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初見成效

崔放哭笑不得地跟着周遇出了門,這才敢抱怨道:“周遇姑娘,不,您就是我小祖宗,說吧,在下要怎麽為您效勞?”

周遇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擺手道:“別擠兌我了,這不是留在那不知道說什麽好麽,還不如出來做些有意義的事,這還得勞請崔大公子給我指個路了,我想親自去看看患有狂躁症的守軍的現狀,也好看看我的法子能不能奏效。”

提及要緊的正事,崔放也嚴肅了起來,擡手示意周遇同他走:“症狀較為嚴重的都安置在了城東大營,由醫官收治,主街盡頭轉個彎兒就能看見了,我領你過去吧。”

周遇卻是笑着搖了搖頭:“無妨,我自己去即可,不過确實有件事需要麻煩崔公子了,我之前準備的助眠用的藥材之類的都丢在半路上了,你按我先前給你的那張單子再準備一份送到城東,我先看看情況。”

崔放躬身作了一個揖,接着拿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好說好說,在下領命。”

周遇一邊往城東大營走,一邊擡手搓了搓臉,說實話她現下心緒是有些亂的,她相信崔放所言,卻并不知江戈于她究竟有多少喜歡,他的沉默,他的避而不談,都讓她感到些許不安。

深吸了一口氣,周遇擡頭望向前路,或許她應該讓江戈知道,她周遇不是什麽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她也能夠幫到他,他也能夠依靠她,到時候也許這根木頭就會把一切說與她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沉默着擔起所有。

看着軍營門口來來往往,面色凝重的士兵和醫官,周遇長袖下的手指細細摩挲了一會通行令牌,揚起一個笑走到似乎是領頭官兵的面前行了禮:“這位大人,小女子是受将軍所托,前來看看患病将士的情況。”

寬臉闊口的漢子一臉嚴肅,翻來覆去地檢查了那枚通行令牌這才詫異道:“你是醫者?”

周遇抿唇一笑卻是否定道:“我不是醫者,卻對助人入眠有些法子,或許可解這燃眉之急。”

她只能盡力先穩住情況,至于那醫官都查不出的北狄毒藥,只能等江戈那邊的消息了。

那大漢遲疑片刻,方才道:“不知你所說的法子為何?現下大家的狀态都不太好,醫官說最好在查清病源前別再用藥了,發病的将士有些年紀大些的,已經經不起這般折騰了。”

周遇點點頭表示理解,接着安撫道:“大人不必擔心,我既不是醫者,便不會随意開藥,都是些類似按摩的法子,頂多輔之以食療,便是不成功,也不會有什麽妨害。”

大漢這才同意,引着周遇往營帳裏走:“症狀輕的都還駐紮在城外,這裏收治的都是情況比較嚴重的,情緒失常,幾天幾夜無法合眼安睡,你真的有法子治這個嗎?”

營帳裏躺了不少人,間或有醫者走來走去詢問病情,周遇這麽個雪白俏麗的小姑娘走進來,不少人眼中都是滿滿的好奇。

周遇翹起兩邊嘴角笑得頗為親和,邊回答那大漢的話:“自當盡力而為。”

走到最裏面的床位時,那大漢停住了腳步,示意周遇随他進去:“小虎子是最先發病的,他年紀小,将軍便讓他先退回城中修養。”

周遇瞧了瞧面前這個雙眼充滿血絲,眼底青黑一片,幹巴巴像個焉掉的豆芽菜的半大少年,正被一旁的人按着手腕躺在床上。

趁着小虎子聽那大漢交待事情,周遇看着眼前的少年心裏默默嘆了口氣,如果是在她們那裏的話,這麽大的孩子還在念高中,如今卻要躺在這席子上一夜夜煎熬。

在大致說明情況後,周遇挽起袖子露出小臂,放緩了聲音安撫有些瑟縮的少年道:“你不用怕,跟着我說的做就好。”

雖然有系統在身,但顯然助眠并不是一件輕松活,加之對方有些緊張放松不下心神,等少年微微合眼傳出細弱卻平穩的呼吸時,周遇已經在這寒冷的北地出了一腦門兒的汗。

這時周遇才有些回過神來,放下酸痛的手臂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成功了。

正想着崔放何時才能把東西送過來的周遇還沒擡頭,就被額角傳來的柔軟觸感驚了一跳。

瞪圓了一雙清澈見底的眼,周遇一擡頭就跟江戈眼中緩緩流淌的溫柔不期而遇。

她仿佛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江戈垂眼看着面前神情驚訝,愣在原地的小姑娘,連手下拭汗的動作都不自覺地放輕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周遇助眠,眼神認真且專注,哪怕時間再長,哪怕過程再累,她也沒有停下來。

以往小姑娘為他助眠時,他只能聽見她輕緩的聲音和柔軟的指尖,那些安眠的好夜,都是她辛苦努力的成果,而她在他面前始終揚着一張明亮的笑臉,從未和他抱怨過一句苦累。

他突然感到心底柔軟的要命,像一瓣初秋的橘子,一擠就是酸甜的汁水。

周遇愣了半晌這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态,忙輕咳一聲退後兩步拉開距離,擡手擺了擺像是想要驅散這逐漸升溫的空氣。

她看了看江戈懷中抱着的助眠道具眯了眯眼:“你這麽個大忙人怎麽過來了?”

江戈想起崔放把東西一股腦塞給他時使眼色使得都快眼抽筋的情形,又想起對方恨鐵不成鋼的話語:“江文珪!自己的媳婦兒自己追!別總是把話都藏在那些彎彎繞繞裏,你再這麽藏着掖着不說實話,到時候媳婦兒跑了別再在我跟前流眼淚!”

江戈從未接觸過這些,也不懂怎麽讨姑娘家歡心,他直覺周遇與京城裏那些閨秀們是不同的,他不知怎樣做才是對的,卻下意識地想跟她呆在一處。

崔放說想什麽就要和周遇說什麽,不能藏着掖着。

略微思索了一下,江戈眼神正直語調平穩:“事情都忙完了,我想來陪你。”

周遇被江戈這計直球打得有點暈,這人怎麽幾個時辰沒見就轉性了?而且現下正是多事之秋,她也不是不知道江戈也忙得緊,這人是怎麽做到如此理直氣壯的。

她有些哭笑不得。

正待要再問,就看見門口去而複返的大漢神情尴尬地站着,眼神狐疑,在二人臉上逡巡卻是不敢多言。

周遇眼角一抽,這人鐵定是誤會了,剛想張口卻突然又有些擔心這樣會不會給江戈帶來麻煩,正在猶豫間,一旁的江戈倒是毫無心理負擔地開了口認真道:“這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那大漢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顯出驚喜和佩服來,行禮道:“見過夫人,剛才是下官多有得罪。”

周遇忙擺手示意對方不用多禮:“言重了,為我知你是關心衆位将士。”

三人一同往大營外面走,那大漢似乎來了精神,滔滔不絕道:“不愧是夫人,這助眠的效果無人能比,連醫官都束手無策的症狀都有法子,我朔州城的守軍有救了!”

周遇無奈地笑了笑,微微側眼卻瞥見江戈似乎是心情很好,不僅偶爾回應一兩句話,連周身的氣息都變和緩了些。

實在是被那大漢誇得有些招架不住,周遇交待完明日要準備的事,就拖着江戈的胳膊跟人道了別。

眼見着走得遠了,周遇這才放開手揉了揉臉,頗有些玩笑道:“哎,誇得我都快不好意思了,這明日的藥膳方子若是不起效果怎麽辦,莫不會群情激憤把我趕出門去,哎呀,我這壓力可太大了。”

沒曾想江戈卻是扭過臉來瞧着周遇認真道:“你放手去做就好,一切有我在,無人敢動你。”

饒是周遇慣常調笑,這會兒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只感到臉上的熱度節節攀升。

這人明明是根不解風情的木頭,撬不開殼的貝殼,怎麽說出的話如此令人臉紅心跳。

江戈眼神溫和,眼底映出周遇怔愣的身影,像是把她圈在了一方小小的溫暖天地。

周遇轉過身來往城外走,雙手背在身後繞着食指,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那什麽,現在助眠的事情初見成效,但要想要根治,怕是得找到那味制毒的藥,老狐貍既然有信心我們做不出解藥,恐怕這玩意兒是北地獨有的,我們不如去打聽打聽情況?”

江戈聞言微微點頭:“這朔州城中有不少早年曾趁亂去過北狄的人家,或許會有些消息也說不定。”

時代久遠,加之尋常人可能也不會留意這些,二人本沒有抱能有什麽收獲希望,卻在城外不遠處遇見一夥拾荒的流民那裏聽到了一些其他的消息。

“也沒多久,就前兩天吧,有兩個姑娘家的往那林子裏去,聽口音不像本地人,對了,倒是和你們倆有些類似,瞧着細皮嫩肉的,肯定不是咱這黃沙裏泡大的北地人。”

“說是什麽投親,也沒見到往軍營去。過了那林子就是北狄了,啧啧啧,兩個姑娘家的不知死活,怕是聽了那林子裏有什麽寶藏的傳言吧,那林子其實我去過,除了些雜草枯枝,連沙兔都沒見過一只。”

幾個流民七嘴八舌地談論着,江戈與周遇卻是對視了一眼。

京城來人嗎……

周遇指尖撥弄着腰間的穗子,心裏隐隐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江戈:為了陪媳婦兒,活當然是扔給兄弟幹啦

崔放:我tm謝謝你

周遇:這人的直球打法是誰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