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九柏聽到我的問題,明顯愣神了一下。就在這個時候,毫無征兆的,地面突然開始強烈的震動起來!

我們幾個人毫無防備,都險些摔倒在地上。

“怎、怎麽回事?”白跳了起來,看來是吓了一跳,“地震了嗎?”

确實很像地震。我們三人迅速跑出屋外,就在這時,地面的震動停止了。

“不,不是地震。”溫九柏冷靜的說道。

“你怎麽知道?”我問道。

溫九柏伸手指了指天空,“你見過什麽時候地震會引發這種狀況嗎?”

我順着溫九柏的目光,也擡起了頭。令人吃驚的一幕出現了,天空突然開始整個變暗下來,原本刺目的太陽居然可以直接用肉眼直視了。太陽的光芒在肉眼可見的範圍內一點點弱了下去,到最後,四周的景物完全暗下來,幾乎和夜晚一樣。而太陽的光芒也逐漸從耀眼的黃色變成了十分微弱的紅光。

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這是,日食嗎?”

“太陽連半點都沒缺,不是日食。”溫九柏沉穩的說道,“是有人用結界把這片區域整個遮起來了。”

“難道說是,許應辰?”我吃驚道,“但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幹啊!”

溫九柏和白的表情都嚴肅起來了,夾在這兩個人中間我仿佛變成了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白癡。

“這混蛋,以為自己殺死了溫九柏,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白擰起眉毛。

“等等,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扯過溫九柏的袖子問道,我才不想在這種時候被當成個傻瓜。

然而,溫九柏似乎是鐵了心的想讓我當傻瓜。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搖了搖頭。

“這下面就是我和他的糾葛了,應該是我出面的時候了。”溫九柏說道,“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你幫不上什麽忙的。”

聽到溫九柏的這句話我立刻憤怒起來。

“你是什麽意思?把我當成你複活的工具,用完就扔掉嗎?”

但溫九柏沒有任何想跟我争吵的意思,只是平淡的看了我一眼,“你要是想這麽理解也可以,總之,你插手進來也只會妨礙我們的事而已。所以你還是呆在老宅裏等消息吧。雖然這裏已經被淩霄破壞得差不多了,但是還有最低程度的結界能保護你不會被魑魅魍魉侵蝕,算是現在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目瞪口呆,“你開什麽玩笑!我絕對不可能呆在這裏什麽都不做的!”

沒想到溫九柏的語氣一下子強硬了起來,“我現在可不是在跟你商量。”

還沒等我理解他話裏的意思,他突然向我走來,我感覺到肩膀上一陣痛,一個重心不穩,就直接摔倒在了屋裏的地板上。

這家夥!——這家夥竟然把我推倒在地了?

我吃痛的從地上爬起來,剛想沖過去給溫九柏一個教訓,他卻一把将主屋的大門關上了。

“溫九柏!”我立刻沖過去想要把門拉開,可明明沒有上鎖的房門卻怎麽也拉扯不開,一定是被那家夥在外面施了結界一類的東西。

溫九柏這個混蛋,竟然想也不想的将我關在了主屋裏面!

“溫九柏!”我用力的拍起門來,“你放我出去!開什麽國際玩笑呢!”

“我的回答是‘不’。”溫九柏在門外的聲音居然還相當的悠然自在,“我說了,你跟着過來只會變成累贅而已,一點忙都幫不上。”

“就算是這樣,你至少要告訴我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吧!”我把臉貼近窗戶大聲喊道,“放我出去!”

“就這一次你就乖乖聽話吧。然後相信我,我會回來找你的。”溫九柏也把臉靠近了窗戶,手指敲了敲玻璃,露出一個笑容,“而且,就像我說過的。你的死亡是我這一生最不願見到的事情。”

“喂!”我大喊着,仍然不死心的砸着玻璃和房門,但它們根本是巍然不動,砸的我手疼。

“白,我們走吧。”我聽到溫九柏和白的聲音漸行漸遠,直到我看不見也聽不到了。

這個——混蛋!竟然——真的!把我——關在這裏了!

我憤怒的踹着房門,然而這個舉動除了讓我的腳更疼之外,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最後的結果就是我抱着腳龇牙咧嘴的坐在了地上,但房門還是沒有被打開。

可惡的溫九柏,要是他還沒死,下次再見到他,我絕對要再把他揍到陰界裂縫裏一次不可。

雖然這麽想着,可現在的我除了盯着窗戶發呆之外什麽都做不到。

我看向窗外的世界,除了太陽微弱的光芒之外,完全就是夜晚一樣。

黑暗籠罩了大地。不知道為何,我的腦中突然莫名其妙的蹦出了這樣一句話。

倘若我的犧牲能夠換取大地的和平,那麽犧牲一人又有何妨呢?

不,不對,這才不是我的想法啊。什麽犧牲不犧牲的,現在可不是犧牲的時候吧,我連逃都逃不出這個房間啊。

我晃了晃腦袋,試圖把剛剛莫名其妙蹦出來的詭異想法收回去。我站起身來,開始在這間屋子裏踱步。

這是“除妖閣”的主屋,也是整個老宅的主屋。雖然對于第一次來到老宅的人,它的位置其實并不算好找。因為溫九柏的藥鋪“濟世堂”其實是在離大門更近的地方,也就是一般來拜訪老宅的人會去的房間。

但是我記得我第一次走進老宅的時候,根本就是無視了那間顯眼的濟世堂,而直接找到了更深處的除妖閣。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某種緣分吧。

這間主屋是我呆的最多的房間,溫九柏的興趣愛好全都堆放在這裏。包括各種我不了解的稀奇古怪的書籍、筆墨紙硯、用絲帛制作的符咒,然後在這些複古玩意的中間抽屜裏,還放着一堆PSP、3DS游戲機和相關的游戲卡,這些全都是溫九柏的寶貝。

然而現在……我向屋內看去。一片狼藉,那些珍貴的舊書籍就不用說了,散落一地,有的好像還被人踩過,簡直不忍直視。家具、桌椅、還有溫九柏那些寶貝的游戲機,全都被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我在這裏的時候,經常想玩他的游戲機他都不給我玩,就算是給了,也是千叮咛萬囑咐的讓我不要弄壞,可是現在卻被許應辰弄成這幅樣子。這個時候我不禁開始敬佩溫九柏,若是換成是我,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定沒有足夠的理智想出那樣周密又大膽的計劃來。

我不忍心再看這一片狼藉,起身向裏屋走去。

裏屋是溫九柏的卧室,通過一道門簾和主屋相連。有時候我很好奇溫九柏究竟需要卧室幹什麽,畢竟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見他睡過覺。

我撩開門簾,走進卧室。還好,卧室裏的東西并沒有被怎麽大肆破壞,看來當時的主戰場是主屋,許應辰那幫人應該沒有進來這裏吧。

我想也沒想,就直接撲倒在了溫九柏那張整潔的大床上。

果然,沒有什麽氣味。我混沌的大腦迷迷糊糊的想道。溫九柏應該很少睡在這裏吧,他應該是不需要睡眠的。

雖然這樣,他卻在這裏放了一張最占地方的大床,是為了什麽呢?

難不成,即使是溫九柏,他也希望自己能夠更像人類一些嗎?

啊,溫九柏要是知道我現在這樣渾身泥污鮮血的樣子直接躺到他的床上,說不定會被我氣到半死呢。不,要是真的那樣的話,就把責任推到許應辰那邊去好了。就說是許應辰當時弄髒的。

我在安靜中胡思亂想起來。精神一旦放松,之前身上的傷口就開始疼起來。

對了,這是當時被那怪物的爪子抓的。我的後背上應該有一片相當醜陋的傷口,胳膊和腿上應該也有着大大小小的淤青,此時渾身上下都隐隐作痛。

我記得溫九柏的卧室裏應該是有一些急救用品的。理智上我知道此時應該從床上爬起來,去找一找急救箱,給自己簡單包紮一下傷口。但此時我的實在是太累了,一點爬起來的動力都沒有,趴在床上掙紮許久,最終還是選擇了原地不動,倒在這裏胡思亂想。

這個房間裏,充滿了溫九柏的氣息。

他在這裏坐着,在這裏讀書,在這裏閉目養神。說不定,在我還未出生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這裏度過了千百年的歲月。

想到這裏,我又突然想到,這間屋子的門外,在“除妖閣”的那塊門匾下面,一直有一副奇怪的對聯。

一開始不知道,現在仔細想想,那幅對聯上分明就是溫九柏自己的字跡。那是他寫下的對聯嗎?

——生死契闊千百回。

——未與君識君已別。

那副對聯,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這樣迷迷糊糊的想着的時候,腦袋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驚得我險些從床上翻滾下去。

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腦袋這麽疼?

我記得剛剛一連串的事情雖然驚險刺激,但我應該沒有做出砸到自己腦袋這種蠢事吧?

可是情況已經不允許我胡思亂想了,疼痛越來越劇烈,我就像是一條被釣到岸上的深海魚一樣,急促的呼吸着,卻吸不進一口氧氣。

眼前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