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李桂花聽着王裏長的話,心肝都顫了顫。縣城裏秀才一抓一大把,相公的童生真是不算啥,這事鬧到縣太爺面前她們夏家本就不占理,萬一縣太爺要是因此厭惡了相公,到時候別說在縣太爺面前說上話了,見一面怕是都難,到時候她們三房豈不是因小失大?

李桂花越想越害怕,得罪了縣太爺,到時候她們夏家在雙平村還咋混下去?

李桂花上前兩步,附身在夏婆子耳邊嘀咕着。

“娘,要我說,王裏長說的話在理,縣城裏秀才滿大街都是,更別說童生了,再說了,比相公優秀的人大有人在,咱家就因為這麽一點小事鬧到縣太爺面前,再把相公牽扯進來,到時候再傳到相公學堂,相公臉上屬實也不太光彩。”

頓了頓,李桂花又勸:“再說了,大嫂之所以大出血,說的不好聽,這裏面未嘗沒有小妹的責任,再加上大嫂是夏家的長媳,這事就算是鬧到縣太爺面前,咱們夏家也不占理啊,萬一縣太爺判咱們擾亂公堂,下令打咱們幾十大板,咱們皮糙肉厚的不怕,小妹和孩子們平日連地都不去,這幾十大板打下去了,屁股還不得開花啊?細細想來,娘,不如順着王裏長給的臺階下吧,這事就這麽算了,鬧大了丢的可是大湖的面子啊!”

夏婆子仔細琢磨琢磨,倒是琢磨出苗頭來了。李桂花說的也在理,大湖最是好面子了,這事鬧到縣太爺面前,丢了大湖的臉面,依大湖的性子,非和她鬧上一場才行。

這麽一想,夏婆子臉上表情有些松動。

“咋樣?考慮好了沒?夏婆子,你要是還是堅持不讓田玉蘭入祖墳,那咱現在就去縣城,明早上縣衙裏開門了,咱去找縣太爺評評理,讓縣太爺說說田玉蘭到底能不能入夏家的祖墳!”

王裏長扳着一張臉,再次出聲問道。

夏婆子渾濁的眼珠轉了轉:“入祖墳可以,但是她的一應身後事我們夏家不負責,前些日子我家丢了四畝地的苞谷這事大家都知道,如今我家是連一個銅板都掏不出來了,你們要是同意的話,我還有一張半舊不新的草席子,等天亮了,讓大山用草席子一卷,把她埋了,這事就算過去了,你們看咋樣?”

“我娘在夏家辛辛苦苦半輩子,最後就落得個半舊不新的草席子一卷的下場?”

夏二丫冷着一張臉,不滿的質問。

夏婆子一臉理所當然:“你不願意?不願意你自己掏錢給你娘置辦東西啊?只要你有銀子,你想怎麽置辦就怎麽置辦,但是,你要是想讓老娘給你娘置辦,沒門!”

夏萍淡淡一笑,應了聲:“好!”

只要能讓娘入祖墳,其他的能用銀子的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事!

僵持了一兩天的夏婆子終于同意讓田玉蘭入祖墳了,夏萍說不高興那是假的。天氣炎熱,屍身不經放,趁着沒腐爛之前入土為安,也是對死者的一種尊敬。

夏萍問了問王裏長都需要買什麽東西,王裏長挑了幾樣重要的告訴夏萍。天剛蒙蒙亮,夏萍回了林家,背了個背簍裝了一斤的十三香調料,林一凡陪着倆人做牛車往縣城趕去。

夏萍直接掏了三十文把吳大叔的牛車雇了下來,除卻趕車的吳大叔,整個牛車上只有夏萍和林一凡倆人。

“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以後的路還很長,弟弟妹妹還需要你照顧,你可不能倒下了。”

林一凡看着夏萍眼下的黑眼圈,眼底湧上濃濃的心疼。

夏萍詫異的擡頭盯着林一凡,是她看錯了嗎?她竟然從他眼底看到了心疼?他是在心疼自己?

“你,你這是在心疼我?”

夏萍呆愣愣的冒出一句話,話說出口,夏萍就後悔了,她也太自戀了,一向嚴肅的林一凡怎麽會心疼自己?這幾天自己太勞累了,勞累的都産生幻覺了。

若是這時候夏萍擡頭看,就會發覺林一凡臉上閃過幾分不自然,耳根子也有些微微發紅。

林一凡輕輕嗯了一聲,不好意思的把頭扭向一邊。

夏萍懷疑聽錯了,側目看向一旁的林一凡,沒發現有什麽反常之處,夏萍更覺得自己想多了,這幾天沒睡好腦子産生幻覺了。

林一凡要是知道夏萍是這樣想的,怕是一口老血得怄出來!

一路疾馳,沒一會就到縣城了,算了算時辰,足足比平日早了兩刻鐘。

夏萍和林一凡從牛車上下來,倆人忙往錦福樓後院。

索性這兩天錦福樓盤賬,吳掌櫃有些忙,索性昨日住在了酒樓裏,夏萍和林一凡趕到的時候,正碰上吳掌櫃吃早飯,夏萍把一斤十三香調料給吳掌櫃,吳掌櫃取了十兩銀子給夏萍,吳掌櫃本想挽留倆人用早飯,但看倆人臉上着急的神情不似作假,想了想,只好作罷,命丫鬟給倆人包了十個包子帶走。

出了錦福樓的大門,夏萍和林一凡直奔壽衣店,照着田氏的身量買了兩套壽衣,又買了些金山銀山準備在墳上燒給田玉蘭,随後,倆人直奔棺材店,定了一副普通的棺材,和掌櫃的約好了送貨時間,忙了一上午,夏萍才算把必需品買完。

林一凡欲言又止的看了夏萍一眼,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出口。

“東西買完了,回家吧?對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山上小屋裏你放的那麽多葡萄計劃怎麽處理?再不放進缸裏釀酒,我看葡萄該壞了!”

夏萍驚訝的扭頭看了林一凡一眼:“你知道怎麽釀葡萄酒?還有,你是不是見過葡萄?”

“怎麽這麽問?”

林一凡這麽一說,夏萍覺得自己剛剛好像太敏感了。或許他只是湊巧聽到自己和妹妹們的談話,知道那是葡萄?

轉眼一想,去邵記陶瓷取瓦罐的時候,他和自己一塊去的。随後,她們又買了冰糖。當時他知道自己會釀酒,臉上一點吃驚都沒有,反而……反而很平靜,平靜的讓夏萍覺得他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并不是夏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