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騙我?大丫早上去我家找我了,事情的原因她都和我說過了。大山啊,咱做人不能那麽沒有良心,雖然說前幾天田玉蘭沒給你生下個男娃,現在人家臨死的時候是不是也給你生了個男娃?再說了,早些年,她為你們夏家忙裏忙外,地裏的活計哪樣不是她幹的?反觀你家的兩個妯娌,可就沒有田玉蘭這麽能幹,叔這麽說,你說對不對?”

王裏長坐在院子裏的木墩子上,點燃腰間別着的旱煙,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人這輩子啊,做事不能這麽絕,你們要真是這樣做了,你讓人家田家莊的人咋看咱們雙平村?以後還有姑娘敢嫁到咱們雙平村嗎?”

被這麽多人盯着,夏大山額頭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的往下落。

“裏長,你說的對,這事确實是我們做的不地道,你放心,我肯定會和我娘商量讓田氏入祖墳,她身為夏家的長媳,咋能不入祖墳,你別被那兩個啥都不懂的丫頭片子給騙了。”

夏大山搓了搓手,心裏不止一次的罵夏萍是個賠錢貨,這種事情咋能和外人說?說了豈不是讓外人笑話?

“就是,裏長啊,沒有的事,你別聽那兩個死丫頭說。田氏嫁進了我們夏家,那就是我們夏家的人,生是我們家的人,死是我們家的鬼,沒有大丫說的那麽厲害,我昨晚上不過是吓唬吓唬她罷了。”

夏婆子從東屋出來,順着夏大山的話往下接。

王裏長看夏婆子一臉真誠,點了點頭,站起身就往外走,走到大門口,不放心的再次叮囑:“記住了,田玉蘭是長媳,必然是要入祖墳的,等她下葬的那天,我還會帶着村裏人過來看的。”

夏婆子連連點頭,臉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那是肯定的,肯定的,裏長能來是我們夏家的福氣。”

送走了王裏長,夏婆子的臉立馬陰了起來,狠狠的剜了眼夏大山,恨鐵不成鋼:“老娘咋生了你這麽個蠢貨?你看看你生的三個賠錢貨,天天淨想着法的給老娘找麻煩。以為把裏長找來老娘就讓田玉蘭那條賤命入祖墳了?啊呸!她們想都別想,想入祖墳,沒門!”

被夏婆子指着腦袋罵的夏大山低垂着頭,不敢反駁一聲,聽到夏婆子後半句話,擡起頭,嘴巴動了動,怯懦道:“娘,這,這怕是不好吧?你剛剛不是說了要讓田氏入祖墳?這會裏長一走,你咋就反悔了?這要是被裏長知道了?”

夏婆子拔高音量呵斥道:“咋了?要是被裏長知道就咋了?生是我們家的人,死是我們家的鬼,我們處置自家人難道還要看外人的臉色不成?咋,你是不是真想給那個短命鬼大操大辦啊?到時候,你是不是還計劃讓大河和大湖都從外面回來啊?”

夏大山抿了抿唇,重組了一下語言:“他們也應該回來,畢竟田氏是他們的大嫂,不回來有點說不過去吧?”

“有啥說不過去的?現在這天屍體不能在家放的太久,這樣,明天,明天晚上趁着沒人你拿着鐵鍬去咱家祖墳旁邊挖一個坑,到時候草席子随便一卷,把她埋坑裏,我看到時候誰還敢說啥!”

頓了頓,夏婆子又道:“不行,明天太遲了,今天,今天晚上趁着沒人你就去,把坑挖深點,趁着天黑咱把田氏埋了,到時候他們誰也說不着咱什麽,咱們都把人給埋了,總不能再把人從墳墓裏給挖出來吧?擾人安寧的事,咱可不能幹!”

夏大山面露難色:“娘,要不,咱就讓田氏入祖墳吧?好歹她為我生了四個娃,再說了,這麽些年她對咱家也做了不少貢獻,不說旁的,就說這麽些年她幹活,她幹起活來不輸一個男人,再說了,她又是咱家的長媳,她要是不入祖墳,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夏大山試圖說動夏婆子同意田氏入祖墳,夏婆子壓根不為所動。

“有啥說不過去的?咋的,這個家到底是你做主還是你娘我做主?老娘說她沒資格入祖墳,她就是沒資格,你要是再敢多說一句,以後你也不用入祖墳了。”

夏婆子一通訓斥,夏大山不敢吭聲了,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站在一旁默不吭聲。

夏萍拉着兩個妹妹的手從外面進來就聽到夏婆子吩咐夏大山晚上挖坑埋人的事情,心裏那股火不打一處來。

“不讓我娘入祖墳?你憑啥?咱去縣衙裏說道說道,看看縣太爺到底會怎麽判!”

夏萍冷着一張臉瞪着院子裏趾高氣昂的夏婆子,與夏婆子相比,她反而顯得十分平靜。

“賤蹄子,舍得回來了?老娘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不要臉的賠錢貨,你咋啥事都往外說?你以為你把裏長找來當說客,老娘就會給他面子,讓你娘入祖墳?你想多了,今個,誰來都不管用!”

夏婆子得意的微擡下巴,她一向看不順眼田玉蘭,如今有個機會既可以讓她出了心口的這股惡氣又能讓她好好整治整治這三個賤蹄子,這麽好的機會,她可不會錯過。

“你要是不讓我娘入祖墳,我今個就去縣衙告你,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厲害還是縣老爺厲害!哦,忘了,我娘還是姑姑推倒的,到時候就看縣太爺會怎麽判了,萬一要是判姑姑入獄,姑姑的大好前程可就毀了,我相信沒有人會娶一個殺人犯,哪怕是送上門的,怕是都不一定會要呢!”

夏萍目光驟冷,她就不信了,裏長管不住夏婆子,縣太爺難道還管不住?

“你個賤蹄子你胡說些啥?你親眼看見夏梅推你娘了?沒看見的事情你要是敢瞎說,看老娘不打死你!”

夏婆子狠狠的警告了夏萍兩句,說來說去無非就是那幾句話話,有那功夫她還不如去屋子裏陪夏梅睡一會,打了個哈欠,扭着腰進了東屋。

笑話,她要是真怕縣太爺,她早就讓田玉蘭那個賠錢貨入祖墳了,哪裏還會讓她一直在炕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