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比起白錦濃心裏的郁悶和小情緒來,??霍聞遠這邊更多的是緊張。
像是第一次跟喜歡的人約會,認真地在網上查詢當地游玩攻略,只不過一個小鎮子,??頂多就一家中型超市理發店什麽的,??KTV游戲廳什麽的一概沒有。
連外面的吃飯的地兒都是露天的。
他正在這邊煩惱,白錦濃已經把地方找好了,給人發短信說從這兒出發不到五十裏就是縣城,那邊還新建的古城,??很好玩的。
吧嗒吧嗒敲完字,問男人想不想去那兒玩。
霍聞遠還能說什麽呢,只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錦濃就興致沖沖換了衣服,??衛衣衛褲,??還有棒球帽,??打扮地跟普通大學生一個樣兒。
之前因為來片場拍戲,??還給自己整了個小斜挎包兒,??背在肩上,??裏面裝着防曬啊精油啊什麽的,??畢竟是有大幾百萬粉絲的小明星了,護膚上還是得注意着點。
因為有男人陪着,??他還很幹脆地把透明人似的生活助理給辭了,說什麽:“我不需要你幹活,??我也不喜歡身邊有陌生人盯着我。”
生活助理十分委屈地把這話轉給霍聞遠的時候,??對方也只是沉默了會兒,??說:“你先回去吧。”
到底是沒有再強迫。
這會兒一大早起來,??特地給頭發梳了個造型,??時間剛過七點,??白錦濃就過來敲門了。
聽見動靜的霍聞遠趕緊把手機充電器拔了,身份證什麽的也帶上,接着頂着砰砰的敲門聲過來,一開門就說:“這麽大動靜,把別人都敲醒了。”
“我拍你沒聽見嘛。”白錦濃噘着嘴樂,擡頭卻直勾勾盯着男人的臉瞧,頭發梳得一絲不茍,下巴光潔硬朗,一身修身的黑色風衣襯得整個人氣質冷銳。
他立馬拍馬屁說:“霍叔叔,你今天跟昨天有點不一樣。”
“哪不一樣?”
男人拔了房卡,轉身出來,接着就聽小孩兒說:“有點帥。”
他當即笑了一下,擡手就去摸他的頭:“走吧,再不走路上可就堵了。”
去縣城的路差不多半個小時,趕上早高峰還真有可能堵。
白錦濃一聽,立馬急得拉住了男人的手,嘴裏說着快走快走。
總共就才一天的假,他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路上。
好在這個時候沒到高峰的時間,上了路之後白錦濃搜了搜導航,一路綠标,并不堵車。
“還好還好。”他松了口氣,接着把衣領拉了拉。
男人忙問:“暖氣熱了?”
“不熱,正好,就是有點困。”白錦濃實話實說,本來早上起的就早,這會兒上車被暖氣一吹立馬就開始打哈欠了。
霍聞遠看了他側面一眼,低聲說:“想睡就睡,到了地方我叫你。”
“那好吧,我就睡十分鐘。”話音落下,眼睛就閉上了。
他睡覺的時候是很安靜的類型,雙手抱着胳膊,耷拉着腦袋,呼吸也淺,跟家養的貓一樣。
霍聞遠忍不住在人臉上看了好幾眼,後來因為擔心交通問題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開車上。
說是十分鐘,一睡起來白錦濃就把時間給忘了,迷迷糊糊被人叫醒的時候猛地從副駕駛上紮起來,差點碰到車頂上,被男人手疾眼快地擡手護住。
“小心點。”
他嗓音低沉嚴肅,跟訓小孩兒似的。
白錦濃嘟囔着:“知道了。”
解了安全帶下車,就看見不遠處屹立的高大建築。
灰色的石磚,高聳的城牆,靜默古樸,在這車水馬龍熱鬧喧嚣的街道上,就像是被時代割裂一般,映入人的眼簾。
白錦濃呆呆仰頭看着,像是被那種古樸威嚴的氣勢所吸引,一股激動的情緒油然而生。
他當即說:“霍叔叔,我很喜歡這兒,我們去拍照吧?”
說完就迫不及待拉着男人的手過去了,堂堂一個集團總裁,被這麽随便拉着在大街上跑,換了別人大概都要發脾氣了。
但在白錦濃面前,霍聞遠大概是永遠也發不起脾氣來的,只能認命跟着人過去。
古城剛建起來,正是對外引流的時候,不對外收取門票,城門口拍照的人也不少,一家老小,還有來這裏打卡的網紅。
人太多,白錦濃怕被人認出來,就把口罩戴上了,只露出上半張臉,使喚着男人各個姿勢都拍了一遍,接着還要給男人拍。
“我就不用了吧。”霍聞遠天生抵觸攝像頭,不喜歡拍照。
小孩兒卻纏着他:“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怎麽能不拍照呢,霍叔叔你這樣太死板了!一點都不好玩!”
男人被他說得沒辦法,只好僵着表情拍了一張。
之後倆人又往裏頭,什麽小吃攤啊,小手工飾品的攤子啊,挨個都逛了逛。
這裏邊就小吃最多,隔着幾步就有賣東西的,白錦濃一大早空着肚子過來,這會兒懷裏已經抱了個關東煮,冒着熱氣抱在手心裏,還不忘招呼男人:“霍叔叔要不要嘗一嘗?”
男人皺眉:“這是垃圾食品。”
白錦濃哼了一聲:“你嘗一嘗嘛,吃一口又不會拉肚子。”
他擡着胳膊,就那麽舉着,霍聞遠不好推辭,彎腰張嘴把那個波波腸咬了下來,另一個白錦濃喂進了自己的肚子裏。
還鼓着腮幫子笑着說:“怎麽樣,好吃吧?”
他這樣跟土撥鼠似的,眼睛也亮。
男人無奈地回應他:“是好吃。”
這麽笑完之後,也不再拒絕少年的投喂了。兩人一邊吃一邊走,還上城門樓子上逛了逛,奈何風太大,灌了一肚子風受不了了,白錦濃直呼:“太冷了!”
霍聞遠看着他瑟瑟發抖的樣子說:“太冷了那就下去。”
“不行,還沒拍照片呢。”說着,蜷着手指頭哆哆嗦嗦地開始拍照。
這股子精神頭簡直讓男人無法理解。
到最後白錦濃已經被風吹得臉都發青了,還在那兒怼着一塊磚頭拍,嘴裏嘀咕着什麽:“這個磚頭上跟南京的不一樣啊,那兒的磚頭都有字兒,這個沒有呢……”
話沒說完,男人就已經看不下去,直接大手一伸,把人從牆根上拉了下去。
白錦濃還跟他撒野:“我還沒拍完呢霍叔叔!”
霍聞遠表情難看說:“你再吹下去,明天就得感冒了,戲還怎麽拍?”
他這樣板着臉,白錦濃也不好說什麽了。
只在那裏哼哼兩聲表達自己的不高興,但是轉頭看到感興趣的東西就立馬興致勃勃地跑過去了。
“大叔,這小烏龜怎麽做的啊?”他蹲在了攤兒邊上,手裏正拿着一只比巴掌還要小的小烏龜,只看見四只腿是貝殼做的,烏龜殼是什麽石頭鑲上的,小眼睛倒是傳神,還編了個眼鏡架在上面。
那攤主見他喜歡,就眯着眼睛豎了個手指頭,說:“原先賣兩百的,給你一百吧。”
白錦濃想,一百也不貴,接着就要拿手機掃碼,結果錢還沒付呢,身後男人就走了過來,冷冰冰說:“您這是訛人呢,一百塊錢您這攤子上的東西哪個值這個價?”
“嗐,這話怎麽說的?”那攤主原本見個什麽都不懂的肥羊過來,正好宰人一筆呢,一聽這話立馬不高興了。
只是男人人高馬大,氣勢強硬,一看就不是好說話的面相,頓時又軟了幾分,結結巴巴地:“那你說給個什麽價?”
“十塊。”
最後,白錦濃用十塊錢買來了這只小烏龜,只是到手了他還不高興,覺得用一百塊錢買的自己像個傻子似的,他問:“霍叔叔,你怎麽知道這東西不值這個價的,你看看這小烏龜做得多精致啊?怎麽說也得值二三十吧?”
他想給自己的小烏龜擡擡價,好顯得自己的眼光不是那麽差,可男人只是笑:“十塊錢是試探他的,說二十也行。”
白錦濃一聽,立馬癟着嘴問:“你們商人都是這個樣子嗎?”
他這麽問,男人就笑:“怎麽,覺得讨厭?”
白錦濃:“天底下的商人都讨厭!”
說完,接着就跑到一邊去了。
倆人就這麽一邊鬧着一邊逛,還沒感覺到什麽呢時間就已經過去了。
走了那麽長時間,白錦濃腿都累了,尤其小腿肚子那兒,都開始打顫了,反觀男人,臉不紅氣不喘,腰杆子還筆直,白錦濃忍不住一邊羨慕一邊打趣:“霍叔叔,你都不累的嗎?”
“你累了嗎?”男人蹲下來,手裏還提着這次搜羅來的吃的玩的那些個小玩意兒,過後又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一聽回去,白錦濃深表贊同,出來野了一天,照也拍了,肚子也飽了,什麽地方也都逛了,心滿意足,确實該回去了。
倆人上了車,白錦濃剛歇沒兩口氣呢,就見男人看了眼手機後皺起了眉頭,白錦濃歪着腦袋問:“怎麽啦?”
“你梵哥的消息,說你把他給拉黑了。”男人一邊說一邊扭頭問他,“怎麽回事?是不是手機按錯了?”
被他這麽一問,白錦濃才豁然想起糟心的事,剛剛還晴朗的臉立馬就拉下來了:“沒有按錯,就是想拉黑他。”
這麽負氣的話說完,霍聞遠都覺得震驚,他反複觀察小孩兒的臉,對方卻知道他要問什麽似的,突然坐直了望着他,眼巴巴問:“霍叔叔,如果梵哥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傷心嗎?”
“那得看是什麽事,怎麽了?”
“沒什麽。”白錦濃欲言又止地,想到這會兒還要開車呢,就忍着說,“等回酒店我再告訴你吧。”
他這麽想着,霍聞遠也就不再過問。
事實上這幾天小孩兒的反常已經讓他猜到了什麽,也許是曾梵真的在背後做了什麽,引起他的厭惡,但曾梵的人品他是相信的,他更相信這裏面是有什麽誤會。
回到落腳的酒店,已經是華燈初上了。
白錦濃在車上又眯了一會兒,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到酒店門口了。
地方上的小酒店,門口劃着那麽幾行停車區,酒店一共六層,電梯只有一個,外表看上去老舊,有點像鬼片裏天梯驚魂的差不多,踩上去的時候還發出嘎吱一下的聲音。
他們的酒店房間在六樓,平日裏都是坐電梯,但這一次白錦濃卻不想坐電梯了,心裏醞釀着要說的話,幹脆就叫住男人:“霍叔叔,我有話要跟你說。”
正要上電梯的男人愣住,接着手腳回來:“你說。”
他的表情依舊是淡定的,好像并沒有在意之前他在車上說的話。
這讓白錦濃很是無奈,他之前做了那麽多的預警,鋪墊,可霍叔叔的表情怎麽就一點都不着急呢,難道他心裏真的很喜歡曾梵,喜歡到連一點點的懷疑都沒有嗎?
白錦濃看着那張平靜到過分的臉,莫名地升起一股氣憤來。
都被劈腿了還沒有察覺!
這不是傻瓜是什麽?
他吸了口氣,忍不住輕顫出聲:“霍叔叔,我要告訴你的事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是我實在忍不了了,今天必須要跟你說,希望你有個心理準備。”
他這麽緊張萬分的表情,霍聞遠都忍不住好奇了:“到底什麽事,你說。”
“就是……”白錦濃吸了口氣,屏着呼吸,“就是我那天在酒店門口的時候,看到、看到他跟……”
吞吞吐吐正要說呢,結果樓梯上方突然傳來人說話的聲音,明明寫着“正在維修”,怎麽還會有人走呢?
下一秒,白錦濃看到一片熟悉的衣角,心裏咯噔一下,幾乎下意識地就拉着男人躲到了樓梯間黑暗的角落裏去了,還踮着腳捂着男人的眼睛不讓看。
“小濃,你幹什麽……”男人壓着聲音,剛說完耳朵就被人蹭了一下。
“別說話,別看!”顯然白錦濃是太過于緊張了,唇畔蹭過男人耳垂的時候都沒有意識到,眼睛還直勾勾地盯着另一邊。
那麽如臨大敵的樣子,實在叫人摸不着頭腦。
直到霍聞遠聽到熟悉的聲音。
“這兩天我要拍戲,你就別往這裏跑了,小心被狗仔拍到,說你堂堂大影帝背地裏跟我這個十八線扯上關系。”
說話人的聲音一聽就是曾梵,跟平日裏的溫和不一樣,剛剛那話裏還滿是親昵的意味。
而沒過多久就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什麽叫扯上關系?本來就有關系,床都上了,你還想賴賬?”
此言一出,霍聞遠當即一怔,而白錦濃更是氣得發抖。
這對狗男男,竟然還敢出現在一起?
這還是當着霍叔叔的面!
白錦濃簡直要被氣死了,捂着男人的手都止不住地抖,等到兩人若無其事出去的時候,他都想直接沖上去揍那兩人一拳了。
可回頭看到男人明顯怔愣的眼神時,就知道他受到的沖擊不小。
白錦濃頓時悔得腸子都青了,他理所當然地把男人的表情當成是看到戀人劈腿後的傷心茫然。
想着早知道就不拉着男人走這邊了,怎麽偏偏就這麽撞上了呢?
生氣,傷心,又無奈,到最後居然紅着眼睛滿臉愧疚說:“霍叔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
這麽委屈着急的聲音,立馬就把男人的視線拉回來了。
他像是剛剛反應了過來,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這些天,你那麽給人冷臉看,就是因為這個?”
白錦濃嗯嗯地點頭,還覺得難過:“我是替你生氣嘛,還有啊,我之前沒告訴你是怕你覺得我多管閑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瞞着你的……”
他再次強調自己不是故意的,眼角那麽紅,那麽委屈,慌亂的樣子好像自己才是犯錯的那個人。
那副模樣落在男人眼裏,簡直讓他的心都跟着化了。
他都不敢相信,這兩天他都在用這顆小腦袋想什麽了,是覺得他受到了背叛,替他覺得傷心難過?還是覺得他可憐,同情他的遭遇?
可這些,也不是他的錯啊,怎麽就還一副要哭了的樣子呢?
霍聞遠突然蹲了下來,單手捂着臉,覺得好笑,又有點想哭。
這樣的表情,真有點像慘遭劈腿後的頹喪神情了,白錦濃一看,也跟着蹲下來,小心翼翼地去拍男人的肩,嘴裏還稚嫩地哄着:“霍叔叔,你想哭就哭吧,為了失戀哭,不丢人的。”
話音剛落,就突然被一股力道順勢帶進懷裏。
男人的手緊緊摟着他,心裏千愁百轉,全都化為了一腔熱意。
他啞着聲音說:“小濃,我好像一直沒告訴過你,我跟曾梵一點關系都沒有。”
正抱着男人準備抹鼻涕的白錦濃瞬間止住動靜,瞳孔放大一圈,愣愣問:“你跟曾梵沒有關系?你們不是很早就交往了嗎?”
男人沒有絲毫歉疚地說:“之前是為了騙你才這麽說的,那個時候就沒有關系了。”
白錦濃完全不敢置信的模樣:“可、可的當時狗仔還拍到你們照片了呀!”
“後來被澄清了,我以為你看到了。”
男人說完,白錦濃頓時愣住,他那個時候渾渾噩噩,整天沉浸在被拒絕抛棄的痛苦中,怎麽可能去關注那些啊,就算看到了恐怕也只會覺得這是公關的手段。
現在親耳從男人嘴裏聽到這個事實,整個人都傻眼了。
安安靜靜地呆愣着,幾秒之後才陡然恢複呼吸,先前的氣憤同情全部化為結結實實的惱怒,毫不猶豫地起身把人推開,冷着臉氣哼哼地往上走,一個眼神不帶人給人留的。
霍聞遠反應過來趕緊爬起來往上追,只是之前還叫喚着累得要死的人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一口氣居然沒把人追上。
男人急得在後面喊:“小濃,你聽我說!”
這個時候白錦濃一句話都聽不進去,腦子裏嗡嗡嗡嗡的,就只有趕緊從男人身邊躲遠的念頭。
走到酒店門口,拿門卡,進去,關門。
直接給人吃了個閉門羹。
“小濃,你開開門,聽我說!”霍聞遠着急地把額頭抵在門上,呼吸急促,“我們需要談談,你不要一個人躲着。”
一門之隔,白錦濃直接滑坐在了地上,他抱着膝蓋,捂着耳朵,一副怎麽也不肯聽的模樣。
氣得嗓子都啞了:“我不想聽,你騙我。”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那個時候我有苦衷!”
男人越是解釋,白錦濃反應就越激烈,他幾乎毫不講理地嘶喊:“我不聽!你騙我!你騙我!”
一句話喊完,突然就傳來了隐約的哭聲,霍聞遠敲門的手突然就頓住了。
良久,他說了句:“是我該跟你說對不起,今天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明天還要拍戲。”
說完,就沉默地轉身離開了。
聽着腳步聲走遠,白錦濃卻哭得更狠了,是受了刺激,又傷心又生氣的那種哭。
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蠢了,明明那倆人都沒有關系,自己還自以為是地跟在後頭替人生氣,實際上最該同情的人是他自己才對。
他就是個笨蛋,被人連着騙了幾次都不長記性,騙了這麽長時間都沒有發現,世界沒有比他更蠢的人了。
“沒事,不傷心,我不傷心。”哭完了接着想安慰自己,用手去擦眼淚,可一想到他的霍叔叔寧願跟別人傳緋聞都不願意跟他在一起,眼淚就怎麽也止不住。
怎麽能這麽騙他呢?
他就非得這麽說,以為自己會死纏爛打嗎?
一天的好心情,全數化為泡影,全剩下傷心跟痛恨了。
好在白錦濃還記得明天要拍戲,怕哭腫了眼睛不好上鏡這才生生憋住。
第二天一大早還主動把曾梵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特意給人發了句對不起。
曾梵冷不丁收到這麽一句,還奇怪着呢。
尋思着這小孩兒可真有意思,以為他是被霍聞遠逼着給他低頭的,結果人剛到片場,人小孩兒就圍上來了,說:“對不起梵哥,之前都是我誤會你了,我不該給你拉臉色看,都是我的錯,你要有什麽需要的就盡管使喚我。”
說話中聽,态度端正,是真心道歉的樣兒。
曾梵納悶:“不是,你這怎麽回事?”
“沒什麽,就是我知道是我誤會你了。”
說話的功夫,那邊一身黑色大衣的男人就走了過來,白錦濃趕緊低頭:“梵哥,我先去化妝了,待會兒再跟你聊。”
話一說完就嗖的走了,比逃跑的兔子還快。
曾梵啧了一聲,看着後腳随後到的男人,淡笑說:“你告訴他了?”
這一問,霍聞遠的表情就晴不起來了:“昨天的時候,我告訴他了。”
“你不是說以後慢慢告訴他的嗎?”曾梵驚訝。
“本來是這麽想,只是昨天在酒店樓梯的地方,撞見了不該撞見的人。”霍聞遠眼神盯在他臉上,表情明顯帶着遷怒。
而提到昨天,樓梯口,曾梵一下子就想到了什麽,趕緊解釋:“不是,那個……不會是真關我的事吧?他看到了?那也不關我的事啊,我跟你早沒關系了,是你一直瞞着他的……”
“我知道。”霍聞遠低頭,語氣自責,“我知道這是我的錯,所以正打算彌補呢。”
說是彌補,可從昨天下午從現在,白錦濃一句話都不肯跟他說,大早上在酒店門口等着人,車已經開到路邊了,結果對方眼神那麽一瞅,下一秒就扭過頭去冷着臉去攔了輛出租車。
給人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在片場見了面還故意躲着他,他又不能當着那麽多工作人員的面攔人,只能這麽遠遠看着。
可就這麽站着都被人嫌,時不時一個眼刀子過來,冷得人心裏發涼。
這麽一兩天下來,工作人員都看出他倆之間氣氛不對,心想一個是大老板竟然還挨小明星的臉子,也真是奇怪。
場務在招呼人拍戲的時候忍不住多說了句:“小白老師,外面那位老總可等您很久了,該不是有事跟您說。”
白錦濃冷腔冷調:“是他自己願意等的,不關我事。”
脾氣這麽大,場務幹脆也不說了。
得不到回應,霍聞遠心裏也有些着急,下午的時候厚着臉皮往人化妝間裏鑽,結果正好看到人在那兒換服裝,純棉的小薄衫兒正掀到一半兒呢,細白的小腰杆子就那麽挺着,側面的肋骨一根一根,看得人正發愣呢,下一秒被偷看的人就“啊呀”一下,一臉驚吓道:“你怎麽進來了?!”
如臨大敵的模樣,立馬讓霍聞遠僵在原地不敢動彈,只是搓着手說:“我是想跟你聊聊,我們之間有誤會……”
“我不想聽你說!你走!”白錦濃過來推人,手按在人胸口上使勁,卻怎麽也推不動,還反被男人抱住。
“小濃,我只是跟你講清楚,我當時并不是存心想騙你。”
男人近在咫尺的聲音讓白錦濃耳根子發軟,但心裏卻撐着一口氣。
“你放開我!我現在要拍戲,不想聽你說!”他掙紮地厲害,又看到敞開的門前有人影在晃,吓得幹脆把手甩了出去。
“啪”的一聲之後,空氣瞬間安靜。
霍聞遠臉上猝不及防多了一道紅色的巴掌印子,而原本掙紮叫嚷着的白錦濃則瞬間安靜如鹌鹑,他看了看自己打人的那只手,又瞬間縮了起來,後退一步,說:“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是你非要抱着我……”
明明是為自己開脫的話,聲音卻抖得厲害。
顯然是有些害怕。
但是挨打的男人卻只是愣了一下,連生氣的表情都沒有,就說:“不要生氣,小濃,你要是解氣,多打我兩下也可以。”
這話說完,白錦濃完全愣住了,仿佛不敢相信男人這麽卑微。又是驚訝又是生氣:“我才不要打你!你別跟着我啦!”
說完就跟躲瘟神似的跑了出去。
剩下男人一個人站在那兒,看着人跑遠的方向,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簾,最後又緩緩擡手觸碰到了微微泛疼的地方。
他沒刻意遮掩,在片場逛了一圈之後,幾乎所有人都看到霍大總裁臉上的紅巴掌印兒了,一群人還竊竊私語:
“啧,這形狀,一看就是小情人撓的。”
“你這麽厲害?看形狀能看出來?”
“那當然,要不是小情人,誰敢在人大老板臉上撒野?”
片場裏人多嘴雜,沒多久的功夫就傳到白錦濃耳朵裏了,臊的他當場就紅了臉,直接一通電話打到男人拿去了,發脾氣說:“你不要在片場待着了!會惹人說閑話的!”
“可你總不聽我說話。”男人語氣低迷,好像失落受傷的人是他一樣。
白錦濃攥緊了拳頭,硬邦邦地擠出一句:“因為沒什麽話想說。”
“那你還是生我的氣。”
男人如此篤定,氣得白錦濃都要扔手機了,不得不咬着牙說:“好,你先回去,我拍完就去找你。”
說完,幹脆地把電話挂了。
一旁的曾梵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見他氣呼呼的樣子,直接感嘆:“這麽恨你霍叔叔啊?”
白錦濃眼睛發紅:“我是單純的生氣,他不該騙我。”
這話曾梵贊同:“确實,他不該用那種方式騙你,盡管那時候你快要高考了。”
白錦濃繼續哼哼:“他還是個膽小鬼。”
曾梵再次點頭:“在對待感情上确實是,尤其是對你。”
白錦濃聽完不忿,手揣兜裏:“我怎麽覺得你在替他說話呢?”
曾梵一副“怎麽可能”的表情:“我發誓沒有,我只是說實話而已,可能他只是太過在乎你,盡管方式讓人覺得……嗯,不太容易接受。”
對白錦濃來說,何止是不容易接受,簡直是讓他難受地要命,他都不明白,他的霍叔叔幹嘛那麽費盡心思地來騙他,難道自己的感情對他來說是那麽大的負擔嗎?
可他對自己的包容關懷也不是假的啊。
白錦濃在這種痛恨和矛盾中漸漸模糊了眼眶。
而下午拍完戲回到酒店,不出意料男人已經在房間門口等着他了,走廊的壁燈打下昏黃的光暈,将男人的影子拉得老長,他站靠在牆上,原本英挺的五官呈現出一股落寞滄桑之感。
白錦濃頓住了腳,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接着若無其事走過去。
男人看見了他,立馬站直開口:“小濃。”
小濃小濃的,叫得這麽親切幹嘛。
白錦濃沒搭理人,刷卡進門,這次倒沒摔門。
霍聞遠跟着進來,心裏難得帶了點緊張,那感覺就跟等着判刑似的,先前準備好解釋的話都卡在嗓子眼裏了。
還是白錦濃給了他一個臺階下:“坐吧。”
說話帶着點生疏氣,到底還是被他傷了心。
霍聞遠心裏不是滋味地坐下,眼神盯住對面人的臉,在安靜中開口:“先前我是不想讓你走上這條路,才找借口騙你的,但我沒有輕視你玩弄你的意思。就算是現在,我還是要說一句,這條路不是那麽好走的,你要是能回頭……”
“我已經回不了頭了,霍叔叔。”白錦濃清淩淩的眼神看過來,顯然是對這話不滿意,他抿了抿嘴唇,像是終于憋不住,一字一句問,“霍叔叔,你從始至終都在把我當成小孩兒看是嗎?我對你說喜歡的時候你是不是壓根就不相信,覺得我在開玩笑?”
他眼神凄慘,仿佛只要他點個頭,就要立馬哭出來的表情。
霍聞遠瞬間冷汗岑岑:“不是,我只是……沒反應過來。”
蹩腳的借口,立馬就遭到圍攻:“你撒謊!你現在還要騙我!”
小孩兒突然變得有些激動,可他卻極力讓自己表現地像成熟的大人一樣鎮定,拳頭緊巴巴攥着,說:“第一次拿李文月來騙我,第二次是曾梵,如果當時沒撞見他們的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訴我?想把我一直蒙在鼓裏,陪你玩好叔叔的游戲?!”
這話吼出來的那一刻,霍聞遠心裏就立馬升起兩個字:完了。
直覺告訴他這不像是以前的小打小鬧,發小孩兒脾氣似的宣洩,他是真的把人惹毛了。
霍聞遠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好像這個時候多解釋一句都是錯。
而那邊的情緒像是開了閘,白錦濃激動的面部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哆哆嗦嗦地站起來,說:“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之前說的都是真的,你不相信我,還要騙我……”
他說着說着就流出了眼淚,好像真心付出跟全心的信賴最終卻遭到背叛一樣,積壓已久的情緒再也克制不住爆發出來。
看着這樣失控的人,霍聞遠完全是手足無措,嘴唇一張,喉嚨眼裏全是酸澀,哪還說的出解釋的話。
最後一把上前抓住人的手,誠心乞求:“是我的錯,你打我吧,全是我的錯。”
他這微弱的乞求剛說完就換來更大的哭聲:“你別過來哄我!我不想看見你!你是個騙子!”他掙紮着要推人,肩膀卻被男人牢牢禁锢住。
“我保證以後不再騙你。”
“我不要你可憐我!”
“我哪有可憐你!”男人也急了,擡頭去抹人的眼淚,“我承認是我錯了啊,你就給我個機會,讓我能彌補你……”
話沒說完就被眼睛都哭腫的人一爪子拍斷。
“我也不要你彌補!我什麽都不要!”
眼前人顯然是被刺激的不輕,一聽到他開口解釋就自動理解成可憐跟同情,哭着說不要,是真的被男人給騙怕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大概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束手無策,幹脆他什麽都不說了,只是抱着人聽人哭,大概是覺得心裏委屈,白錦濃哭得眼淚鼻涕一把一把的,全都抹在了男人的衣服上,霍聞遠都沒覺得有什麽,摟着人的背說對不起,等人哭累了,難免又落得個被掃地出門的下場。
而之後的幾天,他完全就是沒脾氣一樣跟在人後頭轉悠。
而白錦濃哭過之後也想開了,與其這麽自我可憐似的躲着哭,還不如實實在在地撈點好處呢,反正是他先對不起自己的。
直接毫不客氣地讓人給他當司機使喚,自己平時背的小包包也叫人給他拿着,拍戲的時候咳了就叫男人跑腿給他買喝的,第一次買的時候還沖男人發脾氣說:“這是冷的呀!我要喝溫的!”
男人笨拙解釋:“店家說這種沒有溫的……”
“那我不管,你自己看着辦。”
冷飕飕的給人甩臉子,回頭就把男人買回來的奶茶随手給了道具小哥。
道具小哥還一頭霧水,心想這哪來的祖宗啊,敢跟大老板這樣耍脾氣。
好在男人并沒有氣餒,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有經驗了,買了飲料就用暖手袋給捂着,一直到捂熱了才給人拿來。
這時候小孩兒又嫌慢,但總算是拿到手裏了。
只是挑剔完了喝的又挑剔吃的。
中午頭劇組運來的盒飯,兩葷兩素,配着米飯,小孩兒不愛吃的肥肉啊,香菜啊什麽的,直接挑出來放在男人的盒飯裏,知道他有潔癖故意惡心人似的。
只是等男人面不改色全吃完之後他的眼睛就瞪圓了,哼哼一聲,說了句:“真能吃。”
男人看着他:“多吃點才有力氣工作。”
白錦濃:“哼,不用你管。”
這麽頤指氣使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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