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一旁領她們過來的尚書房太監忙道:“回主子,是恭親王在早朝提及,其他阿哥年歲小,尚書房就幾人,稍顯冷清,奏請選幾位重臣之子入尚書房,陪太子伴讀。”

這件事提的突然,早朝上皇上并未同意,後下了朝,不知恭親王又與皇上說了什麽,皇上考慮後同意了下來。

剛才的小太監快要跑斷腿,此時拿着太子的賞賜,癱坐在牆根,大喘着粗氣。

太子站在尚書房的院內,對着入門的地方,望眼欲穿。

其他跟着他一起出來的大臣之子,動作跟他如出一轍。

他們的年歲皆是選的6-10歲,已經來了四五日,他們來的第一日,大阿哥小心翼翼的把機甲抱到院中,給他們展示了一番。

看到一群傻過之後嗷嗷叫的人,大阿哥心滿意足的把機甲收起來,昂着頭離去。

後面幾天無論衆人怎麽求,都不再展示,最多是打開匣子給他們看看。

不過小氣的很,摸都不讓摸。

這幾日,太子的氣壓低的讓人不敢言語,回到乾清宮,雖說不敢對着康熙冷着臉,但那不高興的樣子,也是明顯。

康熙前幾日去了趟靜安宮,伊沐拿着刀從房裏出來問他有什麽事?康熙剛說一句無事,伊沐就轉身回了工作房。

康熙跟着在門口站了會,伊沐在一堆雜亂的東西中站起來,走到門前,啪的一聲關上門。

當時的康熙忍了又忍,最後在心裏勸了自己半天,勸自己要大度。

盼望着,盼望着,沐常在帶着機甲走來了,太子的腳擡起又放下,死死撐着太子的架子,想着不能讓自己太過急切。

伊沐走到跟前,語氣和善的和一行人打了個招呼:“大家好,我是伊沐。”

太子看向荷香幾人的懷裏,迫不及待的問:“怎麽這麽多?”

伊沐蹲下身,讓荷香幾人打開粗布包着的機甲:“五個,你們一人一個,除了你的,還有永绶和滿都護,博吉瓜,松格的。”

因為做得多,所以這次用的時間久了些。

瓷白的臉上,伊沐的眼下有些烏青,她這些日子未睡幾個時辰。

永绶+滿都護+博吉瓜+松格:震驚“我們也有嗎?”

太子蹲在伊沐旁邊,其他人也蹲着圍了一圈。

伊沐擺弄着五臺玩具機甲:“嗯,我上次來看到你們有六個人,就給你們都做了,沒想到現在你們人變多了。”

其他後來的人,可憐兮兮且小聲的問:“那,我們能有嗎?我們可以等的。”

伊沐一擡頭,對上幾雙祈求的眼眸。

她歉意道:“不好意思,暫時做不了了。”

她的材料用完了,這五個都不太夠,她讓人去營造司申請,營造司說現在沒有合适的木材(邊角料),後面有了送到靜安宮。

希望落空的人,眼熱的看着地上一排五個機甲,好想哭。

除了太子,即将得到屬于自己機甲的四個人,也好想哭,感動的,以後沐常在就是他們的朋友了,以後要是誰在說她是傻子,他們絕對會揍人的。

當然了,自家阿瑪和宮裏的主子們說是可以的。

他們指的是宮外茶樓裏嚼舌根的,之前聽到過兩次,以後再聽到,絕對要把茶樓掀了。

五個機甲排成一排,伊沐讓太子幾個人站在後面,咔哧咔哧擰着後面的動力條。

大阿哥包着自己的機甲,擠過衆人:“還有我的。”

自來熟的擠到中間,大阿哥蹲下把寶貝機甲放在地上。

咔嚓咔嚓聲同時響起,六個機甲,動作整齊有序,一拳一腳間,都有疾風拂面,這可比單獨一個機甲有震撼力。

那力道,彷佛有着千軍萬馬的氣勢。

圍了一圈的人騰的站起來,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後退後又興奮的叫了起來。

“木頭人比侍衛還厲害,出拳好有力量。”

“叫機甲機甲,不是木頭人。”

“啊啊啊!哥哥哥,有一臺是我的。”

“哇,他們一起出拳,感覺能把牆打穿。”

表演完成,幾個機甲靜靜站在原地,他們完全不過瘾。

一連表演了三次,六個機甲的主人心疼的護住機甲,不忍心讓他們再表演,擔心損傷機甲壽命。

“大阿哥,我可以去阿哥所,看看侍衛嗎?”

額,熱鬧的讨論聲瞬間安靜下來,哪怕是六歲的滿都護,都在心裏嘀咕了句,這句話怎麽這麽吓人,是不是不合規矩?

伊沐身後的荷香三人也是吓的臉色一變。

冰蘭心思轉的快,忙開口道:“我家主子是想看一看侍衛演練幾招,好把動作加在機甲上。”

這麽一說,瞬間就合理了,大阿哥和太子等人心動起來。

伊沐把衆人的反應看在眼裏,垂了下眼眸,沒有說話。

帶着後宮嫔妃見侍衛,哪怕是個傻子常在,此事也是不合理的,大阿哥捋了捋袖子,招呼了永绶幾個年紀大的,二話不說的比劃了起來。

打的都出了薄汗,才停手小跑到伊沐面前:“我們演練的可以嗎?能用嗎?”

伊沐垂眸看向幾人,緩緩笑了,搖搖頭道:“不行,你們打的挺好看,不過力道不行,有不少多餘的動作。”

對自己身手自負的大阿哥不服氣了起來。

許是來的久了,伊沐也稍微懂了那麽一點彎繞,見大阿哥的不滿神情,抛了個誘餌出來:“我可以琢磨琢磨,到時候給你們的玩具機甲改裝,在身後加上操作杆,讓它們也能對打起來。”

哇歐,機甲對打?

這樣的誘惑誰能拒絕,大阿哥一想起來那場景,都心潮澎湃起來。

不不,他拒絕不了,不止他,連太子都拒絕不了。

囑咐太監不準把這件事宣揚出去,一行人浩浩蕩蕩,且偷偷摸摸的去往阿哥所。

阿哥所裏,伊沐和荷香三人,換了太監的衣服,隐藏在小孩中間。

大阿哥在阿哥所住兩年了,守阿哥所的侍衛誰的拳腳好,他一清二楚。

此時,太子,阿哥,親王之子,重臣之子,坐在圓椅上,叫了一排最厲害的侍衛進來。

進來的侍衛看到這陣勢,有些心驚膽戰,這怎麽有種三司會審的錯覺。

領頭的侍衛,右手扶着刀,帶着人跪下道:“太子吉祥,大阿哥吉祥。”

年紀不大,個個拉着臉,裝的沉穩,領頭的侍衛是兵部尚書姚啓聖之子–姚儀,此刻見坐着的人還有自己的弟弟,那小臉板正的,一時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太子坐在正中,大阿哥坐在他身旁,此時回頭解釋:“姚儀的武功最好,而且臂力無人能敵,能在百步外挽強弓,射穿木劄。”

姚儀跪在地上,有些意外,大阿哥居然會誇人?之前說的可是,不過如此,以後爺定會被你強上百倍。

為了掩人耳目,最後面坐着一排太監,伊沐混在其中,雖然,她現在還沒搞懂,為什麽自己這麽見不得人,但是還是遵從了他們的裝扮。

此刻見大阿哥回頭跟他解釋,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太子看着姚儀等人道:“起來吧!聽大阿哥說起阿哥所的侍衛武藝高強,孤特帶着他們來見識一番,你們輪流搏鬥起來。”

大阿哥:“爺大話都說出去了,你們有什麽看家本領都使出來,不要讓爺失了面子。”

侍衛們:“是。”

阿哥所裏大喝聲響起,穩穩坐着的一群人不由的站起來,握着拳頭給他們加油鼓勁。

伊沐也站了起來,盯着這群侍衛NPC,都還不錯,尤其是這個叫姚儀的,身手确實好。

她把一群人打量了一遍,開始觀察起他們的手腳招式,烙印在腦中的同時,開始模拟着如果自己是對手,應該如何拆招。

星際的拳腳偏直接一些,而這裏的,更具有可操作性,伊沐看的漸漸入了神,快忘了自己來時的目的。

日頭持續偏斜,乾清宮內,康熙揉了揉太陽穴。

梁九功忙道:“萬歲爺已經坐了許久,該站起來活動下腿腳了。”

康熙嗯了聲,擡眼看到殿外的光線,不由皺了眉頭:“保成呢?怎還沒從尚書房回來。”

“回萬歲爺,剛太子讓人來回話,說他和大阿哥去阿哥所,一同去的,還有恭親王府的兩位少爺,和其他大臣家的孩子,說是一起溫書效果好些。”

康熙笑道:“希望是真的溫書,而不是一群孩子玩鬧忘了功課。”

梁九功說話道:“萬歲爺,太子是頂頂懂事的,哪裏有忘記功課的時候。”

宮外的各府,主子們問了一遍又一遍,皆是不見人回來。

讓人去問,口徑全部統一,去阿哥所一起背書,複習今日老師教的功課。

可這…時間是不是也太久了,眼看都要到夕陽時分了。

特別是恭親王府,一牽扯到大阿哥,常寧就擔心自家的兩個受了欺負。

可又不好殺到阿哥所去接人。

一家一家的,站在府外張望,有相鄰的,就走到一處敘話,心裏擔心,也不好說出來。

總不能說,自家孩子去陪太子讀書,擔心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孩子遭了罪。

要是真的這樣說,那真是腦袋不想要了。

等到見到馬車,看到自家孩子完好無損的跳下來,心裏的大石才算放了下來。

當天晚上,各府的問題都是打聽去阿哥所做什麽了。

所有的回答都是斬釘截鐵:溫書。

操碎了心的一群阿瑪,額娘:……

康熙比其他人的心思多了一點,太子剛說過溫書,他就道:“既如此,那把今日所學背誦一遍給朕聽聽。”

太子:…..

磕磕絆絆的背了大半,最後跪下認錯道:“兒臣今日見人多,貪玩了兩分,還請汗阿瑪責罰。”

還剩最後幾句背不出,康熙只沉聲道:“睡前讀上兩遍,明日早起一刻鐘,去尚書房的路上自己背誦一遍。”

太子:“是,汗阿瑪。”

“沐常在把那個什麽機甲玩具,給你做好了?”太子的喜形于色太過明顯,康熙一打眼就知道他是何種心情。

太子低着頭,不敢讓康熙看到他眼裏的心虛:“做好了,今日已經送給了兒臣,不過在阿哥所玩的太過開心,走時忘在了阿哥所。”

沐常在說今天沒看好,再看兩日就能确定機甲要加的招式了,他們為了保險起見,都把機甲藏在了阿哥所裏。

想着等确定後,再把機甲各自拿回家。

當然,他們對大阿哥是不放心的,不過沐常在說,不讓大阿哥碰他們的機甲,如果發現,後續就不給大阿哥改裝。

如此一來,他們就賊拉放心了。

天已漸晚,敬事房的太監捧着承盤上來,康熙手指點在沐常在的牌子上,微微用力,翻了過來。

敬事房太監看了眼綠頭牌,道:“不知皇上今日是去靜安宮,還是擡沐常在來乾清宮?”

案桌上的奏折還有不少,康熙禦筆沾了筆墨,道:“她過來吧!”

“是,奴才這就去安排。”

敬事房太監弓着腰退出大殿,轉頭讓人去安排擡沐常在來乾清宮侍寝之事。

靜安宮內,伊沐一身薄紗,一頭長發垂腰,坐在冰鑒前,吃着酥山,奶酥化開澆在碎冰上,吃到嘴裏冰涼香甜。

一碗酥山,被她分了四小碗,岚嬷嬷,荷香,冰蘭,一人一份。

荷香和冰蘭與她坐在一處,小口吃着,雙眼發亮,和伊沐說着真好吃。

岚嬷嬷端着瓷白的小碗,心頭發軟,何其有幸,臨了來到了主子身邊。

看着伊沐眼底的烏青,有些心疼道:“主子今日可算能睡個好覺了。”

她的聲音帶着慈愛,伊沐很是喜歡,對她重重點了下頭,笑容絕豔。

“時間還早,我把這吃完再練會字,最近一直忙着給他們做機甲,我的字還沒練。”

她去阿哥所為什麽要僞裝成太監,為什麽她說去阿哥所看侍衛的時候,那群小孩面色震驚。

她回來的路上問了冰蘭和荷香,可她們的回答是:不符合規矩。

規矩,這是伊沐聽的比較多的一個詞,也是她不是那麽理解,別人又解釋不清楚的詞。

太監要淨身,說是規矩,伊沐問這個規矩不合理,為什麽不廢除了這個規矩,冰蘭沉默後給的回答是:這是規矩。

空碗放在一旁,坐在塌桌上,對比着康熙的字,一遍遍練着。

岚嬷嬷一開始震驚,後看的心驚膽戰,走筆和形态完全一致,這……

和皇上的字跡一樣,以假亂真,怎麽都不像是一件好事。

壓住心頭的翻滾,笑着拿起筆,寫了幾個字,哄着伊沐按照自己的字跡練一練。

練誰的字,對伊沐來說都沒差,見岚嬷嬷想讓自己練她的字,伊沐也無不可。

燭光下,美人玉手握筆,荷香和冰蘭坐在冰鑒前坐着針線,岚嬷嬷用剪刀挑了下燈線。

小福子趴在門外,小聲叫道:“岚嬷嬷,岚嬷嬷。”

岚嬷嬷放下剪刀,走到門外:“怎做賊一般。”

小福子撓了撓頭,嘿嘿傻笑了兩聲:“奴才這不是見主子練字專心,怕驚到了她。”

“岚嬷嬷,敬事房的人來了。”說到這句,小福子笑的更傻了。

岚嬷嬷回頭看了眼屋內的人,并無詫異,主子侍寝,早晚的事。

“敬事房的人是來告知皇上晚些時候過來,還是說…?”

“敬事房的人說,讓我們給主子洗漱,他們擡主子去乾清宮。”

侍寝是皇上的恩寵,理應高興的,可被擡去乾清宮,岚嬷嬷和小福子都覺得委屈了自家主子。

岚嬷嬷道:“你去着人準備。”

小福子忙差人去燒水,準備沐浴之物,侍寝,特別是第一次,是主子的重中之重,不是平日沐浴那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