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溫九柏盯着我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是嗎?你躲個什麽勁,明明剛剛還那麽熱情的。”

“才沒有!”我臉上更燙了,“剛剛那個不是我!”

“哎呀,害羞了就死不認賬啊。”溫九柏似乎并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狐貍一樣眯起眼睛笑了起來。

奇怪的是,接下來的時間裏,我都沒有再感覺到身體的不對勁,而溫九柏偏偏今天熱情的炖了雞,而我實在不願意掃他的興致,被附身的事張了張口,還是吞了下去。

“顧羽,顧羽?”

“啊?”我這才回過神來,發現溫九柏用湯勺敲了敲碗,托着下巴看向我。

“我難得有興致自己下廚,顧小羽卻一點也不賞臉呢。”溫九柏扁起了嘴,突然像小孩子撒起嬌來,“真是傷心啊。”

我哭笑不得起來。溫九柏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好像自從校園案結束以後,他在面前的樣子就沒防備了不少,偶爾還會像這樣露出自己孩子氣的一面。

這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呢……我也說不清楚。

“什麽什麽!這個香味是——!”

大老遠的,我就聽見白的聲音極具穿透力的大喊,“溫九柏!你這家夥竟然背着我炖雞吃!”

接着一道白色的閃電從門外沖了進來,那只黃鼠狼髒兮兮的爪子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上了桌子,兩只眼睛盯着那盆炖雞直發光。

“啊——好香啊!想不到你竟然還會這一手啊,溫九柏!”

“什麽叫背着你?”溫九柏恢複了冷臉,手裏的勺子敲了幾下,把白從桌子上趕了下去,“是你自己跑到不知道什麽地方玩樂去了。下去下去,去洗個澡,別用髒爪子踩我的家具。”

“小氣鬼!”白向溫九柏吐了吐舌頭,做了個大大的鬼臉,就一溜煙的蹿了下去,大概是洗爪子去了。

我不禁露出了微笑,拖了把凳子在桌前坐了下來。在這之前我從來沒見過溫九柏做飯,也很少在老宅裏吃東西。偶爾有那麽兩次,也都是兩個懶人窩在沙發裏叫外賣。每次都能把外賣小哥弄得雲裏霧裏,以為自己來到了什麽仙境。

不過,溫九柏會做飯這件事我也一點都不驚訝。老實說,溫九柏會做什麽我都不會驚訝的,這個世界上還有他不會做的事情嗎?

我拿起筷子,從湯盆裏夾了一塊雞肉放進嘴裏,一陣特有的清香在嘴裏彌漫開來。

“怎麽樣?”溫九柏也盛了一碗米飯,拿起了筷子。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好吃!”

溫九柏也笑道,“說好了是犒勞你的,算是你曠課一天的補償吧。”

我翻了個白眼,“你還好意思說。”

溫九柏也開始吃飯,當然了,他的吃相比我要好看太多了。一口是一口的,十分優雅,一點也沒有我狼吞虎咽的樣子。

話說回來……溫九柏會覺得餓嗎?在老宅的時候幾乎沒有見過溫九柏吃東西,但每次如果我帶來一點什麽吃的,他也會恬不知恥的過來要就是了。

“不會哦。”溫九柏優雅的小口喝着碗裏的湯,突然說了一句。

我被吓了一跳,抱怨道,“你這家夥有讀心術嗎?”

“讀心術雖然沒有,不過對付你這樣頭腦簡單的小鬼還是綽綽有餘的。”溫九柏彎眼笑道,一邊把一塊肉送進了嘴裏,“雖然不會餓,不過也不耽誤我品嘗飯菜的香味啊。人類對于食物總是有獨到的見解,什麽樣的香味要配什麽樣的調味品、什麽樣的食材要配什麽樣的火候。這世間所有的生物,唯有人類能将食物變成一種藝術。”

“那是當然了。”聽溫九柏這麽說,我心裏竟然湧出某種驕傲感來,“人類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物種嘛。”

“也是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物種。”溫九柏從湯盆裏夾起一只雞腦袋,那腦袋在燈光下泛着油光,看上去十分美味,“因此,人類的食物才是最美味的。因為這些食物之中,都包含着苦難啊。”

“苦難?”我嘴裏的米飯吃了一半,含糊不清的問道。

“死去的生物在臨死之前所經歷的苦難啊。”溫九柏就像談論天氣一樣風輕雲淡的說着,“人類的食物,無一不是經歷過圈養、收割、宰殺和其他折磨之後才誕生的,與其說人類食用的是食材的香醇,倒不如說是享用了苦難啊。”

一瞬間,溫九柏筷子上的那塊雞頭仿佛變得可怖起來,張開的硬喙好像在訴說着生前的痛苦一般。

我渾身打了個寒顫,哀怨的看向溫九柏,“吃飯的時候你說些什麽呢!誠心讓人吃不下飯去是不是?”

溫九柏大笑起來,“你的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誰也沒有不讓你吃啊,弱肉強食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情,這應該是值得驕傲的事情才對。來,這塊雞頭給你。”

說着,溫九柏把夾起來的雞頭往我碗裏送。就在這時,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影子撲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走了我的雞頭。

“白!”我憤怒的叫道。

果不其然,那只白色的黃鼠狼正蹲在桌子上,愉快的搖着尾巴,嘴裏叼着那只雞腦袋,正啃得不亦悅乎。

“反正我看你也沒有要吃的意思,我就不客氣啦。”白三下五除二的就将雞頭啃了個一幹二淨。

“小偷!”我憤憤的說道。

“好啦,你就趕快吃你的吧。”溫九柏微笑着又夾了兩塊肉給我。

溫九柏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一位絕世美男子。我心中那種莫名其妙的悸動又出現了。

不對……

這份悸動,到底是屬于我的,還是屬于很可能藏在我體內的,不知名的女子的呢?

“看來,今天你也是來蹭暖氣的,沒有任何事情啊。”吃完飯,溫九柏送我到老宅大門口時,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啊……嗯,是啊。”我抓了抓頭發,“你這裏很暖和嘛。”

“真拿你沒辦法,好了,一會天就要黑了,快點回去吧。”溫九柏伸出手,揉了一下我淩亂的頭發。他總是喜歡這麽摸我頭發,簡直跟對小孩子一樣,就算我說了他很多遍,他也完全不聽我的話。

而我——

我居然伸出了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