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而聽到動靜的霍聞遠立馬回頭,??驚訝問:“小濃,你怎麽下來了?”

他表情不自然,身形有意擋住身後的人,??白錦濃已經看見了,??問:“這不是梵哥嗎,他怎麽來了?”

“你還記得我啊?”曾梵笑笑,稍微側了側身,露出一張溫潤英俊的臉,??“好久不見,我來找你叔叔說個事兒,打擾到你學習了?”

“沒有,??霍少謙在上面背書,??我嫌太吵才下來的。”跟郝然不一樣,??白錦濃對曾梵這人挺有好感的,??畢竟,??誰會讨厭溫和又謙遜的人呢?

他問:“梵哥,??你要進來坐坐嗎?”

“啊,??我……”

話還沒說完,??霍聞遠就立馬說:“小濃,你梵哥他還有事。”

男人的話裏帶着點不容置疑的意味,??像是急急忙忙的打斷,倉促的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白錦濃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呢,??就被男人牢牢擋住了,??轉身說:“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跟你聊。”

曾梵笑笑:“行,??那我先回酒店,??你有空聯系我。”

簡短的對話,??霍聞遠卻始終繃着身體,直到人開車走遠都還沒能徹底放松下來,這樣過分反常的模樣着實有些陌生。

白錦濃不明所以,擡頭端詳男人的臉,問:“霍叔叔,怎麽了嗎?”

“沒什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他說完,表情一下子又恢複了平靜似的。

說完就催促人回去,白錦濃便也沒當回事,接着回去背自己的書了。

第二天的英語白錦濃發揮的很穩,考完之後分析說:“差不多一百三吧,沒什麽大問題。”

說完,霍少謙覺得他在裝逼,什麽一百三,聽力最後那篇閱讀他壓根什麽都沒聽懂,胡亂蒙的,就算後面都是基礎題,也沒他說的那麽簡單。

他哼了一聲:“等成績出來就知道了。”

白錦濃調侃:“怎麽,不對答案了?”

“嘿你這人,故意找茬是吧?”

中午一頓飯吃得怪熱鬧的,坐在一旁的大人知道他們考試壓力大,倒沒怎麽呵斥,吃完飯休息一會兒,接着又把人送到了學校。

文綜卷是最累人的,題量大,要寫的字兒又多,做到一半的時候手都酸了,不過高考這種氛圍下,誰有時間喊累呢?

最終,卷子做完,差不多還剩五分鐘,最後的這點時間,白錦濃回頭又把選擇題答題卡檢查了一遍。

等到考試鈴聲響起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深呼了一口氣。

出了考場門口,所有人基本上都是松弛的狀态,當然,也有失魂落魄的跟高興瘋了似的。

“他媽的終于考完了,老子終于要解放了!”

“操,回頭我就給收破爛的大爺打電話,趕緊把我屋裏那堆破書全賣了!”

“呵呵你們賣吧,我得留着,估計要去複讀了……”

白錦濃聽着這些聲音,腳步卻沒停下,恍惚中似乎聽見誰在叫他,可他此時此刻滿心滿眼的只有男人一個。

他的霍叔叔,他忍着喜歡了好多好多天的男人,他答應他高考結束要聽他表白的。

耳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風中夾雜着一絲潮濕的雨氣,白錦濃順着人流,第一時間跑到校門口,他氣喘籲籲,臉蛋發紅,表情卻難掩激動和高興,像是終于擺脫了束縛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要去擁抱自己稚嫩且青澀的愛情。

只是當他跑到校門口的時候,看見的卻不是他想見的那個人。

兩個小時前,張洛突然接到老板的電話,說他要去南方考察,飛機票都買好了,收拾東西即刻要走,讓他下午四點半到學校卻接人。

張洛當時還摸不着頭腦:“不是老板,這他們剛高考完,您不推遲兩天再走?”

他這話問完,電話那頭的男生沉默片刻,最後也只說了三個字:“是急事。”

急事?能有什麽急事呢?

張洛詢問公司裏的人,可上上下下都不知道老板有什麽急事,考察考察,什麽時候去不行呢,偏偏在這個時候。

只是霍聞遠這次走得相當突然,挂完電話接着就上了飛機,走的時候只帶了秘書李芸跟一個助理,這倆人還什麽都不知道呢就被老板拉着上了坐上了去飛機場的車。

一路上霍聞遠都沒有說話,他面色沉靜,拿着手機搭在膝蓋上,手指不住摩挲,眼神卻盯着某一處看了很久。

這樣的霍聞遠并不多見,李芸猶豫問:“霍總,咱這次是要去哪考察?”

她這麽問無非是太過突然,畢竟如果真的有要考察的項目她這個總秘應該提前知道規劃好行程安排,但這次卻一點風聲都沒有,還在辦公室彙報工作呢就突然被點到名,讓她趕緊訂機票。

匆匆忙忙訂完之後,又很着急地走,這倒不像是去考察了,反而像是在躲着什麽。

只是她沒有從男人臉上窺探到任何痕跡,問完之後對方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平淡說:“随便哪個地方。”

李芸瞬間愕然,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玩笑。

而校門口,白錦濃還保持着驚訝的表情,張洛轉過頭來沖他笑:“考完了啊,怎麽樣啊小少爺?”

他嬉皮笑臉地說完,卻見眼前人突然間冷了臉,直勾勾盯着他問:“霍叔叔呢?”

“你說霍總啊,他忙呢,讓我來接你們。”說完又開玩笑抱怨,“你說說你,剛考完就找你霍叔叔,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你親爹呢,來,叫聲張哥聽聽,張哥給你買糖!”

話說完,眼前人一動不動,還是那副繃緊的表情。

瞬間感到尴尬的張洛摸摸鼻子:“上車,上車我再跟你說。”

白錦濃冷着臉開了車門,沒一會兒霍少謙也一股腦鑽進來了,門開的時候帶進來一股涼風,霍少謙直接打了個噴嚏:“操,大夏天的不會要感冒了吧。”

事實上這天還不算特別熱,只是他天生火力大,這會兒就穿着短袖了。

人高馬大的小夥子一坐上來,車都晃了晃,轉頭看見白錦濃就喂了聲:“考得怎麽樣啊?”

“還行。”白錦濃吝啬回了句。

他說完霍少謙就罵了句髒話:“什麽破卷子,寫得我手都廢了,我數學是不行了,就指着其他科了,上帝保佑我,能過一本線。”

白錦濃哼了聲:“每個人都去求上帝,那上帝不得忙死。”

“我說你會不會說話?”

“不會。”

“你!哎……我哥呢?我哥怎麽不在?”話說到一半,霍二少爺這才意識到不對,直接一腳蹬在前座上,吓得張洛差點沒握住方向盤。

“祖宗哎,你哥他不是忙嗎。”張洛打着馬虎眼,“說是有什麽急事,抽不開身,我也不大清楚,要不你回去給他打電話問問。”

霍少謙笑笑:“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說着就把手機從書包裏掏了出來,只是號碼撥過去,卻顯示手機已關機。

“關機?這時候關機?有他這麽當哥的嗎,我這剛考完試他都不過來接我?!”

霍二少爺感覺受到了冷落,可旁邊那位比他臉色還難看,張洛正苦惱着怎麽安撫呢,就聽冷着臉的小少爺淡淡開口:“你哥可能是真的忙。”

“操,關你什麽事?”

白錦濃毫不示弱:“你要再吐髒話,我就錄音發給霍叔叔。”

霍少謙:“你他M……”

“媽”字沒說出來,直接偃旗息鼓了。

被迫聽了一場怼人鬧劇的張洛真覺得心累,想想他們霍總天天對着這倆祖宗,實在是不容易,要換了他,估計一天也受不了。

從A市到南京,坐飛機一個多小時,霍氏集團名下的子公司在南方分布不少,雖然發展不如當地的龍頭企業,但最近的發展勢頭卻很猛,截止去年,市場占有率已經超過了當地的一半。

前些年公司剛剛擴展規模的時候,霍聞遠每年都會抽時間到各個公司轉一圈,然後到當地大企業考察拜訪,還能趁機認識一些人。

現在他們新銳科技已經走到全國乃至世界前沿了,現在說什麽考察,也無外乎是給別的公司做些交流,講講經驗之類的,在李芸看到,這次的考察根本就是毫無目的,且沒有多少意義的。

不過當地的老板一聽說新銳老總要來,立馬就安排了專車來接,還專門安排了飯局,說是要給霍總接風洗塵。

霍聞遠對此并沒有表示什麽,他這次出來全憑一時興起,走到哪算哪,既然有人攢局,他當然不會拒絕。

吃飯的地點在東林酒店,霍聞遠到了時候酒店門前還站了兩排迎賓,霍聞遠對這些場面上的東西并不怎麽喜歡,但也沒說什麽。

飯桌上人還是那麽群人,推杯換盞,互相遞名片,也有熟絡的朋友聊起這幾年的發展,感慨感慨,感情也漸漸升溫了。

只是聊到後面的時候,桌上的手機一直在響,霍聞遠低頭看了一眼,從開機到現在,已經是第十三通了,他嘆口氣,不得已出去接了電話。

“喂?”南方的空氣有些濕,吃飯之前還下了一陣兒雨,這會兒空氣都濕漉漉的,霍聞遠站在酒店外的棕榈樹下,月光照得他的臉有些清冷。

電話那頭先是傳來沙沙的電流聲,接着聽見那麽一句輕顫:“霍叔叔,你怎麽不接電話?”

他聲音裏帶着點委屈,讓人立馬能想象到他說這話時的表情,鼓着腮幫子,嘟着肉乎乎的嘴唇,眼神似委屈似撒嬌地盯着人的眼睛。

這畫面從霍聞遠腦海中倏然閃過,僅僅一秒,就恢複冷淡:“小濃,考得怎麽樣?”

白錦濃在那頭哼哼一聲:“還行吧,感覺應該挺穩的,跟平常差不多。”

“有信心能考上你心儀的學校嗎?”

“估計能吧,我之前搜了搜A大的平均分,好像也差不多。”

這話說完,男人捏着手機的手緊了緊:“A大?你想考A大?”

“嗯啊,怎麽啦?”白錦濃單純地問,明明之前還因為男人不接電話而慌張地要死,現在卻又興高采烈跟人聊起了這個。

他樂呵呵地說:“霍叔叔,我就是想考你之前的學校嘛,而且在本市,我坐車一個多小時就能到啦,你放心,以後我會每周都來看你,不會讓你無聊的!”

“小濃。”夜幕下,男人面部繃緊,跟輕輕呼喚名字的聲音不同,他的表情是隐忍而痛苦的。

“怎麽啦?”

白錦濃不明所以,直到男人再次開口,落下一句:“你報個外省的學校吧。”

話音落下,那頭有一瞬間的安靜,良久之後,白錦濃緩過勁兒來,呼吸急促道:“怎、怎麽啦,你不想我報A大嗎?我能考上的!”

“那個學校不适合你。”

“你騙人!”白錦濃難得急了,說完又煩躁道,“我現在不想聽這些,霍叔叔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

小孩兒像是刻意壓着自己的壞脾氣,一門心思地想要男人回來,可男人卻像是已經心累至極一樣,用疲憊的,沙啞的,近乎埋怨一樣的語氣:“小濃,不要老無理取鬧,你這樣,誰能一直容忍你呢?”

這話說完,男人就迫不及待挂了電話,接着擡頭,呼氣,用手深深遮住自己的臉。

而另一邊的白錦濃聽着電話裏的忙音,還有些不敢置信,他僵硬站在那裏,動了動腳,不知道要幹什麽,接着又轉回去,睫毛眨動的時候,眼淚也落下來了。

只是他沒忙着哭,而是趕緊給男人發消息:

-霍叔叔,對不起,是我不懂事,我這幾天不會纏着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氣。

簡單的幾句道歉,卻帶着單純小心的讨好。

若是以前,霍聞遠看完消息大概立刻就會心軟地給人回電話,可是他這次下定決心出來,就是為了趕緊斷了這份聯系,看完之後也只能忍着不作回應。

一連幾天,白錦濃都沒有收到男人的消息,其他人都在家裏發瘋似的玩,霍少謙考完的第二天就招呼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一塊兒去的網吧。

只有他一個人悶悶不樂待在房間裏,好在還有劉媽說話解悶,袁枚也給他來了電話,問他考得怎麽樣。

白錦濃說:“你放心吧,挺好的。”

“成績什麽時候出啊?”

“大概還有七八天吧。”

“嗯,到時候報志願的時候謹慎一點,多跟老師咨詢咨詢。”

“我知道了,媽。”

不止他這邊,那天在公寓門口分開之後,曾梵就沒再接到過霍聞遠的電話,之後好不容易打通了,男人卻說了句:“抱歉,我還是覺得不太合适,我們就當普通朋友吧,以後有什麽事你盡管來找我。”

曾梵聽完一臉驚異:“不是,出什麽事了嗎?”

“沒什麽,就這樣吧。”

他說完就把電話挂了,弄得人有些無所适從。

交往才幾天,說不合适就不合适了?

消息傳到郝然那兒,直接就炸了:“不是我說哥們,你這樣不地道啊,明明你答應跟人家交往的,怎麽這才幾天啊就反悔了?你拿人家當什麽了?”

霍聞遠知道這件事是自己理虧,只說:“我已經跟他道過歉了,是我不夠坦誠,顧忌太多,不适合他,你另給他介紹吧。”

郝然氣得想笑,拿着手機就往沙發上摔。

你也知道你不夠坦誠啊!也知道是顧忌太多?

談個戀愛而已,到你這兒怎麽就這麽難了?

郝然氣憤之餘,還有一股深深的挫敗感。這些年他致力于給霍聞遠撮合對象,一直都沒能成功,這次好不容易看着要成了,結果才幾天啊就夭折了。

行,這回他是真不管了,他愛單着就單着吧,誰閑的啊去操這份心。

白錦濃在家悶悶不樂了幾天,劉媽看着也着急,只是他給雇主打電話,對方卻并沒有說什麽,只是讓她帶着人出去散散心。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都是冷淡的,說了沒兩句就挂了電話。

這樣冷漠疏離的模樣簡直跟以前判若兩人,她都止不住地心驚,心想這小少爺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啊,惹得雇主這麽冷落他。

只是回頭卻還只能安慰:“放心,你霍叔叔這陣子忙,過陣兒就回來了,他說讓你別老在家悶着,多出去走走。”

小孩兒聽完之後抿抿嘴唇,慢吞吞說:“我知道了。”

說完這話,還真沒把自己悶在家裏了。

只是出去轉了一圈回來之後,還是悶着不說話,無精打采的樣子,回來問的第一句就是霍叔叔有沒有回電話,什麽時候回來。

他這麽着急地催,劉媽都覺得雇主這次太過了,就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來,那邊沉默之後給了個消息,說:“後天。”

後天,後天……

白錦濃聽完之後心髒砰砰直跳,在客廳裏穿着拖鞋走來走去,後天的話他禮物還沒來得及買呢,要表白的話肯定要禮物的呀。

他這麽緊張,激動,甚至全身都在顫抖,心裏的那抹驚慌和不安被他壓下,想了想還是決定給男人準備禮物。

上次給男人買玫瑰花他像是不是特別喜歡,這次白錦濃決定折紙玫瑰,紙玫瑰雖然沒有花香,但它永不凋謝,這在白錦濃眼裏也是一種浪漫。

霍少謙在外面瘋玩了一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客廳裏亮着小燈,一大堆的彩紙鋪在水晶茶幾上,他看着趴在那兒的人,過來問:“你這弄的什麽玩意兒?”

“疊東西,別煩我。”

他揮揮手讓他閃開,霍少謙卻偏不,他直接湊上來,驚奇道:“卧槽,你疊玫瑰花呢,我還納悶你成天悶在屋裏幹嘛呢,原來是想着泡妹子啊,說吧,看上誰了?”

剛說完就見白錦濃冷着臉拿起了美工刀:“你信不信再說一句我把你房間裏的海報給刮了。”

霍少謙頭皮一麻,瞬間後退一步:“你有病吧!哼,祝你告白失敗!”

說完就撒丫子跑到樓上去了。

也許是因為這一句話,白錦濃一下午心情整個都不好了,但他還是堅持着把六十六朵玫瑰疊好了,紅色的黃色的各種顏色的玫瑰花綁在一起,再用彩紙一包,就是一個完美的告白花束。

他把它放在自己的床頭,盯着它看了半晚上,直到半夜的時候才終于睡下了。

第二天網上的成績公布出來了,一大早的,霍少謙直接一嗓子把全家人吓醒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霍少謙看完分數之後,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接着開了門跑出來喊道:“老子他媽考了五百二!五百二!”

白錦濃被吵得腦殼疼,剛把被子蒙頭上呢,這貨又來砸門:“喂,趕緊起來看看分數,你考了多少分?!”

這話成功聽進了白錦濃耳朵裏,他惺惺松松地爬起來,打開電話,登上網址,輸入賬號密碼,看了一眼出現的分數之後,感覺跟自己預算的差不太多,就把電腦合上了。

接着走到門口冷冷說:“你別砸門了。”

“操,你看分了嗎?多少?”

“六百出頭。”

“卧槽你超常發揮啊?”

霍少謙驚呆了,一比之下又有些氣憤,一邊走一邊嘀咕着:“你考那麽高幹什麽,我這跟你一比,還怎麽在我哥面前炫耀啊,實在不行,你要不少說幾分?”

這話說完壓根沒聽到回應,霍少謙撓撓頭,覺得這人是越來越奇怪了,考了六百多居然一點都不激動,換了他早激動到到處跑了。

成績出來沒多久,接着就收到了班主任打來的電話,來詢問成績的,白錦濃說完之後,呂圓還十分驚訝:“你這超一本線這麽多分啊,想好之後報哪個學校了嗎?”

選志願跟考試同樣重要,呂圓怕有些孩子不懂,胡亂選上了。

白錦濃說:“我想考A大。”

“A大啊,往年分數線差不多沒怎麽變,你這分,應該是穩了。”

穩不穩的白錦濃不知道,挂完電話之後他猶豫着打開了跟男人的聊天界面,整整十多天了,他都忍着沒有聯系對方,這會兒真的是忍不住了,想着告訴他成績應該不算打擾吧。

想着直接給男人發了短信:霍叔叔,我考了613分。

末了又加一句:你明天什麽時候回來啊?

發完之後過了一個小時,一點回應沒有。

白錦濃盯着手機看了又看,覺得自己都快魔怔了。

他還在心裏安慰自己,霍叔叔只是太忙了而已,他那麽忙這些日子還忍受着自己的糾纏,肯定很累吧。

自己應該懂事些的。

他這麽積極地自我反省,卻根本不知道男人在想什麽。

直到飛機落地,男人面無表情出現在家門口的時候,他一顆心才猛地松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走到門口,叫了聲“霍叔叔”,男人嗯了一聲,沒什麽情緒地往裏走,他身上好像還帶着濕氣,睫毛下的陰影厚重沉冷,讓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可這些日子的煎熬等待,最終還是讓他問出口:“霍叔叔,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仰着頭跟在男人身後,聲音輕輕的,帶着一絲緊張的期盼。

只是這絲期盼很快就被男人的眼神給凍住了,他在書房門口轉身:“小濃,有些話不能随便說,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聲音冷靜到讓人窒息,白錦濃卻有些聽不懂似的攥緊了拳頭:“可是你說過,等我考完試會聽我說的。”

“我是說過,可我也說過,讓你忘了那天晚上的事,小濃,這本身就是一件錯誤的事,你為什麽總是這麽固執?”

“我沒有固執,我只是想告訴你……”

他告白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再次被攔腰截斷:“你想告訴我什麽?你覺得我會答應嗎?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也不喜歡天天應付一個喜歡撒嬌折磨人的孩子……”

“可你說過我很好的!”白錦濃紅着眼睛,“你說過我很讨人喜歡的!”

他如此固執己見,哽咽般地吼了出來,那委屈濕潤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刺進了男人的心髒,仿佛在責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冷漠。

被這樣的眼神看着,男人一路積攢的冷漠和僞裝險些就要被刺穿了,好在最後的關頭他艱難地控制住自己,輕嘆一句:“可那不是愛情。”

——可那不是愛情。

一句話丁零當啷在腦中回蕩,懸在半空的鐵錘狠狠落下來,如同給他朦胧稚嫩的感情蓋棺定論,一時間震得人心口發麻,渾身血液倒流。

震驚完之後緊接着就是氣憤,隐秘青澀的情感被這麽輕而易舉地否定,這簡直比打擊自尊心還要難受。

白錦濃哭着跟人糾纏,可男人壓根就不接招,只讓他不要再鬧了。

劉媽聽見動靜,趕緊問怎麽了,戰戰兢兢上來一看,就看見小少爺紅着眼睛狠狠瞪着男人,而雇主卻一臉心累的模樣,揮了揮手:“帶他下去吃飯。”

整整一個晚上,白錦濃都在賭氣,吃飯的時候故意弄出動靜,上樓大聲摔門,還開着外放聽搖滾。

劉媽吆喝了兩聲,這孩子壓根不帶聽的。

不止這一晚上,第二天跟人不是吵啊就是鬧的,鬧什麽呢?

劉媽大老遠的沒聽見,開口問吧這一大一小的又都不說,可把她愁得,家裏這麽不安寧,幹脆下去的時候特地找了時間去算命攤上坐了會兒。

那個老道士跟她說:“家裏陽氣太盛,缺少陰氣。”

劉媽半天才琢磨過來,家裏缺少一個女主人!

普通人家沒有女人操持着,日子都過不好,尤其霍家這家大業大的,霍先生在外面忙活,哪有時間管這些小的,沒有個當家主母還真不行。

劉媽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得告訴霍先生。

而霍聞遠聽了這話後,垂了垂眼,說了句“知道了”就沒再有什麽表示。

劉媽以為他也只是随便聽聽,沒有放在心裏,可是幾天之後雇主居然真的帶着一個女人上門了。

“你們好,我叫李文月。”

女人一身優雅的玫瑰長裙,笑容如同月色一般柔和清冷,她身旁的男人先她一步進來,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劉媽還怔怔盯着人家瞧,結果一個人影就從樓上蹿下來了,氣勢洶洶的直接竄到人面前:“你是誰?”

他雖然這樣問,但眼睛卻是看向男人的。

霍聞遠看着明顯隐怒的少年,扭頭避開了視線:“她是這屋子以後的女主人,你要叫她文月阿姨。”

聲音落地,白錦濃直接被“女主人”三個字給砸暈了,女主人意味着什麽他當然知道,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的霍叔叔會跟女人在一起了,他還要讓她住進來!

想到這,白錦濃渾身的血都開始倒流,臉上的血色很快白了一層,他的聲音不可抑制地有些抖:“你想讓她住進來?霍叔叔你怎麽能這樣?!”

說完男人就沉了臉色:“小濃,你在長輩面前就是這麽說話的?”

男人說話的表情嚴肅冰冷,宛如一開始剛見面時的模樣,這懸殊太大,白錦濃的呼吸屏住了,臉上的表情有種無路可退的感覺,顯然是慌張無措地很。

李文月瞧着兩人的臉色,心裏隐隐有些詫異,這個少年對霍總似乎有些……

她輕輕笑了笑,試圖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要不,我下次再來吧。”

說完男人就制止了她:“不用,你來了就沒有走的道理,劉媽,你帶她去樓上的房間。”

劉媽趕緊遠離是非之地,帶着李文月上了樓。

客廳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白錦濃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男人,一字一句表達自己的不滿:“霍叔叔,我不喜歡那個女人,你讓她走。”

他說這話的時候胸口起伏,情緒明顯不穩。

霍聞遠拒絕地倒也堅定:“不行,她是這裏的女主人,自然要住在這。”

這話聽着實在惹人傷心,白錦濃眼睛直接紅了,不甘道:“你喜歡她?”

少年的眼神透着執拗和偏執,銳利得能割傷人的眼球。

霍聞遠覺得眼睛有些發澀,但他的目光卻保持着冷淡:“只要我想。”

白錦濃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這一刻他覺得男人的目光冷淡得讓他絕望,他委屈地想要流淚。

就算再怎麽遲鈍,在此時此刻,他也總算是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他不想接受自己的心意,之前所說的一切不過是暫時的妥協而已,他一直都沒把自己的喜歡當回事兒。

明白了這件事的白錦濃傷心至極,轉頭回屋之後就哭了起來。

李文月住進來的當天晚上,白錦濃賭氣待在房間裏不吃飯,霍聞遠在少年門前站了半晌,還是沒有推門進去。

劉媽有些擔憂:“霍先生,要不我給小濃送過去?”

霍聞遠轉過身:“算了吧,他現在鬧脾氣,送進去了也只會被扔在地上,讓他餓着,餓了就知道吃了。”

劉媽看着霍聞遠離開的身影,有些不贊同,對于雇主突然間帶個女主人回來更是有太多的疑問,只是到底沒有辦法問出口。

這是雇主的家事,她不能過問太多。

霍聞遠進書房沒多久,門就被推開了,他皺着眉看向門外的人:“什麽事?”

李文月笑了:“霍總,雖然說我們是合作關系,但是我實在不忍心看着人家傷心,你難道沒看出來那個小家夥對你有意思嗎?”

“別胡說,我是他叔叔。”霍聞遠冷冷打斷。

女人笑着眨了眨眼:“哎呀又不是親叔叔,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是覺得對方年紀小所以搞不懂感情對嗎?可你別忘了,他也是個成年人了,而且,他看你的眼神讓我很心動。”

李文月露出一絲向往,霍聞遠抿起了嘴角,眼神帶着警告:“別忘了我請你來是做什麽的,不要多多餘的事。”

“當然,不過霍總,你不覺得你對那個小家夥很上心嗎,我可從來沒見過你對哪個人這麽關心過,難道你是真的把他成弟弟看,或者是其他什麽?”

霍聞遠的眼神晦暗下來,李文月在他發作之前知趣地離開了。

她勾着唇冷笑,男人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霍少謙是在第二天從朋友家回來的時候知道的這件事,他第一反應是張大嘴,第二反應就是問:“那女人長什麽樣啊?我哥還讓她住我家了?”

劉媽趕緊讓他小點聲:“吃完飯就帶着人出去了,是挺漂亮的,就是不知道底細什麽的,你哥也沒多說什麽,我看你得多上上心,看看你未來嫂子什麽樣兒?”

霍少謙卻一臉懶散的樣兒,說什麽:“我哥找什麽樣的女人是他的自由,只要他別限制我的零花錢就行。”

瞧着沒心沒肺的樣兒,還不如小濃反應大呢。

想到另外一個,劉媽又忍不住擔心起來。

事實上白錦濃餓了一晚上之後,第二天早上起來就後悔了,他餓得沒力氣,胃裏也難受得很。

他攥着皺巴巴的床單想,自己真的是太蠢了,就因為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把自己給餓昏了頭,他才沒有這麽容易認輸!

“小濃,慢點吃,別噎着!”劉媽在一旁布菜,聲音裏不加掩飾地關心。

白錦濃沒聽見似的,他睜着一雙哭腫的眼睛,不停地往嘴裏塞東西,好像要把桌上的東西全塞進自己的肚子裏,一點都不剩的架勢。

只是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擡頭問:“劉媽,昨天晚上他們睡在一起了?”

劉媽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李小姐她是住在另一個房間,兩人沒有住在一起。”

白錦濃聞言冷哼一聲,接着憤憤地戳了兩下筷子,劉媽這才看到他的眼尾居然是有些紅的,好像哭過的樣子。

她突然就有些心疼了,想想也是,前幾天他和霍先生兩人親如父子,這幾天卻突然鬧矛盾似的,現在霍先生又突然往家裏帶了女人回來,他心裏肯定不好受。

劉媽猶豫着勸說:“小濃啊,霍先生他對你還是很關心的,那就跟親兒子似的,你啊以後別跟先生犯沖,他雖然會包容你,但也是有限度的,鬧得時間長了誰都會煩。而且我在這家裏工作這些年,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往回帶人,先生看上的人大概也不會差,那個李小姐人看起來也溫和,會跟你處得來的。”

白錦濃聽着聽着,突然就咽不下去了,劉媽的話就像一根魚刺卡在了他的喉嚨裏,讓他如鲠在喉。

他喜歡那個女人?他對他感到厭倦?

白錦濃心裏頭一團火,這兩件事,他一個都不想承認。

可是,當他看到霍聞遠和那個女人一同下樓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灼傷了,刺刺地發疼。

白錦濃就這麽睜着眼睛自虐似的看着郎才女貌的兩人,嘴裏的飯還沒來得及咽下去。

這一整天,白錦濃又把自己悶在了房間裏,他抱着自己用紙玫瑰做好的花束,癟着嘴默默地哭了一會兒,接着就把自己蒙在了被子裏。

這麽渾渾噩噩睡了一晚之後,第二天醒來時發現班主任呂圓給他發了消息,是關于高考志願咨詢的事,還有一些學校來這兒宣傳招生的,對了,高考志願還沒報。

回完消息之後,白錦濃揉着眼睛爬了起來,等他下去的時候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