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皇家
常庚接着道:“太子乃皇後所生育,為皇上的嫡長子,性格敦厚沉穩,仁孝兩全。一向為皇上所器重。”
二表哥點點頭。
辰娘不解道:“既然如此,康王派人冒險行刺皇儲,就不怕一旦事發,引得龍顏震怒嗎?”
“如果行刺成功而僥幸未被查出,皇上有可能會立康王為太子嗎?”我疑惑道。
”皇六子如今不過是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他母親的位份也不高,前些年才新進淑妃。況且,母家也無甚背景,他外祖父只是個的從三品的工部侍郎。”
“從三品還不夠高嗎?”辰娘瞪大眼睛道。
常庚笑道:“辰娘你自幼便一直随岳父在邊關長大,對朝裏這些事可能不太清楚。不過,你若想想你夫君我不過剛過弱冠之年,便已是正五品上階的奮威将軍。還有仲澤,更是未及弱冠之年,便已官居正五品上階的太守之位。你便不會覺得從三品是個多麽了不得的官職了。這都姑且不論我二人都手握兵權。皇六子的外祖父已年過五旬,靠着一輩子兢兢業業,好不容易才做到從三品文官而已。可是身為皇子,身後若無強大的母家勢力支撐,又怎能輕易登上太子之位?”
“可康王既不是嫡子又不是長子,母家也無背景啊。又怎麽有可能……”辰娘愈發不解。
我也疑惑道:“聽說那皇五子康王的生母還僅僅是個婕妤而已,娘家好像也沒有什麽背景啊?”
常庚笑道:“不僅如此,一直将他養在膝下的劉貴妃也并非出自世家。”
“那就是說,康王其實也不是太子的最佳人選了?”辰娘道。
“如果沒有了各方面條件都能滿足的太子,與皇六子相比,皇五子康王是不是勝算更大一些呢?”常庚看着辰娘笑問。
“那倒是。不過,既然太子若有不測,最直接的受益人便是康王。那麽如此一來,康王同時便也是最大的嫌疑人。作為首要的懷疑對象,若無十分勝算,他又為什麽非要挺而走險行此不軌之事呢?”辰娘疑惑道。
常庚沒回答,笑眯眯地瞧着二表哥問道:“仲澤一直都未作聲,可是有何想法?”
二表哥蹙眉道:“太子仁孝不假,不過,宮裏似乎隐約傳出過風聲,說是若不論出身背景,皇上其實更喜歡康王一些。”
“可是本朝自開國起,便是由幾大門閥世家輪流把持朝政,又怎麽能不論出身背景?”常庚不以為然道。
“我郡府的功曹曾提過,說康王有可能是被人冤枉的。”二表哥眯起眼看着常庚。
“我也是近幾日才隐約聽到了這麽個說法。一個郡府的功曹,能知道這麽多?還知道得比你我都早?”常庚将信将疑道。
“我一到吳郡上任,這功曹便向我悄悄透露了幾條內幕消息以表忠心。此為其一。”二表哥緩緩道。
“他還知道別的消息?可靠嗎?”常庚詫異道。
二表哥冷笑一聲,道:“其二便是那固安郡主意欲和離,黎家也無意阻攔。你說這消息可靠不可靠?”
常庚咋舌道:“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郡府裏居然也是藏龍卧虎,藏着這麽個了不得的人物。知道他什麽背景嗎?”
二表哥道:“差人打聽過了,他是許禦史的遠房表侄。”
“禦史專管彈劾朝臣,一向自視清高,不屑于對各方權勢阿谀奉承。平素行事說話也都還算公允。他們既如此說,那麽,可信度多半還是挺高的。”常庚沉思道。
二表哥點點頭道:“功曹只提到康王可能是被誣陷的,卻未提及原因。估計他也不清楚吧。不過,若以當今形式來分析,陷害康王的八成是四大世家的勢力。”
“可是總要有個誘因吧?”辰娘道。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誘因便是皇上對康王的贊譽。其實,世家之所以不過是聽說皇上誇贊康王幾句,便急着要想法子陷害康王,也是有原因的。你們看啊,皇上當年先是将辰娘父親褚老将軍晉封為安陽侯,之後不久便将辰娘許配與我。而仲澤你,應該也是深有體會的吧?如果不是因為當時皇上臨時起意,要為那固安郡主與定國公之孫黎睿恩賜婚,如今又怎會有固安郡主逼婚一事?你與她說不定連孩子都有啦。”
“啪”的一聲,二表哥将手中茶盞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一張俊臉如覆寒霜。
我忙向常庚使個眼色。
除了章家人,旁人哪裏知道二表哥與郎玉卿那一段青梅竹馬的往事呢?
常庚一驚,面上便有些挂不住,只以為因固安郡主逼婚一事而觸怒了二表哥,卻不知他的逆鱗真正在何處。
“我不過說笑幾句而已,仲澤你至于發如此大的火氣嗎?”常庚面露不悅。
“章公子與寒煙妹妹剛剛有了自己的骨肉,偏巧就遇到這麽個糟心事,也難怪他一聽夫君你如此說笑便會生氣。”辰娘連忙解釋道。
常庚似乎反應過來,道:“都怪常某人一向喜歡說笑慣了,仲澤,莫要再生氣了。咱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二表哥臉色有所緩和,大約也知自己不該沖常庚發火,悶聲道:“嗯。接着說吧。”
“除了我們,其實皇上明裏暗裏還為另外幾樁姻緣牽過線。咱們仔細分析一下皇上賜婚牽線的這幾家,就會發現都有個特點,大多都是一邊是寒門崛起的家族子弟,另一邊要麽是皇室成員,要麽是手握兵權的将軍。總之,都非四大世家。像我與辰娘,更是兩邊家族都是寒門崛起,家父是兵部侍郎,岳丈是安陽侯。而固安郡主的前夫是定國公府的嫡長孫,同樣也是出自寒門。另外幾家的情況大概也差不離。”常庚看了二表哥一眼,頓了一頓,未接着說下去。
現在黎家子弟涉嫌謀逆,恰好固安郡主又對二表哥念念不忘,因此,皇上便送了個順水人情,又欲為她與二表哥賜婚。
這些話不用常庚說,我們也已心知肚明。
雖然二表哥的祖父當年已官至光祿寺卿,姨丈也已貴為戶部尚書,但不可否認,至二表哥這一輩,雖已累積三世,他們卻仍是無甚根基的寒門家族。若二表哥未入仕,那麽章家便重新又回到了之前的階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