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烏龍沒有耽擱太久,衆人順利進入教堂,在老亞瑟給的地圖指點下,汪明誠很快帶着衆人找到了教堂裏的暗室。
說是暗室,實際上是教堂的地窖。順着主教休息室的入口下去,是道木門。幾人用随身的刀子輕松就撬開了門鎖,自覺散了一會地下室奇怪的味道,充分将新鮮空氣填進去。
衆人側耳傾聽了一會,沒有動靜才敢往裏走。
燈啪嗒一下子打開了,不是很亮,達到勉強視物的程度。
習慣性去按開關的陸一飛也有點懵,在災害爆發後的數月裏,竟然還有電。
定睛一看,原來小小的地窖裏有一□□立的發電機,目之所及滿是吃空的罐頭和看起來不新的被褥,這個地方有人生活過。
照老亞瑟的說法,這個教堂的大主教也是他們村裏的醫生,平時就幫助村裏人看個頭疼腦熱、跌打損傷,很是熱心親切,暗室裏常常備着一貨架的藥品。
然而當災難開始之後,當他們身上沾滿了親友的血試圖來教堂求助,卻發現大門早已緊閉,原本平等擁抱所有人虔誠忏悔的教堂,不再對受難者開放,求助無望他們這才另找出路。
“藥在哪?”丹尼爾抱着孩子,邊找邊喊。
“這邊。”這二十平米的空間,如果在地上,一眼就能望到頭,而在這地下嚴長海卻要走到房間中央,越過汪明誠才看到深處有個小門。
謹慎地開門,走進去還不過10秒鐘,就聽嚴長海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隔着一道牆聲音奇怪:“做好心理準備再進來。”
饒是幾人做好了心裏準備,還是受到了驚吓——滿是瓶瓶罐罐的貨架邊,靠着貨架坐着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具屍體。
人死了很久,因為空氣幹燥沒有大的腐爛,但味道依然不好聞。
這大概就是老亞瑟所說的大主教了,空有一屋子的藥品卻沒有水和食物,也不知道是餓死的還是受不了口渴和饑荒服藥自殺的。
不管這個人生前經歷了什麽,丹尼爾也管不了那麽多,他翻找起貨架上的藥品,無關的藥品從貨架上一掃而下,散落在地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
小莫雷小臉泛紅,不用去摸也知道燒得厲害。
須臾,丹尼爾将消炎藥、退燒藥喂給已經意識不清的孩子。剩下的人,将找到的藥品裝了幾背包,背在身上。
汪明誠走向丹尼爾:“亞瑟将藥品的所在地給我,是因為他覺得沒臉見你。”
丹尼爾擡頭看他,深刻的五官上有一絲疲憊,沉默了很久,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那種情形他也不過是随波逐流罷了,但不表示我原諒他。”
汪明誠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反正他的話已經帶到了。
地窖裏黑暗又沒有新鮮空氣,幾個人覺得憋悶不已,回到地上稍作修整。
小莫雷可能真的只是普通發燒而已,過了半個小時,夢魇一般的掙紮就停止了,因為難受而緊蹙的眉頭松開了,呼吸平穩順暢,臉色也是肉眼可見地回歸了正常的紅潤。
衆人終于松了口氣,看着丹尼爾從一點就炸的癫狂回到了一個普通奶爸的狀态。
正當衆人松懈下來,打算解決突如其來的饑餓的時候,汪明誠似乎感覺到了很不尋常的氛圍,他仔細觀察教堂的窗子和門,都好好地鎖着,卻不知為何渾身有種被捕食者緊盯的戰栗感。
其他人一邊掏出吃食,一邊找地方休息,陸一飛卻發覺了他異常的行動,有點莫名其妙。
陸一飛問:“怎麽了?”
汪明誠看着紋絲不動的木門:“不太對。”
嚴明海、丹尼爾都覺出味兒來了,放下了手裏的袋裝面包偏過頭來。
丹尼爾環顧四周:“太安靜了,夏天了,鄉村裏怎麽一點蟲鳴聲都沒有。”嚴長海困惑點頭。
這些有戰鬥本能的人都這麽說,搞得陸一飛也有點疑神疑鬼起來。
教堂的彩色玻璃上在陽光照射下照亮了聖母和聖子像,木質的長椅上撒上了一層金邊,臺上的奶白色鋼琴金屬被曬得暖融融的,明明是一派靜好的景象。
周圍的兩只喪屍先前也被他們幹掉了,照理說沒有什麽威脅,陸一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時間過去的久了,也沒有什麽動靜。
正當陸一飛覺得不過是他們被這個世界逼得多疑起來,這個世界就教他做人了。
想要爬到教堂的玻璃窗上無處着力,門板也太厚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況,無計可施下,只能出去探探路。門一開,汪明誠甫一出去,就退了回來,長臂一伸示意他們別往外走,順手把門關了。
“被包圍了,”汪明誠道。
“什麽?”
“外面全都是喪屍,把門口堵住了。”
陸一飛瞪大了眼,白天喪屍應該很少,除非那些喪屍有一定的智慧還懂得策略,跟了他們一路,再往深了想,之前他們幹掉的兩只喪屍出現的時機也很奇怪,就像是……哨兵一般,來試試他們這些人類到底有幾斤幾兩。
不能再深想下去了,陸一飛越想雞皮疙瘩起得越多。
嚴長海眉頭緊鎖在教堂兩排椅子形成的過道裏踱步想法子,總是一派平靜的汪明誠也難得頭上見汗。
嚴長海:“有多少?”
汪明誠:“二三十只。”
那些喪屍開始扒門,指甲刮在厚重的門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刺啦聲,嘶叫聲透過門縫清晰地傳遞進來。
嚴長海依次看過他們的臉,又想到現在還在地下室漸漸風幹的屍體,強硬道:“咱們每個人手裏都有槍,沖出去硬剛沒準有幾分勝算。”
喪屍的力量明顯比一個普通成年人要大,陸一飛吃過虧更是明白勝算是有,但微弱到可忽略不計。
手指摩挲着不熟悉的冰冷槍管,胸口發緊,突然,陸一飛停止了顫抖,“說不定,4打30也是可行的。我剛才好像看見了地下室有液體的硝……你們別下來!”話音随着人飄走,他一個人重新沖進了地下室。
十多分鐘後,趙剛看着他手裏提的東西,像是小孩子胡鬧一般,“這幾個玻璃罐子有啥用?”
陸一飛盡量保持平穩地将其中一個放在趙剛張開的手中:“炸彈。”
趙剛:?!
他曾經有個大學室友是學化學的,以前看那部長不大的死神臭小子動畫的時候,有一集就是講的就是管家為了複仇,用某種藥品試劑做了炸彈,而這種藥品原本是治愈心梗的特效藥。
他一個文科生出于好奇,還問了一下具體制作方法。當時他的室友跟他事無巨細描述了一下,還警告了他不要嘗試,不是專業的實驗室操作容易出事故。
然而他也顧不了這麽多了,憑借記憶進行操作,想着不成功反正也會被喪屍分吃而死,還不如搏一把。
嚴長海和丹尼爾還在讨論這能不能奏效,汪明誠抱着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拟定好計劃,幾個人分攤好各自的任務。汪明誠和嚴長海負責清理靠近門邊的喪屍,用冷兵器先清理最近的威脅,丹尼爾照看孩子之餘盡量輔助,清理出一片區域後,陸一飛和趙剛就瞄準喪屍紮堆的地方投擲炸彈,這個計劃能夠保證殺死百分之八十的喪屍,其餘的到時候再各個擊破。
深吸一口,打頭陣的汪、嚴二人對視一眼,數着“一二三”就推門沖了出去,兩把匕首在劃破腥臭的空氣,快狠準地紮在憑借本能往上撲的喪屍的要害之處,總之靠着二人過人的體力首先把貼在門背後的都清理了。
等他們滿身血污勉強清出一片空地,下一步就是陸一飛和趙剛沖出去将手中的硝酸甘油炸彈扔進後方的喪屍群裏了。
陸一飛盡力不去看那些腦袋殘缺的喪屍,現在可不是惡心受不了的時候,只聽嚴長海大喊道:“就是現在!”
趙剛一個箭步先沖了出去,陸一飛慢了幾秒就被撲過來的喪屍群沖散了。趙剛達到指定的位置,将炸彈扔進喪屍群裏,如同預想,砰的一聲巨響,爆炸形成的沖擊波掀飛了4、5只喪屍,高高落下想沙袋砸在地上,肢體殘缺死的不能再死了。
眼見粗糙手制的□□效果拔群,陸一飛幾下把靠近的一只老太喪屍踹下樓梯後,擡手就要将炸彈丢向遠處喪屍紮堆處。然而那老太太成了喪屍之後,速度和力量可完全跟她曾是個老太的時候天差地別,骨肉支離的雙腿一蹬,從階梯下面一躍而上,猛地打偏了陸一飛的手。
炸彈從他頭頂高高抛棄,把原定路線弧度更陡峭。
頃刻之間陸一飛意識到,爆炸點離他太近了。
爆炸的沖擊波即将将他掀翻,而近處他都幾已看到那老太喪屍腐爛的嘴裏寥寥無幾的牙。而十幾步開外,其他人被喪屍纏鬥無法脫身。
時間如果按照按毫秒計,他能看到門邊三人逐漸睜大的眼。
恐懼幾乎要将他淹沒,腎上腺素在液體瓶子落地那一秒內飙升至頂點,陸一飛感覺到什麽東西從胸口一路擴散,沖破了軀體的桎梏,發散出去。
一道毫無預兆閃光讓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
一切來得快去的快,在強光閃現之時,喪屍退避,而一部分沒來得及逃跑的永遠留在了那裏。
以陸一飛為中心的圓圈內,留下了成片地冰雕。硝酸甘油炸彈起了緩沖,躺在草地裏。
衆人疾步趕過來,嚴長海對着眼熟的場景不知道說什麽好。
陸一飛回過神來,喘了好一會氣。想走近細看才發現腳已經軟了。
一只有力的胳膊從後面架着他,才沒叫他對着醜陋的冰雕跪下去,他擡頭看,是汪明誠。
“什麽鬼東西?”趙剛已經舉着槍怼着冰雕喪屍的腦袋了。
嚴長海壓下他的槍,“沒事,這些動不了了。”說着一腳把一個鬼斧神工的冰雕踹碎。
看着碎裂的冰塊,趙剛反應過來,“這就是小餘姑娘遇到的那個、那個東西。”
之前餘小蕾遇到的情況都有了解釋。可能是這個場景比之前那個真人冰雕好太多了,誰都沒有吐。
“你們、你們是上帝派來的救兵嗎。”丹尼爾的嘴巴可以塞進一個保齡球。
很顯然,衆人一直忘記了一邊、全程觀看了科學無法解釋的場面的丹尼爾。丹尼爾本身不信教,看到這一幕驚呆了,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破碎重組,他早該想到,這些提出要幫他的絕對不是普通人。
汪明誠咳咳了兩聲,看陸一飛。
陸一飛仗着自己受了驚吓靠着邊上的人,假裝腳邊沾了血的小草很有意思。
老實如趙剛唔了一下,吹起了口哨。
嚴長海:“……你們”,他認命地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把瘸子忽悠活了(不是),勉強讓丹尼爾相信他們是病毒爆發後擁有特異功能的雇傭兵。
說到特異功能,陸一飛按着感覺異樣的胸口,剛剛就是從這裏突然沖出一股力量,就像是身體裏封印突然解除的感覺,他也不知道怎麽具體形容,感覺有點爽,這就是傳說中的特異功能嗎?
“什麽感覺,你是怎麽做到的?”嚴長海的眼睛有點亮。
陸一飛描述了一下新奇的體驗:“極度的恐懼,那一瞬間有點無所不能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一臺功率極大的發電機,能照亮一個城市的那種。
汪明誠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這也合了餘小蕾當時的處境,極度害怕、無力扭轉,也許我們每個人都在這個世界被賦予了這種‘特異功能’。”
“這個世界引導我們用這種特異功能跟喪屍鬥争?”陸一飛隐去沒有說的是,這還可以用來……殺人。
很顯然,大家都想到了這點,臉色不太好。
“不知道超商裏的人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