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的側臉真的好英俊啊。我目不轉睛的盯着溫先生,看得出神。
溫先生的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息,說是恬靜淡然,又有些冷漠疏離。尤其是他微微皺着眉頭,認真思考的樣子……
就在這時,溫先生竟然開口了。
“真困擾。”他露出了一個微笑,擡起頭看向了我的方向,“一直裝作沒看見的話,好像也有些不禮貌呢,對吧?”
他、他在看我!我一個緊張,竟然從樹上直接摔了下來。
雖然我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了,可這副狼狽相還是讓人想找個地縫鑽下去。
“非、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除了道歉,我也想不到其他的好辦法了。
但溫先生并沒有取笑我,反而露出了一個微笑,視線又轉向了棋盤。
“你說,白子要是這樣走,能反敗為勝嗎?”他纖長的手指夾住棋子,在棋盤上摩挲着,像是在跟我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這個我也不知道啊。”天知道我有多麽緊張,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我一直都不會下棋……”
“是嗎?”溫先生笑道,“那就憑運氣猜測一下吧。”
“那怎麽行……”
“玩玩而已。”
“那、那就走吧……”
我忐忑不安的看着溫先生的側臉,想不到他真的因為我的一句玩笑話而走了棋。白子進,黑子退,終于到了退無可退的時候,白子贏了。
“想不到,你還意外的擁有博弈的天賦呢。”溫先生這樣笑着說道。
“沒、沒有的事!”我慌忙擺手,“我只是随便胡說的而已!”
“你,叫什麽名字?”溫先生轉過頭來,溫柔的看着我。
名字……完了,竟然被問到名字了!
那個,名字,名字。我哪裏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啊!
“這樣啊,已經不記得了嗎。”溫先生似乎若有所思,偏着頭想了一會說道,“雛白怎麽樣?”
雛白?怎麽回事……這是,名字嗎?
溫先生他,剛剛給我起了一個名字嗎?
“如同春天裏白色的雛菊一樣,純潔又嬌小。怎麽樣?”溫先生饒有興趣的說道。
雛白,雛白。
我在心中将這個名字默念了千百遍,一股暖流在心中緩緩的流淌着。
但是那時的我,因為太過害羞,連他後面說了些什麽都沒有聽清楚,就一股腦的逃跑了。
我是何等醜陋而卑賤的存在,而那位溫先生竟然幫我取了名字,他真的……一定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了。
從那以後,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已經很久沒有去過溫先生的宅院了。
只要一想起那天的事情,我的臉上還會一陣發燙。所以無論如何,都無法面對那位先生。
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麽樣了呢?一個人會不會感到寂寞呢?生活還好嗎?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樣在山間閑逛,一直到傍晚才回到了我休憩的村子裏。
可是,還沒等我走進去,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到了。
村子裏到處都在着火,房子、農田和牲口簡直被毀得一塌糊塗,村裏屍橫遍野,許多人被直接殺死在了路口。
到處都是血,鮮紅的顏色彌漫在視線裏。
還活着的村民們全都集中到了村口,他們怒氣沖沖,手上都拿着一些鋤頭、鐵叉一類的農具,叫嚣着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全都圍在一起。
在幹什麽啊……
我好奇的湊過去看,然後在人群的中心,看到了那位溫先生。
他依舊那樣英俊,即使是坐在冰冷的土地路面上,也不失風度。
他的腳下有着奇怪的符文和法陣,而那些怒氣沖沖的村民們則在大聲叫嚣着什麽。
“除妖!除妖!”
“我們村子裏有鬼魂作祟已經很久了!”
“對,有女鬼!上次我們家小妮子親眼看到了!”
“肯定是那個女鬼幹的!”村民們紛紛憤怒的舉起手裏的武器叫嚣道,“竟然幹出這麽慘無人道的事情!”
“大師,求你趕快封印了她!”
“一個女鬼,是嗎?”我看到溫先生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确定着什麽。
“對!”
“女鬼!”
然後溫先生點了點頭,輕輕的念了什麽咒語。
一瞬間,我感覺到我突然被什麽東西給纏住了一般,像是窒息一樣痛苦的感覺如潮水般襲來。我掙紮了幾下,但仍然無法抵抗住咒術的力量,被帶到了半空。
“女鬼!”
“出、出現了!”
四周的村民開始喧嘩起來,我不知怎麽的,在這些人類面前現了形。有人對着我大聲的辱罵,還有人抄起手中的鋤頭向我揮舞,只不過并不能傷害到早已沒有身體的我就是了。
“這就是那個女鬼!”
“就是它,它害死了我的全家老小!”
我絕望的掙紮着,勉強的睜開雙眼,溫先生那絕美的側臉映入了我的視線裏。
“你就是一直在村子裏糾纏不休的那只女鬼嗎?”溫先生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我的下巴,眼睛裏流着笑意,勾起了嘴唇,“看起來可是一副很普通的樣子呢。”
那神态和語氣,都與我之前見過的樣子別無二致。那份強大和美麗,無論什麽時候都沒有改變過。
——對啊,當然了……
“是我啊。”我絕望的掙紮着,拼命的看向他,“溫先生,是我啊!”
——溫先生他……
溫先生微微蹙起眉來,眼睛裏傳來的是陌生的神情。
“你?你是誰?”
——早就已經不記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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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裏傳來一陣翻江倒海的鈍痛,勉強睜開眼睛,頭也疼得要命。伸出手胡亂揮舞着,只摸到了身邊的一些瓦铄。
對了,我剛剛遇到了蠱雕!
我在哪?我還活着嗎?
“顧羽,別亂動。”
這個聲音是溫九柏。我擡起頭一看,溫九柏的臉龐出現在了我的視野裏。
我正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裏。
“你受傷了嗎?疼嗎?為什麽一直在哭?”從他的表情看來,是真的十分緊張的樣子,為了照顧我的姿勢,他自己不得不雙膝跪地,幹淨的大衣上全都沾滿了灰土。
我在哭嗎?
沒錯,我在哭。而且眼淚簡直不受控制,在看到了溫九柏的臉之後更像是決了堤一樣,不停的往下落。
悲傷的感情在內心蔓延開來。可是這些眼淚,到底是我的,還是雛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