
禹浩繼續道:“老吳的死,咱們不苛責這兩個人,難道真得怪吳勇氣自己熬不住疼痛,沒定力所以死得毫無價值?”
還沒有發過聲的汪明誠抱着臂,冷笑了一句:“哦?那你有什麽高見。”
禹浩說:“從現在起,只要有人擲骰到抽卡格,選哪張卡就必須經過大多數人的同意,挨個分析才可以進行下一步。”
陸一飛也忍不住笑,只是這笑同樣不帶溫度:“先前不知道是哪一位,強烈要求進行個人戰,拒絕報出腳下的內容。”
禹浩心裏有盤算,自然不會跟他們争得臉紅脖子粗,要是強推自己沒說過這話,他的臉皮不似虞美娥那麽厚,坦然道:“我承認,先前的判斷有失誤,剛開始大家都是按照現實世界的大富翁游戲來推斷‘蓋亞世界’裏的大富翁游戲,誰都想活命,各自為戰又有什麽錯處呢。”
禹浩雖然并非大奸大惡之輩,甚至在上個世界也不斷為了隊伍想法設法地解難題,想計謀,但不知為何,總讓陸一飛覺得如鲠在喉,想說話的時候一口氣提上不來。
讓他總有種吃癟的感覺,非常之不舒暢。
他想了想安慰自己道,在隊伍下決斷的時候,多一種想法和思路總比大家沒主見被逼到死胡同的好。
陸一飛把額前汗濕的頭發撥到一邊,道:“大富翁的确是個人戰,但絕對不是僅憑一個人能夠活下來的游戲。”
“怎麽說?”孟朗看他要分析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們有沒有想過,大富翁有什麽必要得下盲棋。”
楊銮張大了嘴,怕打斷他又閉上了嘴。
“人越多,踩過的格子也會越多,在不清楚除自己以外格子的情況下,有人替你去趟個雷知道各自腳下是什麽內容,是再好不過的了。即使我們不可能每次都決定走的點數,但在可以選擇甚至或是有限範圍內可以避免抽卡牌。”
“要是避免不了呢?”虞美娥問。
陸一飛:“那就只能硬抽了,我目前暫時還沒看出能阻止卡牌生效的規則來。”
“至于你的運氣已經交換了,現在是好是壞,雖然我們還不能肯定是它已經在發生作用了,但是在下一次抽卡盡量避免選到你選的那一枚卡。”陸一飛為之前的話打了個補丁,是因為希望不再發生上個世界因為他沒有和大家講穿、講透導致的一系列誤會和問題。
嚴長海說:“大家在途中如果有什麽想法或者靈感一定要及時說出來,并且如實地報出自己的格子內容,走個兩圈咱們争取把所有的格子都走到,把整個棋盤複盤出來。”
衆人眼睛一亮,盲棋走成明棋難度沒準會下降一些。
下一個該輪到汪明誠了。
汪明誠擲到“6”,走完步可以連續投擲一次,沒準就可以超過陸一飛的進度追到前面去。
陸一飛看到他一手叉腰開始皺眉,就感覺他腳下的格子不是太妙。
“什麽內容?”
這是死了人之後第一次投擲,本着不會再糟糕了的僥幸想法和腦子裏緊繃着的弦,衆人眼裏,汪明誠的一舉一動都格外受矚目。
“入獄。”汪明誠嘴巴裏吐出來的字和表情十分不匹配。
大家玩過都知道,入獄就是下一輪次停止一次。
衆人松了口氣甚至有點想笑,但是想到殘酷的現實,又笑不出來了。
“也好,至少不是抽卡,坐牢可是安全得多。”劉彥說道。
坐牢固然安全,但是每個輪次比他人擲骰少一次拖慢了進度,沒有其他人獲得財富的速度快,一旦途徑了太多別人的地皮,手上的資金很快就會消耗完破産,汪明誠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喀啦……”
從天而降的鐵管子把衆人吓了一跳,鐵管子像暴雨梨花針一般降下來插穿了地面,甚至還冒出了火星,那些鐵管子在汪明誠腳下的1平方的位置繞成一圈,真真形成了一個牢籠把人嚴絲密縫地縮在方寸之地。
這個位置,要不是汪明誠擡頭調整了一下位置,反應迅速,怕射個對穿的不只是地面了。
“emmmm”劉彥慶幸的話語猶在耳邊,對照着這畫面不知該說什麽好。
“特麽,還真是坐牢啊……”孟朗揪着自己的頭發,擔憂像是潮水一般湧上心頭,他沒有這麽快的反應和身手,換做是他擲到了“坐牢”,怕是已經被固定在地面,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呲溜一下站起來,站到發光紅色格子最最中心的地方,站的筆直。這幾乎是剩下所有人反射性的姿态。
汪明誠站在牢籠裏還算鎮靜,鐵杆子貼在他的身周,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冰冷,哪怕毫發無傷也能感覺到隐藏在锃光發亮的鐵片背後的殺意。
這種殺意不是被野獸緊盯的感覺而是如同煙波細雨一般絲絲滲透入你的骨髓,讓你細思極恐。
“我沒事,可以繼續了。”
趙剛:“本來小汪要是連續再擲骰上一次就好了,一個6之後本來能連續投擲的哎,浪費了。”
有什麽東西閃過陸一飛的腦子裏,但是現在還無法成型。
“又是我了。”虞美娥即将觸摸骰子影像的手遲疑了,當她圖好玩第一次觸摸這顆骰子的時候,絕不會想到在幾輪之後格子裏的她就如同上了屠夫的砧板一樣,任人魚肉。
“啊啊啊——”虞美娥深呼吸幾口,嘴裏大喊着壯着膽子把手伸向了骰子,雖然她嘴上逞強說不受運氣影響,但是內心依然唯恐運氣被抽走之後,在游戲中阻礙她。
“3點。”虞美娥原本就走在全部玩家的最前面,每一個擲骰子的輪次也正是由她開始的。棋盤還沒有走完一輪,所以虞美娥面前的所有格子于所有玩家而言都是未知,即使是可以選擇步數,她所面臨的就是盲選。
緩緩地跨出三步,半分鐘過後,她轉過身臉上舒展出一個笑容。
“誰說老娘運氣差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