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陽光,再次照耀上永州城頭,城外喧嚣的戰場終于漸漸平靜來。

永州城連日來第一次大開城門,迎接援軍城,城中各家各戶,男女老少紛紛走出家門,湧上街頭奔走相告。

卿若花向門口張望了幾次,依舊沒有望到心中牽挂的身影,卻聽到廳內卿若桐笑道:“淨魂将軍果然不愧是聞名三國的四将軍之首,連享負盛名的靖紫将軍也能輕易斬于馬下。”

卿若花詫異的回頭:“砺哥哥,顏诩真的死了?”

慕容砺手裏端着青花的茶盞,聞言只是擡了擡眉:“是死了,不過人卻不是我殺的,是魔教的一個叫……”

慕容砺皺了皺英挺的眉,卿若桐心中一動,已知道是誰,立刻了然接道:“鴛冰”

“是,鴛冰”慕容砺點點頭,又似有些不解:“這鴛冰與他有何仇恨,殺了他還不解氣,還狠的将他挫骨揚灰。那顏诩也是,與我對戰時,也不似無能之輩,沒想到不過幾招,便失了手。”

是無能嗎?

卿若花突然又想到了赫連歆,一個長眠于無闕山下,一個飛灰于荒野之濱。

生不同心,死亦不得同眠。

輕輕嘆了口氣,舉目遠望,那她的沈陌呢,她的沈陌幾時回來?

從門口等到城樓,夕陽染血西山的時候,身邊又多了一個人。

“咦,你什麽時候醒的?”卿若花側頭看向遠遠眺望着蒼野天際的冷青楓

“剛醒”冷清楓沒有回頭,依舊靜靜望着遠方,似乎在看天,又似乎是在看遠在天邊的人。

“杜徵羽呢?他醒了嗎,沒事了吧。”

“他,他走了”

“走了,怎麽走了,你還在這裏,他能去哪兒?”

冷青楓側頭看着她,微微一笑,卻比哭還難看:“杜徵羽不需要冷青楓”

杜徵羽不需要冷清楓!是的,需要冷清楓的是那個傻乎乎把她當做唯一的木木。

“那你現在怎麽辦?”

“我?我要回京了”冷清楓微微垂着頭,金粉色的夕陽落在她的眼睛裏,泛着點點霞光:“上來,就是跟你辭行的。”

“回京……”卿若花喃喃道:“那你和木木以後……怎麽辦?”

“怎麽辦……”冷清楓擡頭望着天際,聲音低的仿佛風一吹就會散:“他放不下滿門血海深仇,我舍不了哥哥十年恩情,如此…最好,誰也不為難誰。”

卿若花看着她眼睛裏的哀傷,安慰的話堵在嘴裏,卻說不出來。

冷清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保重”

然後潇灑的轉身,似乎真的只是來道個別。

卿若花站在高高城頭上,看着她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天盡頭。

遠遠間回頭一瞥,恍惚當日酒樓對戰中匆匆一顧,眸光潋滟,驚豔了時光。

從此天各一方,願你歲月安好。

卿若花卻做不到,不管沈陌在哪裏,就算窮盡碧落黃泉,她也一定要找到他!

他們找不到,她就自己找,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總有一天她會找到。

卿若花堅定心念,正想下樓,忽見遠方天邊出現一個身影,遠遠的一個黑點,染着濃濃的暮色,像是冷清楓回來的身影。

然而不過一眼,卿若花便如瘋了一般,跌跌撞撞的飛奔下城樓,朝來人跑去。

遙遠的官道,在頃刻間拉至身前,來人一身狼狽,一步一步的向她走來,在她眼淚落下之前,張開手臂緊緊的抱住了她。

良久,才滿足的發出一聲喟嘆:“若若,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晉元六年初,東炎并南霆舊國、與北泠、西雲并立,三分天下。

同年六月,北泠帝君親派北泠第一将軍龍行将軍趙易為使,向東炎輔國丞相冷橫音求娶蘇柒顏,相允。

八月,幼帝親封相府謀士蘇柒顏為安國公主,嫁與北泠帝君為後。

景寧郡主冷青楓随嫁北國,許與北泠第一将軍趙易為妻。

帝後大婚半月,北泠帝君攜帝後蘇柒顏親往将軍府證婚,封将軍夫人冷青楓為護國夫人。

東炎、北泠永結為秦晉之好。

鳳冠霞帔,天羅地網。

花團錦簇的錦緞喜被,層層疊疊的鋪在嶄新的喜床上,冷青楓坐在喜床上,高燒的龍鳳喜燭照着紅妝,暈開面前男人清雅俊逸的眉眼,紅色的喜袍一絲不茍束的極緊,一眼望去,渾不似春風得意的新郎官,倒仿佛叱咤疆場的六軍統帥。

英挺貴氣,不是心中那個癡癡傻傻一團天真的模樣,卻是她從今往後的夫君。

兩兩相對,一室靜默,聽不見人語。

最後還是趙易打破寂靜,緩緩轉身從桌上端來兩杯清酒,嗓音溫潤:“郡主舟車勞頓,今日又累了一天,喝了這杯合卺酒,我們…早些安歇吧。”

青花的瓷盞握在手裏,與滿室的喜氣,有些格格不入的寂寥。

仰頭一飲而盡,冰涼的酒,清冷的心。

趙易在她卸去頭上鳳冠和身上喜服的時候,已将床上多出來的喜被,全部抱起放進了茜紗窗邊的香木櫃子裏。

冷青楓躺在床上,看着他掩好門窗,從容的站在屏風外脫去外衣,雲母屏風照着昏黃的燭影,幽幽暗暗,倒映着屏風後高大英朗的身影。

人影走過來的時候,冷青楓閉上眼睛,不由自主的往裏縮了縮,仿佛要躲開什麽似的。

被角掀起一角,灌進一串冷風,風中夾着濃濃的男性氣息,像是燃燒的松枝,又像浸在水中的翠竹。

身側的被褥微微下陷,瞬間,整個人便被這濃烈的氣息緊緊包圍。

冷青楓閉着眼睛,靜靜地數着自己的心跳,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聽着室內紅燭高燒的噼剝聲,像是兩個陌生人之間無形的博弈,只等着誰先妥協。

許久,久到冷青楓以為今夜或許能就這樣過去的時候,被子下一只手突然從身側穿過來,輕輕落在她的胸口。

冷青楓渾身一僵,放在被子下的手不由自主的緊握成拳。

放在胸口的手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僵硬,微微頓了一頓,才試探的解開了她衣襟上方一枚小巧的扣子。

冷青楓死死攥着拳,怕自己會忍不住推開那只游走在胸口的大手。

衣扣一一解開,露出她膩白如脂的肌膚,一片雪膚中,兩團渾圓上綻放着兩朵紅櫻,淡淡的粉色,在他的指尖漸漸變成殷紅。

冷青楓深深吸了口氣,剛想睜開眼睛,就覺得身上一沉,整個人瞬間被趙易壓在了身下,他灼熱的鼻息噴在她的脖頸間,燙的她忍不住偏開了頭。

溽熱的唇順勢落在她圓潤的肩頭上,冷清楓雙眸倏的睜開,一雙清冷的眼睛,對上他溫潤的眸子,看不見一絲光亮。

“你愛是蘇柒顏。”漠然的聲音,聲音冰涼不帶一絲情緒,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趙易眸子裏閃過一絲訝異,唇瓣動了動,才道:“你,怎麽知道的?”

冷青楓有一瞬的失神,才淡淡道:“因為,我也愛過。”

“杜徵羽?”趙易蹙了蹙眉,毫不驚奇的開口,似乎早已在意料之中。

冷青楓迎着他的目光,緩慢的點頭,對于他會清楚她和杜徵羽的關系,她一點也不好奇,就像她也會查他一樣,作為北泠第一的龍行将軍,趙易也不會娶一個一無所知女人。

趙易卻沒有繼續說什麽,垂頭望着她淡淡的笑了笑:“你與她相處了五年,應當知道莫莫是陛下和柒顏的孩子,莫莫現在已經六歲,這其中的糾葛你也應該知道。”

冷清楓被他堅硬的身體壓得有些透不過氣,想要點的頭便停在了半途,只是微微的垂下眼簾,示意自己聽到了。

“所以即使我喜歡她,卻從始至終都知道我與她不可能。”趙易垂目望着她的眼睛,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我知道你也不愛我,但我們雖然不能成為愛人,卻是最合适的夫妻。”他頓了頓又道:“你答應嫁來北泠,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是啊,她不就是這樣想的嗎?

冷青楓怔然失神,僵硬的身子不知不覺的軟了下來,任由趙易俯|身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痕跡。

早在永州,她與杜徵羽就各自做了選擇,注定了兩人再無可能,既然是嫁,為什麽不嫁個能讓哥哥獲益的呢?

冷青楓在趙易刺入身體深處時如是想,然而不過一刻,所有的思緒便被兩人身體連接處的痛意席卷覆蓋,灼熱的漲痛,比每一次練武受的傷都要痛,痛到了心裏。

到底還是不甘心,當他印上她的唇時,她控制不住的咬破了他的唇,似乎這樣才能發洩心中的怨氣和不甘,血腥的氣息混在她與他的唇齒間,散發着原始的欲望,令趙易在她身體裏有些克制不住。

兩個人離得極近,鼻尖貼着鼻尖,呼吸之間,都沾染着對方的氣味。冷青楓望着他迷離又努力克制的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松開了雪白的貝齒。

作者有話要說: 若花同學的故事到這裏就結束啦,一路走來,謝謝“炯炯有神”童鞋的不離不棄,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有緣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