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二合一)

中原中也瞠目結舌。

港口mafia的幹部在目睹了這一切的發生後,就陷入了短暫的失語。

組合最大的依仗——白鯨,對于橫濱來說就稱得上是一個龐然大物。

但是在這艘銀色的捕鯨船面前,巨大的白鯨卻在這種對比之下顯得格外正常。

在這艘銀色的三桅帆船的襯托下,白鯨幾乎一點也不顯得尺寸超常。

但還不僅如此,這艘捕鯨船不僅僅是尺寸如此巨大而已,否則也不會讓中原中也和森鷗外都陷入了如此震撼。

被悲傷之蟲阿哈萊淡紫色的眼淚不停地沖刷之下,才會從地下顯露的、成噸的高純度白銀都彙集于此。

高純度的白銀在日光下竟然也能夠反射出令人暈眩的光澤,那些被精雕細刻的棱角熠熠生輝。白銀取代了木頭和金屬在船身制作中的作用,用精巧的機括代替了人手需求,除了站立在甲板上的銀發少年,捕鯨船上空無一人。

在船首的位置是一尊奇特的雕塑。雕塑的人物是一名少女,雕刻她的工匠很好地用白銀這種材質诠釋了少女的每一絲細節。

但是少女雕塑卻讓栗川漱流感到了一絲熟悉,他隐隐約約地對于少女雕塑雙目緊閉的神聖表情産生了一絲排斥。

不該是這樣的,操控着阿哈萊的栗發青年如此想着,記憶中明明不存在這個孩子,但是栗川漱流卻覺得這個少女是如此地令他感到熟悉。

甚至在栗川漱流的腦海裏還充斥着對于少女的一些印象,她應該歡笑着的,雀躍着的,無憂無慮的,而不是這樣雙目緊閉,死氣沉沉地表情。

“到底是什麽時候見過的呢?”栗川漱流喃喃自語,和父母相認之後卻讓他産生了更多的疑惑,他總感覺自己離真相僅僅一步之遙,但是總有着什麽力量在阻止着他靠近真相。

白鯨空靈的鳴叫在響徹橫濱的上空,也喚回了栗川漱流的注意力,他意識到自己在此時此刻不應該在這樣的事情上停留太久,當務之急還是需要處理這把懸挂在橫濱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利斯之劍”。

白鯨再次鳴叫。

但這一次,栗川漱流似乎聽懂了它的情緒。

特征鮮明的捕鯨船似乎讓這只叫莫比·迪克的海洋精靈反應十分的大,幾乎從出現的那一瞬間起,銀制的捕鯨船就立刻成為了白鯨仇視的對象。

它巨大的尾部在空中激動地擊打着,在莫比·迪克被改造以來,赫爾曼·麥爾維爾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老夥伴産生如此鮮明的情緒波動,這也讓本來就不能完全掌控機械化改造後的白鯨的老人對于莫比·迪克的控制更加的艱難和遲緩。

但是赫爾曼卻并沒有感覺到多少憤怒,甚至還隐晦地在心底生出了一絲欣慰的感覺,這似乎讓他看到了一些讓自己和自己的老夥伴脫離枷鎖的希望。

“赫爾曼。”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組合的首領叫起,赫爾曼·麥爾維爾才堪堪收起嘴角的弧度,重新恢複那副略帶憂傷的表情。

看到菲茲傑拉德煩躁的神情,老人便能夠猜測出組合首領接下來說話的內容。

赫爾曼難得的如此缺乏耐心,頭一次搶在了金發男人前頭開口說道:“莫比·迪克大概是暫時不會受到我的控制了。”

感受着自己的老朋友憤怒的情緒的老人還火上澆油般地聳了聳肩。

“這個小家夥可是一直锲而不舍地想要弄翻所有的捕鯨船呢。”

“不要耍什麽花招,赫爾曼,”菲茲傑拉德冷哼了一聲,對于老人的話不屑一顧。

男人放下酒杯,冷冷地看了一眼赫爾曼的方向,眼神中飽含着怒氣和警告的意味:“你應該知道的才對,若是組合出事,你也跑不掉的,野心、氣魄和大局觀,我相信麥爾維爾先生一樣也不會缺少。”

假笑着說完這一切,菲茲傑拉德用力地把空酒瓶往桌布上一摁,拂袖離開。

白發蒼蒼的老人只是默默地注視着首領的離開,沒有再多說什麽。

多說無益,赫爾曼深刻地明白這一點,一切也許從他被動地接受菲茲傑拉德的建議的時候就錯了。

“野心和大局嗎?确實重要啊。”

老人嘆了口氣,懷念地笑了笑:“但又有誰說自由不是呢?”

“稍微有一點點懷念了,我德國的老朋友,當初沒有聽從你的意見,不過現在說這些也已經遲了。”

白鯨的主人無奈地笑了,老人從胸口的衣袋中取出一枚懷表,銅質外殼上銘刻的圖騰是一黑一白的兩條互相吞噬的蛇。

赫爾曼珍惜地撫摸着懷表,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既然來到了日本,倒真想親自見一見你口中的那位繼承人。”

不論操縱者心中如何激蕩,白鯨和阿哈萊的捕鯨船的對峙依舊在繼續着。

森鷗外吃下暗虧,緊急聯合異能力特務課一起斥巨資指定的公關計劃還是卓有成效的,至少這件事情目前還只是作為娛樂在網上被讨論着。

由于橫濱的特殊情況,民衆對這一切安排都還算是服從,但是若是時間拖長,那便不好說了。

栗川漱流也懂得這個道理,他一開始就抱有這速戰速決的意圖。

白鯨警惕地看着對面的船只,那是它的噩夢,也是它最仇視的東西,即使機械幾乎要取代它的大腦組織,但是思維的魔力還是在見到捕鯨船的那一刻由本能激發出來。

白鯨哀鳴着,巨大而有力的尾部攪動着氣流,讓雲層變得斑駁而扭曲,像是浪花一樣在空中翻湧,風也被賦予的殺意。

只不過一切惡意對于阿哈萊或者說是施拉姆芬來說都沒有任何影響,他們是只忠于自己情緒的怪物。

扭曲而瘋狂的大笑混合着悲哀與低啞的抽泣一起與白鯨的鳴叫在統一個區域內共鳴。

在白鯨還在停止不前的時候,來自銀城最優秀的能工巧匠制作的捕鯨船卻率先發動了。

銀絲織就的風帆在白鯨制造的風的呼嘯中鼓起,推助着捕鯨船筆直向前,銀發的少年面無表情地握住了舵,與此同時,一把鋒利的魚叉也出現在了他手中。

銀質的齒輪或零件相互碰撞的聲音就戰鬥開始的號角。

本體就是流淌着的銀水的阿哈萊對于金屬由一種獨特的敏感,在使用着這個馬甲的時候栗川漱流能夠很輕易地發覺白鯨身上的秘密。

接受過機械化改造的白鯨身上有着大量的金屬成分,而着對于擅長操控金屬的阿哈萊來說,就顯眼的宛如是夜空中照明彈一般,銀發少年一眼就能夠看出白鯨此時已經不是一個純粹的異能力體了。

“真可憐!”

屬于施拉姆芬的部分咯咯地笑着,整個人踩上了捕鯨船船舷的邊緣,像是根本不擔心自己的安慰一般,在高空中探出大半個身體,搖搖欲墜地向着白鯨的方向伸出手。

“真可憐……”

屬于阿哈萊的部分總是擁有着很強的共情能力,為白鯨的痛苦而哭泣着,淡紫色的強腐蝕性液體從少年的眼角滑落。

那些眼淚極其輕盈,被氣流卷起到空中,有一部分落在了白鯨身上,卻奇異地沒有對這只飽受折磨的深海巨獸造成危害,而是滲透到了白鯨內部,溶解掉了一部分金屬的內涵。

也許是感受到了體內金屬部分的缺失,剛才還暴躁不已的莫比·迪克忽然漸漸平靜了下來,在安全處觀察着戰局的赫爾曼不由地露出了一個驚訝的神情。

無需再有多少的言語了,白鯨的痛苦通過金屬居然如此巧合地被阿哈萊所理解。

“馬上,馬上就讓你解脫……”銀發少年小聲地說道,有些緊張地閉上了眼睛,永遠快樂的施拉姆芬占據了主導。

在狂笑者的領導下,捕鯨船的速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那個是要……”

港口mafia的首領早已經來到了落地窗的旁白你,觀看着這一場即使是最好的特效也無法模拟或重現的畫面。

阿哈萊駕駛着奢華的捕鯨船高速地向着白鯨沖擊的行為讓他頓時愕然。

而此時在頂層天臺的最佳位置上目睹着一切的發生的中原中也則心有靈犀一般地幫自己的上司補全了未盡的話語。

“要撞上了,喂!”

中原中也大感不妙,如果就這麽放任捕鯨船和白鯨相撞,這絕對不是什麽之前說好的不波及群衆的解決方法。

“你這家夥!”橙色頭發的幹部在心中暗罵,施拉姆芬瘋狂的笑容他看得真真切切,“你是想要帶整個橫濱一起陪葬嗎!”

只不過在中原中也剛剛使用異能力騰空的時候,他卻發現并沒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即使當機立斷地就做出了反應,但是捕鯨船的速度是那樣快,當他在半空中的時候,兩者就相遇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中原中也才發現自己剛才似乎是誤解了什麽。

白鯨和捕鯨船的碰撞不僅沒有讓森鷗外和他的猜測變成現實,反而還要比他預想中的要安靜的多。

白鯨撞在了捕鯨船的船頭,就像是被船首的女神像溫柔地擁抱了一樣。

兩者在空中無聲無息地融合着。

說是融合也不盡然,被阿哈萊和施拉姆芬從白鯨身上剝離和同化的部分大概只有那些被人工添加的機械裝置,而白鯨本身則在緩慢地消失着。

森鷗外的神情忽然放松下來,男人再次變成了面對着愛麗絲時的那副不正經的樣子,大呼小叫地希望女孩子能再試一套小洋裙,仿佛剛才的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而同樣面對着這樣的事情,白鯨的主人,赫爾曼·麥爾維爾卻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有溫熱的液體劃過他的臉龐,老人感受到濕潤的感覺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流淚的事實。

在被阿哈萊處理掉身上的機械裝置之後,白鯨就回歸了主人的懷抱。

赫爾曼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在自己的意識中見過最初樣子的白鯨了,那個會和他交流思想能夠被他流暢操控,永遠追尋着自由的海洋精靈。

這無法不讓人動容,赫爾曼想,他同時也對于這樣的能力贊嘆不已。

“失敗了。”

這句話在耳邊響起,老人才想起了菲茲傑拉德的存在,要說唯一對于這個結果感到不滿意的人,大概就是組合的首領了。

白鯨消失,橫濱的危機接觸,而赫爾曼的白鯨也變成了最初的模樣,但只有菲茲傑拉德将所剩無幾的籌碼一輸再輸。

但是此時此刻金發青年的神情卻冷靜的可怕,就連語氣也是如此,讓赫爾曼無端地感到了一絲涼意。

“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樣。”

老人最終選擇了最穩妥的回答方式,卻只看見菲茲傑拉德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選擇離開,背影莫名讓人感到有些決絕的意思。

只有獨自走在街頭的菲茲傑拉德自己知道,他是真的走到了盡頭,在赫爾曼失敗後,他就失去了所有的籌碼。

威廉·格林的行動力比他想象中的強大得多,他也從未注意到他的生意在稅務上面居然存在這麽多的漏洞,他的異能力強度基于自身的財富,而這個異能力在此時此刻已經毫無用處了。

“你的行動力還是一如既往得強。”

菲茲傑拉德撥通了德國人的電話,他本來以為自己也許很難控制住情緒,但是當真正地和威廉·格林對話的時候,他又忽然感覺到自己冷靜的不可思議。

從德國人那邊隐隐約約傳來的背景音來看,威廉·格林似乎剛才正在和什麽人交談,但是菲茲傑拉德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

“多謝誇獎。”

一接起電話,威廉·格林就聽到這句話,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麽菲茲傑拉德那種家夥也會用這種語氣誇獎別人,但倒也說不上是陰陽怪氣,金發少年自然是毫不心虛地接下了這個誇獎。

放下咖啡杯,年輕的德國書商對着坐在自己對面的栗川漱流做出了一個抱歉的手勢,然後便聚精會神地準備聽聽自己的老對頭之一準備在電話裏說些什麽。

和他預想中的有些不一樣,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菲茲傑拉德卻反常地保持了沉默。

“如果你只是為了說這個的話,我可沒有時間奉陪。”

威廉·格林本來以為會聽到男人的破口大罵至少也是陰陽怪氣什麽的,但是一直到他挂斷電話,都沒有後文。

不過德國人也不太在乎這個,既然送走了一個麻煩,威廉·格林便十分流暢地切換了模式,開始繼續和栗川漱流的交談。

“說道哪裏了?”金發少年優雅地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在袅袅水汽氤氲開的同時向栗川漱流詢問道。

不知道為什麽,栗川漱流能感覺到少年似乎對于自己的态度和上一次見面又很大的不同,顯得更加生硬,甚至在一些小動作中還會體現出對于他的排斥。

“是關于捐贈稿費的事情。”

雖然感覺到了威廉·格林的态度,栗川漱流還是微笑着回答道,在說話間還遞過去一份紙質的草拟捐贈書。

他思考了很久之後還是打了威廉·格林遞給他的名片上的電話,在這件事情上,他沒有什麽可以詢問的人,還是在近藤編輯的提點下想起了可以借助威廉·格林的幫助。

“格林先生非常賞識你,也許會很願意幫你牽線搭橋。”年邁的近藤編輯是這樣和他說的。

“這個嘛。”

接過捐贈書,金發的年輕書商對于閱讀合同是什麽的非常熟悉,很快就閱覽完畢,此時的神情不免生出了一些變化,看向栗川漱流的眼神也有了一些改變。

“你确定要全部捐掉嗎,包括以後的後續收入?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威廉·格林收起和菲茲傑拉德講話時的輕慢神色,看向栗川漱流的時候,神情已經變得專注而嚴肅。

這不是一個小問題,對于栗川漱流這樣一個剛剛起步的新銳作家來說,也不是輕易就能夠給出去的捐款數目,不僅僅是他的作品目前産生的收益,更是這本書未來所有的版權收益。

“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栗川漱流堅定地回到道。

聽到他如此堅持,金發少年反而露出了笑容,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威廉·格林看起來還是有些疑惑的地方。

“有關做慈善的事情我可是非常樂意效勞的,只是有些驚奇你第一次找上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德國人感嘆道。

“因為相信格林先生的能力,格林先生代理的象牙塔的公益組織一直是很出色的組織,我想着拜托給格林先生應該會很穩妥可靠。”栗川漱流誠實地回答道。

這樣的回答似乎十分讓德國人滿意,年輕的書商看起來下一秒就要給栗川漱流打包票了。

“你可是個很特別的人。”栗川漱流忽然被盯住,正有些不習慣地想要躲開的威廉·格林的目光,随即就聽見盯着他的德國人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看着栗色頭發的青年困惑的眼神,威廉·格林不免地生出一些提前知曉一切的驕傲來。

想起自家首領,不,現在應該叫前首領對于他這個二把手的叮囑,威廉·格林再一次上下打量着栗川漱流,德國人看起來一下充滿了幹勁。

“算了,暫時認可你了。”

年輕的德國書商沒頭沒尾地來上了這一句,讓栗川漱流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卻再沒有從威廉·格林那裏得到什麽解釋了。

在達成了共識之後,交談捐款的相關事宜就變得極其順利起來了。

在先前的交流中,因為某些原因,威廉·格林似乎對于栗川漱流的印象更好了,這也使得他們的交流也變得愉快起來,在交流偶像米切爾·恩德先生的方面上,威廉·格林和栗川漱流一直有很多共識。

“有機會真的很希望邀請你一起去德國一趟。”在即将分別的時候,金發的德國少年還有些戀戀不舍,對着栗川漱流再一次發出了邀請。

“德國啊,一定有機會的。”栗川漱流想起了自己收到的那封沒有署名的信裏的地址和那一疊剛好可以購買一張來回機票的歐元,心中在一次對于前往德國尋找真相心動不已。

在閑談中點的蛋糕被兩人瓜分得徹底,咖啡和紅茶也見了底,在各項食物都談妥的情況下,似乎也沒有了繼續留在這裏的理由了。

威廉·格林先站起身,打算離開,但是德國人的手機卻在這時候傳出了一些不太妙的聲音。

“該死,剛才沒有挂斷嗎?”這顯然是剛才那個給少年打電話的人那邊的聲音,威廉·格林在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并沒有成功挂斷電話,甚至還開了免提。

不過更讓他在意的還是從菲茲傑拉德那邊傳來的聲音,那樣痛苦的□□和爆炸聲不像是作僞。

即使和菲茲傑拉德只是曾經有過合作的塑料友誼生意夥伴,但相比較那些心思奇多的老狐貍,或者手段肮髒的老鼠,威廉·格林對于心裏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美國人的感官居然還不錯,在這種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擔心起來。

“你這家夥沒死吧!菲茲傑拉德!”

情況危急,顧不得栗川漱流還在旁邊,也絲毫顧不上什麽所謂的紳士風度了,金發少年自己連掉在地上的禮帽都沒有注意到,只是抓過手機朝電話那頭大喊。

回應他的只有安靜的空氣。

而聽見這個名字的栗川漱流從咖啡廳的沙發上坐直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