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

梁九功站在殿外,斥責着幾個做事毛躁的太監,見遠處縮着脖子,緩慢往這邊走來的小福子,直覺沒什麽好事。

他可以不過問,但抵不過心裏的那股子好奇,等人走進了,問:“沐常在可說了,是辦什麽事?”

小福子磕磕絆絆:“說,說了。”

“何事?”

“生,生孩子。”

烏鴉在頭頂飛過,梁九功差點沒站穩,自從沐常在入宮,紫禁城的烏鴉很是忙碌。

想到說着話的是沐常在,竟也覺得正常。

只是正常歸正常,這樣的話聽上十遍八邊,梁九功還是無法習慣。

讓小福子在外面候着,梁九功腳步輕盈的進殿。

走到批閱奏折的康熙面前,小聲道:“萬歲爺,靜安宮的小福子來回話了。”

康熙:“嗯,可問清是什麽事了?”

梁九功試探着問道:“奴怕萬歲爺等急了,就沒細問,要不奴才讓他進殿回話?”

人精一樣的梁九功,怎麽可能沒細問,康熙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把折子扔在一旁:“讓他進來吧!”

得見天顏,小福子匍匐的跪在地上。

“你們主子說什麽?”

小福子頭埋在地上回:“回皇上,主子說,皇上這兩天什麽時候有空,去把事情辦了,奴才回去問何事,主子說,主子說…..“

康熙端起一旁的茶盞,漫不經心的問道:“說什麽?”

“說,說是生孩子的事。”

梁九功垂着頭裝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康熙看着快要嘴邊的茶,心中慶幸,還好沒喝到嘴裏,若不然,怕是又要咳了。

上座無聲,小福子一鼓作氣的繼續說:“主子還說,皇上當時說允了的,一個成年人要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放屁那句不雅,小福子沒敢說。

康熙這半生,從來沒這麽尴尬過,也沒有這麽理虧過。

當時确實是自己同意的,可誰能想到,她是個癡傻之人,一個常在傻些就算了,要是生出個皇子公主的,也是癡傻的…….康熙不敢想。

皇上好像沒有發怒的跡象,小福子提着心,想着巧蕊的示意,又加了兩句:“主子在宮裏夜夜委屈,以淚洗面,翻來覆去的說皇上說話不算話。”

伊沐的長相氣度,真正是長在了康熙的心坎裏,要不然當時也不會聽到她這麽孟浪的話,猶豫片刻就說允了。

自動腦補伊沐美目盼兮的眼眸,流下委屈眼淚時的畫面,愧疚感油然而生。

惹人憐的畫面揮之不去,康熙也沒臉因為伊沐的話怪罪:“說朕最近事多,讓你家主子安生等着,有空了自會去靜安宮。”

小福子忙不疊的應:“是,奴才這就回去告訴主子。”

一身明黃龍袍,讓康熙的氣勢更加霸氣淩然,梁九功偷看了一眼,見他臉上沒有動怒,心裏不由的把沐常在往上提了提。

看來傻不傻的,都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小福子回到靜安宮,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伊沐蹲在院中的花圃前,荷香告訴她,這些開的絢爛的花,各叫什麽名字。

夕陽灑下餘晖,落在那人的身上,美的花都失了顏色。

聽到動靜,伊沐轉頭看到滿臉喜色的小福子,站起身問:“康熙怎麽說?”

不遠處的巧蕊也急忙走過來。

小福子道:“皇上說最近事情多,讓主子安心等着,有空就過來靜安宮。”

其他人喜不自勝時,只有伊沐皺了下眉:“有空是什麽時候?”

伊沐很不喜歡游戲中的這種詞,像是很近又像是很遠,沒有一個具體的時間點。

今日試探的結果,已經是出人意表,巧蕊笑着安撫道:“主子,皇上說會過來,就定會過來的,咱且在安心等幾日。”

巧蕊心中謀算着:等上幾日,皇上不過來,也可以找其他的法子尋過去。

而此時的康熙反應過來,停了筆,問一側的梁九功:“沐常在才來宮中幾日,一會問禦膳房要糯米涼糕,一會抱朕的妃嫔,一會去禦花園喂蚊子,哪裏有空以淚洗面?”

梁九功心裏說:所以說美人容易迷人眼,當時睿智的你可一丁點都沒懷疑。

面上卻笑着道:“許是白日有好吃的,好玩的,就忘了哭,晚上夜深人靜時,就犯了委屈,哭的止不住。”

這個推理,很符合邏輯,康熙嗯了聲,看着殿內的燭光晃動,不由的想,又到了深夜,不知道那個小傻子是不是又在哭。

靜安宮裏的小傻子哭倒是沒哭,朦胧月色下,她坐在石桌前,素手撐着額頭,雙眸緊閉,在腦中再次喚着光腦。

她的光腦叫小小,與精神力相連,自出生綁定,從未失聯過,全息游戲她玩過,但從不會如現在這般,完全呼喚不到。

可是依舊是沒有響應。

小小,記錄bug:游戲中無法連接光腦,影響用戶體驗。

一行字出現在記錄頁。

收藏夾中,一個未打開的文件:全息游戲說明書。

伊沐打開後,一行大字在她腦海中滾動播放:用戶至上,在游戲裏,想做啥就做啥。

這句話很好懂,他們星際的話都很好懂,不像這錯亂的游戲裏,像是打啞謎一樣。

花圃旁傳來争辯聲,一雙美目睜開,伊沐問道:“怎麽了?”

巧蕊還沒說話,荷香就告狀說:“主子,我想撲蝴蝶,巧蕊姑姑不讓。”

巧蕊沖伊沐道:”這不合規矩。“

天上的月光皎潔,院中的石柱宮燈發着昏黃的燭光,幾只蝴蝶在院中翩翩起舞,這裏的景色真好,伊沐想。

她看着不高興的荷香說:“讓她玩吧!”

有人撐腰,荷香笑着說:“謝謝主子。”

随後拿着撲蝶的網子,拉着一旁的書香,自顧自的玩了。

巧蕊後退一步,察覺到有人靠近,擡頭就看到伊沐到了跟前。

明明是一身宮裝,卻穿出了英姿飒爽的味道。

“主子。”

伊沐雖未笑,神色卻是柔和的:“想玩就讓她們玩吧!還是孩子。”

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都還小。

巧蕊笑着說是。

待人轉身,才輕聲低喃了一句:“宮裏的人,哪裏有孩子。”

耳房的塌上放了針線簍,伊沐走進去取了根針,

她拿着針蹲在地上,想着指揮官說過,讓她心情好可以在直播開啓的時候互動兩句,于是開口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說。

“大家好,我是少将伊沐,我現在将收集第二級疼痛…..”

針尖貼着皮膚輕微用力:“開始疼了,很輕微。”

針尖刺進肉裏:“疼感加了一點……”

她還想在用力,就聽到小小機械的聲音:2級疼痛收集完畢。

伊沐把針從指腹收回來,用手擠了下傷口處,一滴鮮紅的血珠浮現出來:“2級疼痛只是輕微的感覺,尋常人也可以忍受,不過會流血,暈血的人需要注意。”

她總結完站起身,想着把針放回去,一回頭,就看到荷香和書香兩個人,傻傻的站在門檻處,震驚的快要張大嘴巴。

伊沐:…..說實在的,她真的不理解,游戲裏的人為什麽這麽容易震驚,每次都是吃驚到發傻的樣子。

淡定的把針放回針線簍,側身走過兩人身旁:“晚安。”

荷香再一次偷摸溜了出去,書香站在巧蕊的身邊欲言又止。

“姑姑,不管管嗎?”

巧蕊垂頭甩了下帕子,道:“管什麽?主子說了,她還小,還是個孩子。”

不住在後宮的伊沐,在後宮的消息卻從未間斷過。

一會喂蚊子,一會那針紮自己,實在是有趣。

鹹福宮的娜木青給貴妃請安後,按耐不住的摸了過來。

進了靜安宮,她端着架子,扶着一旁宮女的手,走到伊沐面前。

伊沐用着早膳,禮貌的站起身:“早上好,要一起用飯嗎?”

她在那個老太太家裏見過娜木青,雖然當時兩人算不上愉快,更算不上熟,但此刻來到了伊沐這裏,伊沐依舊是用心招待。

娜木青施施然坐下來,扶了扶頭上的步搖,想來個下馬威。

伊沐見來者不善,坐下後拿起筷子,旁若無人的吃飯。

娜木青沒她耐心好:“喂,你怎麽不和我說話?”

伊沐放下筷子:“說什麽?”

“聽說你昨天拿針紮自己,還對着空氣自言自語?“

“所以呢?”

娜木青:“嗯??所以什麽?”

伊沐:“所以和你有什麽關系?”

在後宮有太皇太後護着,娜木青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不能沖一個傻子發火,想走又舍不得走,無聊的日子好不容易有個樂子。

娜木青:“你為什麽用針紮自己?”

娜木青:“你是想做什麽嗎?”

伊沐自動跳過她的第一個問題:“和康熙生孩子。”

古時候生孩子要十個月,只有這個時間最長。

娜木青打量着伊沐,笑倒在一旁的宮女身上:“想給表哥生孩子的多了,誰都有可能,就你沒可能。”

“為什麽?他答應了,說有時間過來。”伊沐看着她不解,一雙黑眸竟帶着銳利。

娜木青被她看的笑減了幾分,心裏吐槽道,能為什麽,誰讓你是個傻子。

“這後宮是要争寵的,你不争寵,皇上表哥肯定就去了別的宮裏。”娜木青不能說是皇上騙她的,眼眸一轉,如此說道。

轉念一想,這句話算不得謊,可不就是要争寵的。

“争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