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子最後還是找到了,裏面的藥丸果然不是解藥,而是最普通的止血藥。而小魚兒同鐵心蘭,也早已不知去向。
花無缺見阿眉始終神色平靜,似乎根本不在乎那有沒有解藥。他心頭一動,目光複雜而敏銳:“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阿眉低着頭,用腳尖将面前的葉子碾碎,有些心虛地道:“我想……我大概并沒有中毒。”
就像她其實也沒有給小魚兒下毒一樣,當初小魚兒說她中毒,應該也只是吓唬她而已。他們兩個當時應該都沒帶毒藥,只是相互試探相互欺騙讓對方以為自己已經被下毒。
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他們彼此都猜到些對方的打算,只是還未來得及揭穿。今日因着花無缺,阿眉總算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小魚兒身上根本沒有解藥,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下毒。
“他就那麽好,值得你為了抱住他的性命欺騙我?”花無缺只覺心頭發酸,連語氣都帶着酸意。
他自認同她相處最久,關系也最親密。可是今日,她卻為了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男子騙了自己。可是他很快又調整了情緒,嘆道:“也是,你們是朋友,沒理由見死不救。”
嘴上雖這樣說,可他眼裏分明黯淡了不少。阿眉終于擡起頭,認真地看向他,道:“少爺,我幫他逃走也不全是為了他。”
花無缺一愣,只覺得心跳似乎加快了些。
“少爺,你不是殺人機器。無論是當年的玉秀姑姑,還是今日的江小魚,你其實都不想殺。可就因為大宮主的一句話,你總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阿眉忽然拉着他的手,溫柔而堅定地問:“少爺,你想過離開移花宮嗎?你想過沒有兩位宮主命令的生活,是什麽樣的嗎?人生只有一次,我不想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出自本心。”
她的手很軟,連帶着他的心也軟了。他多想立刻就答應她,跟着她遠走高飛,從此自由自在生活。
可是……他不能。這世上就沒有移花宮尋不到的地方,也沒有兩位姑姑捉不到的人。他嘆了口氣,沉聲道:“兩位姑姑養我教我,對我恩重如山。待這次我殺了江小魚,完成她們交代的事,我就請姑姑将我逐出移花宮,到時候便可以同你……”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冰冷的聲音便從頭頂響起。那聲音仿佛金屬剮蹭而成,刺耳又冰冷:“沒想到,移花宮竟也出了個多情種子,真是可喜可賀!”
花無缺立刻轉過身,将阿眉護在身後,神色凝重地望向來人。來人帶着一張銅面具,着長衫,一雙眼睛鋒利無比。這人既然能悄無聲息地靠近,想來武功定在他二人之上。
花無缺拱手施禮,客氣笑道:“不知閣下藏頭露尾意欲何為?”
那銅面人冷冷道:“我同你師父有些交情,本想瞧瞧你這徒弟是否認真完成她的心願,沒想到,卻是瞧見一出好戲。”
阿眉被這人的目光輕輕瞥過,就覺遍體生寒猶如毒蛇在脊背上爬過,她打了個寒顫,沉聲道:“我看你是信口開河,大宮主從來沒有故交好友,更不會讓別人幫她監視自己徒弟,你到底是什麽人?”
那銅面人瞧着她,嘲諷的笑了一聲,随即身子向前一傾斜,整個人便如鬼魅般到了阿眉眼前,伸手就要扼住阿眉的脖頸。
花無缺哪裏會讓他如願,折扇一展,豎着切向銅面人伸出的右手。可他到底小看了銅面人的武功,只見對方左手一擡,如鷹爪扣住獵物般将花無缺的手腕死死掐住,向內一折。
原本攻向他的折扇又轉了回去,擋住了花無缺的左手招式。他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半分凝滞,可見武功高明。
眼見他的右手就要掐住阿眉的脖頸,銅面人露出個快意的笑容。可這笑容很快就打破了,他瞧着退到一尺外的阿眉,語氣微揚道:“你的武功,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
阿眉根本不敢怠慢,死死盯住他的一舉一動,随時準備對敵。花無缺趁他分神,右手一松,讓扇子自然垂落。
與此同時,他的左手沒了阻礙,一招攻向銅面人的左臉。對方擡手去擋,對花無缺右手桎梏便松了不少。
花無缺掙脫,右腳尖将扇子一擡,那扇子又再次落入花無缺手中。只是他并沒有任何得意之色,因為他清楚的意識到,對面這人方才并沒有對自己下殺手。
銅面人根本不再搭理他,而是一門心思都在阿眉的武功上。移花宮的弟子确實都有學武,可像這少女這般奇異深厚的武功,也屬少見。所以之後的幾招,他越打越快,越打越重,就為了逼出她更多的招式。
花無缺也瞧出了銅面人的目的,他甚至也發覺了阿眉武功的不同尋常。不多時,他和銅面人幾乎同時驚訝道。
“移花接玉?!”
阿眉怎麽會這個武功,移花接玉乃是邀月憐星的成名武功,移花宮中除了花無缺,根本沒人學過。莫非……是花無缺教的?
可是見花無缺自己也是一臉驚詫,銅面人便知他應該不知此事。心念一轉,銅面人不再試探,而是一掌拍開花無缺,猛地将阿眉咽喉扣住。
“你是跟誰學的武功?”銅面人問道。
“自然是移花宮的兩位宮主。”阿眉被人掐住咽喉,啞着嗓子道。銅面人卻不滿意這個答案,繼續道,“胡說,她們兩姐妹可不會将這武功傳給一個小丫鬟。”
“我說了你又不信,那還不如不說。”阿眉索性閉上眼,一副任人宰割模樣。只是她的右手背在身後,似乎在準備着什麽。
花無缺怕阿眉惹怒銅面人受苦,便搶上前一步道:“前輩既然同我兩位姑姑有舊,還請看在晚輩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銅面人瞧了他一眼,冰冷地道:“要我不殺她也可以,用江小魚的人頭來換。你什麽時候殺了江小魚,我就什麽時候放了她。”
說着,他根本不管花無缺願不願意,将阿眉往懷裏一帶,幾個縱身便消失在林子裏。花無缺跟了一柱香時間,和對方的距離越來越遠,直到最後對方在視線裏變成一個點,徹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