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洗漱完,去隔壁發現孟朗還在睡,打算先去外面買個早飯填飽兩個人的肚子。兩客湯包兩籠燒麥,三個奶黃包,再加兩碗鹹豆花。
坐到早餐攤位上,汪明誠對着豆花撇着嘴,陸一飛只好去給他換了碗甜的。餓得狠了,陸一飛一個人就解決掉大半,正腆着肚子打嗝,一個眼熟的電話突然打進來。
“嚴警官?”
“是我,陸同學,一部分人不同意我這麽做,但我還是覺得有必要将我們警方已經确認過的案件細節和情況共享給你,希望你能協助我們辦案。”對方聲音難得的局促,似乎并無把握他能同意。
想也是,知道得越多風險也就越大,而且好不容易洗清了嫌疑,一般人誰還樂意趟這趟渾水。
但陸一飛之前已經想清楚了,不如說并非他的責任心驅使他這樣做,冥冥之中仿佛總是有人不斷把他往事件旋渦中心推去。
沒有猶豫就答應了,陸一飛又閃現了昏迷前的那個想法,“剛好我也有個想法要跟你們說。”
怕兇手一直躲在幕後,嚴警官不敢貿貿然将他約在派出所裏,怕打草驚蛇,明明他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指向兇手。如果讓兇手覺得路一飛頻繁接觸他們獲得了線索,很可能讓兇手躲起來或是刺激他對知之甚多的陸一飛動手。
挑了學校附近的一個網吧,要了個包間。網吧裏充斥着各種游戲音效,絢麗的人物招式照的他們的臉上忽明忽暗的,嘴裏大呼小叫地招呼隊友、部署戰術安排,一片嘈雜,倒是很難有人注意到他們這裏。
嚴長海看他把汪明誠也帶來了愣了愣,畢竟多一個人多一張嘴,在陸一飛再三保證他表哥不會吐露一個字之後,才默許他在場。
包間裏空調開的很熱,陸一飛脫了外套之後,幫着汪明誠把過緊的派克大衣也脫了挂在游戲椅上。
嚴長海來了不久,茶水的顏色都還沒變,茶葉自在的漂在水杯中央。而茶杯的主人,撿了些最近的進展說了,然後将屍檢報告和兇手為同一人的事實,再将案件的細節一一陳述了一遍,盡量不加上自己的、警方的推測。
“聽了這些,你有什麽想法?”
陸一飛撓着下巴,搖頭。
他從不認為自己的大腦有什麽過人之處,從小到大邏輯思維能力也沒有比其他人強,何況就連警方都尚未摸到那根藤。
“讓我自己想太難了,就像一道數學客觀題,只給了題幹,沒給問題和選項一樣。不如說說你們的推測,我看看能不能幫的上忙?”
嚴長海點點頭,讓一個從未經歷過刑偵案件的學生來提出想法确實有點異想天開,遂抛出了自己的兩個疑點。
一是兩個受害人的聯系或者說是共同點,兇手為什麽挑這兩個人下手,既然不是跟受害人直接的恩怨,那兇手的篩選條件是什麽;
二是兇手對于兩個受害人的殺人手法,造成死亡的致命傷明明相同——都是胸口利器傷斃命,過程卻迥然不同,按時間順序來看,像生疏到熟練的一般過度,奇怪之處在于,就兩個受害人就完成了兇手殺人手法從生疏到成熟的轉變。
如果說是因為男女的力量不同,使得兇手面對柔弱的女性更容易下刀子,倒是勉強說得通,但總覺得有違和的地方,第一個受害人身上的傷口太多了,大大小小20多處傷口。
他們目前認定,兇手第一次是僞裝毫無經驗的樣子,警方只能從醫學系入手排查,重點排查醫學系的教授和學生。
“第一個疑點,如果他們兩個生活上查無交集的話,我有一個想法,”陸一飛給說的口幹舌燥的嚴警官加了點水,“這兩個人有共同點。”
“他們都做過壞事,可能我這樣表達有點幼稚,但是去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後,我只能想到這個,前段時間我參加同學會……”
嚴長海想起來,不知道他為什麽提起這個。
“——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一個學妹,知道了學校一個女同學跳樓的真相,就去年六七月份吧,你如果回去查估計能查到檔案,不過檔案裏估計是寫了因為感情糾紛什麽的。然而在這之前,事實是張新華為了幫親侄女搶男友,使了手段抹黑女學生的名譽,還害她堕了胎。”
“真有這種事。”嚴長海問清了消息來源,準備到時候再去确認。
“這件事做得間接又隐蔽,但好多人确實知道這件事,也就是說張新華做了以社會目光來評判的“惡事”,而羅塞就是一個常做壞事的“惡人”,這樣一來兩個人就有共同點了。那麽兇手殺他們的原因,會不會是——”
“實施正義的制裁。”
嚴長海眼睛一亮,雖覺得兇手行事真能有這麽荒誕嗎,但做警察的素養還是告訴他,不要局限自己的思維,很多兇手就是因為行事異于常人才一直逍遙法外。
嚴長海:“他們兩個符合了兇手擇“惡”行兇的标準。”
陸一飛越說越順:“對,按照這個邏輯,嚴警官你的第二個疑點就會得到破解,”他緊張地咽了口口水,“他以自己的‘正義感’實施了對于兩個受害人的判決,下刀的數量即為他的量刑,這麽說吧,他覺得罪行重的,生前讓他感受到苦痛,這麽多刀,如果不是深仇大恨的話不是很像嚴刑拷打嗎;而他覺得罪行較輕的,直接一刀斃命。”
嚴長海看着對面這名青年,上手就呼嚕一下他的頭毛,“好小子,不錯嘛。”
陸一飛不好意思地握着茶,“對了,我是要來跟你說……”
期間嚴長海的手機一直叮咚叮咚地響,但是他怕打斷陸一飛的思路,直接開了靜音。他擡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仔細分辨微信群的聊天記錄,翻了一會,打開放大了一張圖,看了一會兒道:“犯罪嫌疑人的側寫出來了。”
好像拍電視劇啊。
“能說嗎?”
嚴長海道:“沒有太多內容,兇手為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三之間的男性,慣用手為右手,幼年時可能遭受過刺激,導致性格有些偏執,但表面上又很注重別人的看法,在大家眼中人可能不錯。你多注意一下學校裏有沒有這樣的人。”
可能缺少了像電視劇裏的那種側寫的推理過程,陸一飛稍微有點失望。
“符合條件的人也太多了叭,”光是前兩點,在座的三位一個沒逃過。
嚴長海少有的有些窘迫,“心理測寫要是直接能鎖定犯人那是影視作品裏的誇張手法,現實中只能作為一種輔助手段,多少已經縮小嫌疑人的範圍了。”
“好吧,我留意看看。”
“你剛要跟我說什麽來着?”轉移話題道。
“對了,還沒有太多力證,就是我的一個小猜測,”陸一飛想起發燒時候,腦子混沌狀态下冒出的那個想法,“兇手處心積慮地選日子實施正義的制裁,不可能天氣都沒算進去吧,兇手是故意挑選雨夜下手。”
嚴長海沒有像先前薅陸一飛頭發般地肯定,顯然也覺得推測的立場不堅實,“怎麽說?”
“感覺。”陸一飛煩惱地抓抓頭發,“非要說的話,兇手好聰明啊,殺了兩個人,卻一點線索都沒留下,在如今天網密布,科技搜查手段這麽成熟的情況下,還能全身而退,如果不是我哥偶遇過兇手,連替罪羊都送上門了。”
陸一飛的嘴上都能挂個油瓶了。
嚴警官無奈地笑笑,“但最終不是清者自清了嗎,還多一個努力破案的人。”
“哎,我太難了。”
“哼!”汪傻不完全明白他們在說什麽,看陸一飛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就同仇敵忾地瞪了嚴長海一眼。
暫時也沒有更多線索,快到中午了本想一起吃個飯,嚴長海拒絕了,“下次吧,等到案子破了之後,我請你們吃飯。”
陸一飛點點頭,雖然也不知道他哪來的信心。
走出網吧,重見天日,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早上吃太多到了飯點也還不太餓,陸一飛帶着汪明誠去了超市。
學校附近有一家大型超市。抄近路穿過女生寝室樓邊上的小路,沿着河大概走上三百米,過了橋上了大馬路,再走一公裏拐個彎就到了。
陸一飛帶着汪明誠輕車熟路地進了超市,四樓是小家電、三樓是童裝玩具,一些便宜的衣服鞋和零食區在二樓,一樓都是賣衣服的門店,牌子都是些沒聽過的本地牌子或是山寨牌,店員總是站在門口,喊着打折促銷大減價。
走進一家打五折的字號塗得特大的商鋪,陸一飛拎了一件灰色立領面包棉服,還有一件裏面夾毛的黑色派克大衣,扔給汪明誠試試。汪明誠脫了過緊外套,明顯比先前陸一飛的衣服要舒服許多,有些開心。
兩件大衣都合身。汪明誠個子高、寬肩窄腰,是個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衣架子身材,幾十塊的地攤貨穿得有型款款。
雖說還是比不上穿西裝的樣子,陸一飛想象他梳着大背頭穿西裝目中無人的樣子,再看現在汪傻的半張臉都在派克大衣帽檐柔軟蓬松的毛裏,劉海乖順地落在額前,柔和了因為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巴颏而顯得有點強勢的線條,像個十足的一個大男孩。
也挺好的。
導購小姐姐自從兩個帥哥一進店就眼睛一亮,跟在他們身後,看其中一個試衣服,趕緊推薦:“帥哥,真有眼光,這件黑色大衣剛出來就被搶的差不多了,你這件是最後一件了,號太大了斷碼了所以打的五折呢,而且今天店裏兩件再打八折哦。”
今天的銷售業績就靠你們了,導購小姐姐露出标準八顆牙的燦爛微笑。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陸一飛打包了兩件衣服,去二樓再添幾件長袖T和衛衣。汪明誠人高馬大的,陸一飛懶得比劃,全給拿的最大號的。
掃了幾排貨架,他回過頭占汪明誠便宜:“臭傻子,我對你真是好啊,親爹也不過這樣了吧。”
結果發現汪明誠落後在身後幾步的地方,呆呆得望着貨架對面。
折回去幾步,抻長了脖子去看,結果對面只有正在挑選大碼內衣的年長婦女。
陸一飛:……緩緩地打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