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中島敦立即退出浴室,以免自己失控傷到別人。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等待着陷入幻覺,但閉眼了許久,卻無事發生。

就在這時,他感覺眼前亮堂了起來,有人打開了室內的燈,一聲爆炸的聲響把他吓了一跳。

但緊接着就是有紙屑和帶子一般的東西輕飄飄地落在他肩頭,這些沒有攻擊性的東西讓他試探性地睜開眼睛,正對上鬼火精燦爛的笑容和一個已經被使用過了禮花筒,這一幕讓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少年睜大了雙眼。

“恭喜!”他聽見眼前有着少見的褐色皮膚、長着精靈般的尖耳的青年帶着笑意的話語在他耳邊這樣響起,緊接着,就是被溫柔地揉亂了頭發。

“诶诶诶,恭,恭喜什麽?”中島敦撩開挂在他額頭上、正好吹落在眼前的彩色紙帶,大為疑惑地問道。

他還沒有從剛才看見夢野久作超自己的手腕子比比劃劃和男孩之前所描述的那種極其可怕的異能力後果中緩過神來。

面對此時忽然轉變的氣氛,中島敦感到有點迷茫。

“咦,我,我沒事?”

白發少年仔仔細細地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陣,發現自己身上什麽也沒發生之後,再次發出一聲驚叫,顯然是對于沒有受到異能力影響而有點困惑。

鬼火精看到中島敦的樣子,感到有點好笑,友善地幫助他拿掉了混在白色的雜亂劉海中的紙屑和彩色塑料紙,還順便揉了揉老虎的頭。

“當然了,公主在正常情況下已經能夠控制住腦髓地獄的力量了,自然不會失控地傷到你啦。”

作為負責中島敦入社考試的偵探社成員中的一員,鬼火精對于中島敦此時迷糊的樣子表示理解,耐心地解釋着。

手裏提着的蛋糕紙盒被鬼火精放在了茶幾上,窗簾也被拉開,露出後面藏着了夜色,做完這一切,勇者才轉過頭,先對站在一旁期待地看着蛋糕的男孩說道:“公主,麻煩你先去把浴室的水處理一下吧,今晚可不能再有人在裏面摔跤了。”

“我剛才可是聽到了好大的一聲巨響,我還以為你們倆在裏面挑戰宇宙魔神塞默斯提了,不過還好樓下沒有住人。”褐色皮膚的青年語氣揶揄地對着白虎少年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等等,那夢野君的傷口……”中島敦擔憂地看了一眼夢野久作的方向,遲疑地說道。

“哈哈哈哈哈,你是大笨蛋嗎?”夢野久作沒想到居然都已經表現得這麽明顯了,他可不認為自己的剛才演技有多好,中島敦還是什麽也沒有發現,還傻乎乎地來關心自己,心裏有點觸動,但還是惡劣因子作祟地開起了玩笑。

“那個是番茄醬和甜醬油的混合物啦,難道中島哥哥一點也沒有發現嗎?血液才不是這個樣子的呢。”夢野久作舔了一下手腕上了醬汁混合物,笑眯眯地沖白發少年歪了歪頭,掬起手腕,給中島敦看醬汁覆蓋的地方下面光潔的皮膚。

“原,原來不是真的血嗎?”

難怪他之前進入浴室的時候只聞到了檸檬味廁所清潔劑的味道,而沒有任何血腥味。中島敦尴尬地抓緊了襯衫下擺,眼神有點懊惱。

突然白發少年像是想起了什麽,神情變得有些郁卒:“那麽說起來反而是我添了麻煩,還把夢野君的脖子弄傷了吧。”

“嘛,沒有關系的喲,反正對于我來說一點也不痛。”夢野久作十分随意地抹掉了從脖子處的劃傷中慢慢滲出的一縷血絲,像是對此滿不在乎。

倒是一旁的鬼火精緊張起來,立即蹲下來抓着男孩的肩膀左右觀察,還劈裏啪啦地念了一長串中島敦熟悉但聽不懂的奇怪咒語。

“大哥哥不用管我也行啦,以前又不是沒受過更重的傷,真是小題大做。”夢野久作嘴上這樣小聲地嘟哝着,但眉眼間還是放松了下來,口是心非地接受者勇者中二魔法的治療,看着魔法漸漸起效果,他對于這些魔法非常得興有趣。

“總之恭喜你了,中島君,你成功通過了入社測試,不愧是被勇者我和公主都看好的人選。”

直到頂着夢野久作無語的目光,親眼看着那道傷口愈合,褐色皮膚的青年暗金色的眼睛裏才滑過一絲放松,站起身語氣明快地對着白發少年說着祝賀的話語。

“原來剛才的都是入社測試嗎?”中島敦的表情再一次出現裂痕,緊接着又緊張起來,在不知不覺中就進行了一次考試什麽的,這着實讓人忐忑。

“那我這樣就算通過了?”中島敦還是有點擔心,他自認為自己剛才并沒有幹些什麽值得被人認可的事,這麽輕易地就通過了這個什麽入社測試,讓他心裏反而更加得不安了。

“嗯,不用擔心,”看出了中島敦心中的不安,鬼火精再次揉了揉他的頭,“雖然不是最佳途徑,但是以我最強勇者修伊汶賽斯特爾·馮·馬特拉齊尼亞菲爾米諾·紮忒勒比尼基特裏安德森的名義擔保,福澤先生一定會對你的品行非常贊賞的。”

“太好了!”中島敦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聽到這句話,他有點苦盡甘來的感覺,不知怎麽的居然都有點想哭。

“那我現在就先告辭啦,不管怎麽說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很晚了。”

眺望了一眼橫濱夜晚的景色,中島敦眼瞅着時候不早了,于是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剛才發生的事他也許需要緩一緩。

“稍等一下,等會兒還有個慶祝活動,你可是主角,”鬼火精摁住了正想要往外頭走的中島敦的肩膀,“聚會什麽的可是勇者們共同愛好。”

“喲,晚上好,看起來我還不算是來晚了?”頭上別着一枚金色的蝴蝶發卡的女性提着一個購物袋站在門口,沖鬼火精和中島敦招手。

一打啤酒、幾瓶給偵探社未成年們喝無酒精飲料被與謝野晶子從購物袋裏掏出來,豪邁地往茶幾上一方,險些蛋糕給擠下桌子。

“晚上好,與謝野小姐,一點也不晚,剛剛正好,這位勇者預備役的篩選也才剛結束。”鬼火精和醫生小姐打着招呼,他敏捷地扶住了蛋糕,使與謝野晶子能夠有更多的地方擺放飲料。

“怎麽沒有看見國木田先生?”勇者朝與謝野晶子身後張望,沒看見那個帶着眼鏡的男人的身影,有點好奇,他記得國木田獨步和與謝野晶子是一起出發去超市購物的,現在卻只有與謝野晶子一個人回來了。

“他啊,今天不是要燒烤嘛,國木田去買肉類和蔬菜了,結果他計劃中要購買的肉累因為打折促銷已經賣完了,所以,”與謝野晶子率先打開了一聽啤酒,“現在大概還在糾結中,不過應該也快買好了。”

“那就問題不大,反正其他人也沒到。”

趁着人還沒到,中島敦就被打發着去廚房幫忙,因為勇者的廚藝不被信任,所以即使鬼火精躍躍欲試,他也只被允許去切菜。

“所以你們只是想找個機會聚餐才對吧。”因為被洋蔥辣到了,中島敦眼淚汪汪地抱怨道。

“诶,白毛哥哥時怎麽知道的?”

這時叼着棒棒糖從旁邊走過的夢野久作接上了他的話,成功讓小老虎的眼淚汪汪的表情顯得更憂傷了些。

根本不是因為我成功入社了吧,白發少年在心中吶喊。

眼淚流得到處都是,中島敦下意識地擡手摸了一把,然後立即被辣得睜不開眼,一下子蹿起來在廚房裏橫沖直撞。

多虧鬼火精即使把他的頭塞進水池裏沖洗,不然中島敦大概要在受到夢野久作的無情嘲笑之餘,還要現場表演淚流成河。

但是一直到最拖拉的江戶川亂步都不情不願地被身為社長的監護人拎到了現場,衆人卻都不見國木田獨步的身影。

“國木田先生還沒有來嗎?”就連最天然的宮澤賢治都發覺了不對勁,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我打電話問問看。”谷崎潤一郎提出了要打電話詢問,但是電話播出後許久都沒有人接聽。

在場沒有人還有繼續開聚會的心情,紛紛決定出去尋找。

只是在中島敦剛想要跟着偵探社的衆人一同出門的時候,空氣中忽然傳來一聲像是氣泡炸裂的輕微聲響。

黃色頭發的男人随着這聲輕響,憑空從空氣中出現,雙目緊閉,砰地一聲落到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但是即便如此,青年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中島敦大着膽子湊上去查看,卻發現名叫國木田獨步的偵探社前輩面色鐵青,甚至有點發紫,就好像中毒了一般。

黃發青年的身上一會兒滾燙得讓人難以下手,一會兒又越發寒冷,就連胸口的起伏似乎也在越發地無力。

中島敦把自己的發現大聲地告訴身後的人,當他回過身的時候,卻發現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如此凝重,他有點束手無策,前輩的生命就好像在他眼前流逝。

“幫我搭把手。”在他六神無主的時候,與謝野晶子和鬼火精一起越過了他,黑發的女性語氣和緩地對他說道。

今天的計劃又被打亂了,當看到貨架上自己預計購買的肉類被搶購一空,國木田獨步幾乎是有點惱怒地心想着。

他在其他貨架上挑挑揀揀,才勉勉強強地選出了合适的替代品,此時的時間剛好夠他到達聚餐的地方。

處于節約時間的目的,國木田獨步決定抄近道,這條路在他為了按照計劃準時上班的時候走過一兩次,即使燈光照射的條件不好,他依舊能準确地分辨道路。

晚上的橫濱難得地安靜一點,樹葉摩擦的沙沙聲使走夜路變得更能激起人的恐懼,國木田不信鬼神,但還是被莫名湧起的寒意激出了一小片雞皮疙瘩,明明今天晚上并沒有風。

當他經過一段有路燈照明的道路時,他忽然發現這段路光線昏暗的有點過分,路燈的光受到阻礙在地面留下的陰影似乎也格外地扭曲和恐怖。

他一開始以為那些影子是樹木的投影,但很快,他就發現那些影子在活動,他剛才以為了樹葉摩梭聲音氣勢并不是由風聲帶起的,而是由什麽可怕的東西正趁着夜色活動。

像是在攪動什麽粘稠液體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國木田獨步看到某個影子變得越來越大,甚至逐漸和自己的影子相連。

“滴答——”有什麽東西滴進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