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除夕夜當天, 天還沒亮呢霍少謙就興沖沖爬起來說要寫春聯寫春聯,白錦濃被他吵醒了,推門一看, 客廳桌子上正鋪着紅色的對子紙, 男人彎腰站在那兒,小臂露出來,執筆蘸飽了墨,揮手就是行雲流水, 不帶一絲停頓的。
白錦濃被那帥氣的動作給吸引了,跑下來問:“霍叔叔你在寫春聯?”
“嗯。”男人言簡意赅,眼神落下筆尖上直到收尾。
白錦濃看着他寫的字, 一邊看一邊還念了出來:“風調雨順, 五谷豐登……這怎麽不是財運滾滾呢?”
男人直起腰說:“財源滾滾還沒寫呢, 你要試試嗎?這兒還有多的幾支筆。”
白錦濃嗯嗯嗯點頭, 之後霍少謙把一張紙遞給他, 說:“好好寫啊, 別浪費紙。”
白錦濃翻了個白眼, 挨着男人瞅了眼他是怎麽寫的, 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接着勾着嘴角落筆。
他握筆的姿勢別扭, 但字卻寫得認真,霍少謙擡頭一看, 嫌棄說:“你這寫的什麽玩意兒?”
“身體健康啊。”白錦濃理所當然說着, 霍聞遠正偏頭看過來呢, 就見他直接把寫完的幾個字舉到他面前, 說什麽“其他東西都是虛的, 還是身體最要緊, 霍叔叔你就把這張貼在你床頭上,等等哦,一張不夠,我再多寫幾張!”
說完又低頭認真寫去了。
霍少謙撇嘴,剛想說我們全家都健康着呢,結果扭頭一看他哥,正低頭盯着那張字瞅呢。
霍少謙立馬大驚,他哥不會這麽簡單就被收買了吧?
操,身體健康是吧,誰還不會寫了?
最後,從店裏買的那點對聯紙,都讓這倆小的拿來霍霍了,好在是夠的,寫完之後開始往門上貼,喜慶的顏色,貼完之後整個家裏的氣氛都不一樣了。
尤其霍聞遠的卧室裏,貼滿了“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開開心心”這樣的祝福語,歪歪扭扭的,看着就令人發笑。
之後又開始準備年夜飯,男人掌勺,倆小的打下手,只是廚房裏擠,他倆又破天荒地搶着幹活,弄得亂七八糟的,霍少謙一不小心還砸了個碗,因為是除夕夜,霍聞遠也沒教訓他,只說了兩句“碎碎平安”就過去了。
春節聯歡晚會開始的時候,三個人圍坐在桌子上看電視,電視是男人一大早忙着修好的。
飯還沒開吃,霍少謙就把手機掏出來:“等等,我先拍張照,發朋友圈。”
咔嚓咔嚓一頓操作,拍完之後還問白錦濃:“你是不是還沒加我微信?”
白錦濃擡眼看他:“啊,怎麽了?”
霍少謙擡手:“拿手機,加上。”
白錦濃不情不願地加上了,戳進對方朋友圈一看,全是他的騷包的自拍,正刷着呢,上面顯示更新了,刷上去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愣。
照片裏正中間是各色的菜肴,男人坐在一邊,自拍了個側臉,但神情是溫柔的,霍少謙露了個頭在邊上,表情搞怪,而他則低着頭專心倒飲料,嘴唇亮晶晶的,像是偷吃了什麽東西。
不得不說,這張照片真的拍的很好。
白錦濃點進去,偷偷點了個保存。
氛圍太過溫馨,只是霍少謙看了眼他倒的飲料就滿臉嫌棄,說什麽成年了就應該喝酒了。
霍聞遠說:“只能喝一杯。”
“一杯就一杯。”說完自動把白錦濃也算在裏面,嗖的把人跟前那杯飲料給倒了。
白錦濃:“……”
飯快吃完的時候,霍聞遠的電話就開始多了起來,不是這個老板就是那個合夥人,說的都是吉利的客套話,全程男人基本都是在應付,除了個別真正的朋友,他才難得露出微笑跟人多聊兩句。
他在那兒打電話,這邊倆小的就在專注地看小品。
一邊看一邊笑:“不行了,今年的節目都很搞笑啊,待會兒咱一定要熬到一二點啊。”
結果說完這話,不到十一點霍少謙眼皮子就撐不住了,跟他哥說要回去睡了,霍聞遠點頭,結果就看見他走的時候貼在白錦濃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
“晚上睡覺的時候別把門頂死了。”
“不是,怎麽了?”
“哼,到了明早五六點鐘我哥會偷偷進屋給咱塞紅包的,你把門頂死我哥不就進不去了嗎?”
白錦濃聽完問了句:“真假?也給我嗎?”
霍少謙聽完之後也是一愣,後悔自己話說得這麽快了,就彌補說:“他要是不給,我就分你一點呗。”
這話聽完,白錦濃居然還有那麽點小感動,心想,以後就不罵他傻缺了吧。
霍少謙走後,男人就挂完電話走了過來,說:“小濃,給你媽媽打電話了嗎?”
白錦濃說:“下午的時候已經打過了。”
霍聞遠點點頭,又對他說:“如果困了就先去睡。”
“霍叔叔你不睡嗎?”白錦濃仰着臉問人,看那睜不開眼的樣子,明顯是困了。
霍聞遠低頭微笑:“待會兒就睡,你先過去吧。”
白錦濃确實也困得不行了,回屋的時候正要關門呢,想着霍少謙說過的話,便沒把門關死。
頭往枕頭上一歪,就這麽沉沉地睡過去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喝水喝多了,半夜三四點的時候突然就被尿給憋醒了,他原本掙紮不想起來,結果憋到最後實在是憋不住了,只好困蔫蔫從床上爬起來。
推門的時候意外發現外面的燈還沒關。
白錦濃一時驚訝,只見空曠安靜的客廳裏,男人一個人站在那裏,看着窗外的燈火,表情似乎有些落寞,平日裏高大冷漠的背影此時就像是融化一般,與那黑夜融為一體,像是孤獨的游魂在外面游歷太久而疲憊不堪一樣。
這跟昨晚的男人完完全全不是同一個人。
白錦濃情不自禁地靠近他,看了眼桌上沒來及收拾的酒瓶兒,輕輕喊了句:“霍叔叔,你一直沒睡覺嗎?”
突兀的聲音,正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男人猛地回頭,似是有些錯愕:“小濃,你怎麽下來了?”
“我起來上廁所呢。”白錦濃說着走到他跟前,霍聞遠見他還在等回答,只好說,“我是在守夜,晚上不睡覺,你快回去吧。”
白錦濃盯着他哦了一聲,轉身往廁所跑去了,誰知道從廁所出來之後又跑到他這兒來了,說什麽:“霍叔叔,我也睡不着了,我跟你一塊兒守夜吧。”
說完也不給男人拒絕的機會,趴在沙發上不走了。
霍聞遠簡直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一看小孩兒穿的少,趕緊拿過毯子給他披上:“小濃,別任性,上去睡吧。”
“小濃沒有任性哦,小濃想跟霍叔叔在一塊兒。”
說完直接摟着男人脖子,腦袋拱着人頸窩蹭啊蹭的,還說:“霍叔叔你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
聞言男人一愣,大概沒料到少年會那麽敏銳。
要是換了平常他大概會直接掩飾過去,但今天不同,或許是萬家燈火太過美好,又或許是他覺得此刻少年的安撫太過認真,他的心也跟着軟了下來,意外地沒有像以往那樣敷衍,只說:“我只是在想以前的事。”
“以前的什麽事?”
“沒被掃地出門那會兒的事。”
他說完白錦濃就沉默了,因為他聽霍少謙說起過,他的霍叔叔跟家裏的關系并不好。
他低着頭抿着嘴,而霍聞遠卻在等着他繼續問,他想在這樣的日子裏,小孩兒問什麽他大概率都會回答。
只是過了沒多久小孩兒就說:“算了,我不問了,霍叔叔我給你出個腦筋急轉彎吧。”
“腦筋急轉彎?”
“嗯,玩不玩?”
“玩,你說吧。”男人好整以暇的姿态,盤腿坐在了地板上。
見他同意,白錦濃爬起來按着男人的腿,面對面跟他坐着,問:“什麽事,你明明沒做,卻要受罰?”
霍聞遠思考兩秒,搖頭。
白錦濃拍了他一下:“當然是作業啊,霍叔叔你好笨。”
男人笑笑:“下一個。”
“什麽東西只能加不能減?”
“身高?”
“是年齡啊笨蛋!”
“後腦勺受傷的人怎麽睡覺?”
“側着?”
“當然是閉着安靜啊!”
霍聞遠汗顏,真有點跟不上。
“好了最後一個問題!什麽布不能做衣服?”
“這個我知道。”男人莞爾,“是瀑布。”
說完對面人眼睛一亮:“答對了!獎勵親一個!”
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呢,面前的人就突然湊上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大口,還是帶響的那種。
這完全出人意料,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男人身體徹底僵住了,一雙眼睛震驚看着他,心髒撲通撲通的險些要跳出來。
對面人卻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似的笑盈盈望着他,好像真的只是單純玩鬧似的獎勵,只是那隐約緋紅的臉頰又像是藏着什麽小心思似的。
這游戲不能再玩下去了。
霍聞遠立馬站起來,推脫說要去給他們準備紅包,轉身離開的時候有些像落荒而逃。
白錦濃看着人哼哼兩聲,什麽嘛,才親了一口不玩了,霍叔叔玩不起哦。
他這是占了便宜還賣乖,下一秒就把毯子蒙在頭上打滾。
哼,機會有的是,也不差這一次。
五點鐘的時候,霍少謙也差不多起了,第一件事就是翻開枕頭,一看紅包躺在那兒,立馬拿出來摸摸厚度。
“切,跟去年一樣厚。”霍少謙半帶嫌棄似的,但還是立馬把他的紅包藏了起來。
出來之後還跑到隔壁偷摸問:“我哥給你發紅包了嗎?”
屋裏,白錦濃剛洗完漱整理新衣服呢,見他問就說:“發了。”
霍少謙:“發了多少?”
“一兩百吧。”
“才一兩百?”說完霍少謙就捂嘴咳了聲,“哈哈我沒別的意思,我的也不多,就比你多那麽幾百塊錢,你也知道,我是他親弟嘛,自然是要多一點的。”
霍少謙努力表現地是在安慰人,實際上心裏高興得不得了,可不是嘛,平日裏劉媽就念叨他不會讨他哥的歡心,這會兒還不是給他發的紅包多,再說了親哥倆還用得着讨好嗎,那是寄人籬下才幹的事兒。
安慰了那麽兩句,霍少謙就立馬回頭幹別的事去了,白錦濃穿好新衣服新鞋之後,回頭又把枕頭底下沉甸甸的紅包拿了出來,另外找了個地方藏。
大年初一,家家戶戶都開門迎客,走街串巷。
只是霍聞遠身邊沒有多少親戚可拜,往年拜訪的都是業界德高望重的前輩和曾經提攜過他的人,今年也一樣。
備了禮上車,兜那麽一圈兒,也帶着倆小的去露露臉,認認人。
那些人家裏都是高門大戶,霍少謙年年去都還緊張呢,倒是白錦濃一路上倒是淡定得很,讓叫人就叫人,乖得不行,加上他長得又顯嫩,往長輩跟前一站,還以為沒成年呢,就這麽一圈下來,手裏紅包都塞滿了。
而霍少謙就明顯拿的不如他多了,塊頭比他大,這些年又因為長個兒,一年一個樣兒,往那兒一站,全完頂個大人。
只是外表長了,心裏年紀還是那樣兒,一看白錦濃手裏紅包比他多,心裏立馬不平衡了,出門的時候故意酸不溜秋地:“你還要不要臉!都滿十九歲了還拿長輩紅包!你這是欺騙他們的感情!”
白錦濃無辜反駁:“那是因為長輩們覺得我乖巧聽話才給我的啊,再說了你不是也拿了嗎?”
“你!”霍少謙氣到說不出話,冷哼一聲,“待會兒你別跟我坐一塊兒!”
說完哼哧哼哧跑到後面,碰的把車門給關上了。
白錦濃滿不在乎地仰着脖子,眼睛一眯,心情還怪好。
只是逛了這麽一圈,他實在是累了,好在霍聞遠要拜訪的人并不多,一個上午就回來了。
回到家到,男人地囑咐他:“待會兒會有客人來,你要是想出來就出來,不想出來就待在房間裏。”
男人的表情有些隐晦,不像平時那樣直視人的眼,白錦濃覺得大概是今天早上那個響亮的親親把人吓到了,也不敢再冒進,連忙乖巧點頭:“我知道了霍叔叔,你快去忙吧。”
回房間之後,白錦濃才覺得走了一圈腳脖子有點累,便那麽往床上一躺,閉上眼睛打盹去了。
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就聽到外面有人說話的動靜兒,一陣兒又是哈哈的大笑聲,白錦濃睡不下去了,爬起來定定神,喝了口水之後想接着看昨天沒看完的春節聯歡晚會,結果抱着平板看到一半突然聽見外面傳來女人的聲音。
女人的聲音?家裏怎麽會有女人的聲音?
難道真的是來相親來了?
想到那天理發時霍少謙說的話,白錦濃立馬就坐不住了,從床上轱辘一聲爬下來,還沒敢弄出太大動靜,蹑手蹑腳地蹲着走到了二樓欄杆前面,從欄杆縫裏往下看,果然看到一個穿着旗袍裝扮的女人坐在客廳裏,其他幾個都是差不多三四十歲的男性,最左邊的那個居然是郝然。
白錦濃沒關注這些,就掃了一眼,嘴就嘟起來了。
因為那女人就坐在他親愛的霍叔叔旁邊,眼神時不時地往男人身上掃,而他的霍叔叔,正跟人溫聲細語地說着話呢。
你侬我侬,白錦濃真是要被氣炸了,扭頭走回卧室,拿起手機就給男人發短信。
-霍叔叔我肚子疼
一條信息,标點符號都沒有,也沒有慣用的表情包。
霍聞遠收到消息的時候,眉頭皺了起來,低頭回了人一句:怎麽了?是鬧肚子嗎?
-不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一陣兒一陣兒的。
-那是左邊還有右邊?
-是在右邊。
看到消息的霍聞遠表情變了變,右邊,很可能是闌尾炎。
下一秒他站了起來:“抱歉,我去樓上看看,你們先聊。”
衆人看着他腳步匆匆上樓,還有些納悶。
“這上面難道還藏了人?”
“誰知道呢。”郝然盯了眼上面,大概猜到是誰了。
樓上,白錦濃見男人進來就開始賣力裝慘了,哎呦哎呦的在那兒,結果男人一按他肚子就露了餡兒,察覺到被欺騙,霍聞遠黑了臉說:“怎麽回事兒?裝病吓唬我嗎?”
“不是。”小孩兒搖着頭,拉着他不撒手,“我是不想讓你下去嘛。”
撒嬌,撒嬌也不管用。
霍聞遠冷着臉:“他們是客人,如果吵到你了,我可以讓他們小點聲,別拿這種事吓唬人。”
誰知說完小孩兒還是搖頭,表情還有點急的樣子。
“不是不是!霍叔叔你被那個女人盯上了!”
“哪個女人?”男人雲裏霧裏,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白錦濃端着架子攥着拳頭,哼哼着:“就是坐你旁邊那個!我敢肯定她現在在心裏打你的主意呢!”語氣急哄哄的,小臉還被熱紅了,緊張成那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親爹要娶後媽。
這實在是不合常理。
霍聞遠怔怔看着人,不知怎麽的思緒一下子變得亂七八糟,只是突然間,他想到了早上那個獎勵性的吻,猛地一下子又想起前幾天在客廳裏放的那部電影和小孩兒當時莫名奇妙的掙紮,想着想着,一個可怕的念頭就浮現在他腦海。
只是也只有僅僅一秒就被他強制掐斷了。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震驚混亂過後,絕對的理性占了上風,霍聞遠瞬間恢複冷靜,穩住心神若無其事說:“放心,我不會被人占便宜的,你好好待在這兒。”
說完,就立馬起身離開了。
因為白天的胡思亂想,當天晚上霍聞遠覺都沒睡好,半夜的時候還做了個讓他大汗淋漓的夢。
事實上,他已經不止一次對人做過那種羞恥肮髒的夢了,以往都是他強迫人,可這一次完完全全是反過來的。男孩兒主動鑽的被窩兒,爬到他的胸口上軟綿綿地喊他霍叔叔,眼睛勾人,嘴也甜得要命,這樣頂級的誘惑,簡直就在考驗他的人性。
夢裏一敗塗地,醒來就是懊悔不疊。
之後,不知道是被夢吓得還是杞人憂天,他總是下意識地避開小孩兒的肢體接觸。
有一次對方在看電視的時候習慣性地往他懷裏拱,被他直接推到一邊去了,只是下一秒就接收到了小孩兒的死亡凝視:“霍叔叔你竟然推我,你欺負人。”
欺負人?他怎麽就欺負他了呢?
霍聞遠氣到想笑,幹脆不給面子地說:“是你太沉了,壓人。”
誰知這話說完,小孩兒眼睛都睜圓了,先是不敢置信,接着伸手往肚皮上一摸,露出一個想哭的表情:“完了霍叔叔,我真長胖了,你摸摸,我小肚子都出來了!”
他一驚一乍,說完就真上手了,霍聞遠完全沒反應過來手就被拉走了,下一秒掌心貼在了軟乎乎的肚皮上,往下一壓,肉嘟嘟熱乎乎的,等摸完之後霍聞遠感覺那只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撩撥人的那個還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自顧自跳下了沙發,往人體秤上一站,當即嚎了一聲:“一百零九斤了!”
那聲音悲哀的喲,把男人剛剛還糾結的一團郁氣都給沖散了。
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該拿人怎麽辦。
這麽一鬧,緊張的心情也沒有了。
年前這幾天,就是純粹的玩兒,初三初四走完親戚之後,就開始跟朋友湊堆玩了,大年初一的時候程濤跟徐天陽就在聊天群裏發消息,約着一塊兒出去玩兒。
這會兒時間都有了,白錦濃卻說沒空。
-徐天陽:沒空?你幹啥去了沒空?
-程濤:濃哥肯定學習呗,是吧濃哥?
誰知白錦濃回了句:沒,給我叔叔挑生日禮物。
給叔叔挑生日禮物?
徐天陽直接以為自己看錯了,這個年紀的男生,都是給女生挑生日禮物的,居然還有給叔叔挑禮物的?
-那你想好挑什麽禮物了嗎?
-想好了。
-什麽啊?
-領帶。
徐天陽當即怒了:你既然都挑好了還糾結什麽?出來玩呗!
下一秒,白錦濃發了句:錢不夠。
徐天陽:……
程濤弱弱敲一句:……那個濃哥,我過年紅包發了不少,要不我先借你點?你預算多少?
白錦濃:不花你們的錢,兩萬的太貴了,我看看有沒有一萬的。
一萬?
驚呆我大爺。
徐天陽:弱弱問一句,你過年紅包發了多少?我先說,我五百。
程濤:我六百。
剛想打九千九的白錦濃打到一半就撤了回去,尋思着發了句:那個,我就不傷害你們了。
徐天陽:……你已經傷害了。
傷害X10000!
-走,濤子,玩把游戲冷靜冷靜。
-拜拜,我們走了。
看着倆人搞怪地下了線,白錦濃又把界面切換到了東京上,買領帶買領帶,挑挑揀揀的,挑好了價位又挑的顏色。
霍叔叔喜歡什麽顏色呢?
他的西裝除了黑就是灰,死板又顯冷,還是買條漂亮一點的領帶中和一下吧。
成功下單,順豐發貨,正好趕在生日之前送到。
只是這天正好是情人節。
霍聞遠是從來不過生日的,蛋糕也不買,只當平常的日子過,只是一早起來的時候,發現門外的門把手上赫然別着一枝嬌豔欲滴的玫瑰花,眼神當時就愣住了。
他把花拿起來,剛想問劉媽,豁然想起來劉媽不在,後天才回來。
再看看外面也沒人,兩個小孩兒門都緊閉着,像是沒有起,他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好了,幹脆就沒有動它。
今天公司正式開門恢複活動,随便對付着吃了點就往門外走,結果還沒出門呢,就直接被小孩兒一嗓子喊住:
“霍叔叔!你的花——”
回頭,白錦濃順着樓梯往下跑,男人見了剛想讓他慢點,結果就看到了他手裏拿着的那朵花兒。
下一秒,那花兒被少年舉在手裏,送到他眼前。
霍聞遠瞳孔瞬間放大,同時聽到那麽一句——
“霍叔叔,節日快樂。”
小孩兒一雙眼睛熱情地看着他,霍聞遠一愣,接着笑笑說:“錯了,是生日快樂。”
小孩兒卻搖頭:“沒錯沒錯,我還有禮物晚上再給你哦,霍叔叔快去上班吧!”
霍聞遠糊裏糊塗地接了那朵花,上車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司機張洛打趣:“霍總,一大早的您就收到花了?”
“什麽?”霍聞遠一本正經,“今天是我生日,家裏小孩兒胡亂送的。”
張洛頓時尴尬一秒:“哦,您生日啊,我這還差點忘了!光記着今天是情人節了!”
誰知這話說完,後座上的男人立馬露出驚愕的眼神,沉聲問:“你說今天是什麽節?”
“情人節啊。”
情人節情人節……居然是情人節?
霍聞遠心下大震,恍恍惚惚想起少年臨走前說的那句“節日快樂”,再看了眼手裏刺目的花兒,瞬間被燙得松了手,他突然顫巍巍問了句:“情人節有晚輩給長輩送花的嗎?”
張洛歪頭,被自家老板這奇奇怪怪的問題給問倒了:“大概也有?”随後從後視鏡看了眼被冷落在旁邊那朵小玫瑰,說,“應該也有,不過您這種情況估計是安慰您的。”
“怎麽說?”
張洛笑了:“您又沒有對象,送朵花表表安慰,順便讨您歡心呗。”
“是麽。”男人聲音恢複了幾分平靜,但看那表情卻一直沒松下來,也不知道在擔憂什麽。
張洛一路上沒看出什麽端倪,自家老板沒開口他也不敢問,想着大概是作為一個單身人士,被這朵小玫瑰給刺激到了。
事實上也确實是,只是張洛并不知道具體原因,霍聞遠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只是一朵玫瑰而已,并不代表什麽。
他向來成熟克制,冷靜下來之後就不打算去想了,他是老板,集團的主心骨,大大小小的事哪一樣不夠他忙的?
只是開完市場調研報告會回來,竟然出人意料地在辦公室桌子上看到那朵被他遺棄在車上的小玫瑰。
霍聞遠當即沉了臉:“這是誰拿上來的?”
眼睑老板臉色不好,李芸趕緊說:“我立馬去查。”
這語氣就跟辦公室裏進了商業間諜似的,結果沒過幾秒,後面一個年輕的女助理顫巍巍舉起了手:“是、是我,剛剛我在外面聽見您的司機說您的花掉了,我看他要扔,就擅作主張給您插在了花瓶裏……”
她越說聲音越小,李芸當即開罵:“誰讓你擅作主張的!趕緊拿走扔了!”
女助理被罵得身子一顫,頂着壓抑的氣氛走過去,結果拿走的時候原本一臉陰沉的男人卻突然改了口:“等等,放那兒吧。”
李芸:“……”
衆人:“……”
事實上,像那種大集團的公司老板,私底下脾氣好的不多見,但霍聞遠是例外。
只是像今天這樣陰晴不定,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八成是遇着什麽煩心的事了。
等這事平息之後,李芸第一時間在公司小群裏發了條消息:今天杜絕所有玫瑰花!不要讓霍總看見!
感嘆的話剛發完,底下立馬跟着疑惑:
-怎麽啦?情人不準帶花什麽道理?
-霍總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也找個對象啊,折磨我們幹什麽?
-霍總沒對象,估計是沒時間,體諒一下霍總吧。
-滾,你單身狗當然無所謂,我們可不一樣!
接着,群裏立馬被“我們不一樣”刷屏。
另一邊,幹淨通亮的總裁辦公室裏,霍聞遠已經盯着那朵花看了二十多分鐘了,越看心裏的想法就越多,以至于下午下班都不太想回家了。
恰好這時郝然打來電話,說:“老霍,今年生日出來過?”
換了以前,霍聞遠是絕對一口回絕的,只是這次,沒怎麽猶豫居然就立馬答應了。
沒怎麽抱希望的郝然一聽,立馬精神了,說:“你等着啊,我叫幾個朋友來叫你慶祝,你可別遲到啊!”
郝然的慶祝地點就在自家酒吧裏面,單獨的一個大包廂,霍聞遠進來的時候他叫的人差不多來了,掃了一圈,有男有女,還有他認識的,只是看到某張臉的時候,他還愣了愣。
居然是曾梵。
曾梵看見他,率先開口:“這陣子不忙,聽說你過生日,來湊個熱鬧。”
霍聞遠點點頭,一一打過招呼之後就坐下了。
郝然一邊開酒瓶一邊抱怨:“知道你今年這生日多巧嗎,情人節!想給你多湊幾個人都難,都他麽跟對象約會去了!除了這幾個沒對象的,也就我情深義重知道嗎?”
他說得自己多仗義似的,霍聞遠直接冷淡反諷一句:“你是怕腳踏的那幾條船把你掀了吧?”
“嘿你這人……”郝然本想抱怨幾句,礙着對方是壽星也沒再說下去,轉而給人勸酒。
祝酒詞都說上了,結果下一秒就傳來刺耳的手機鈴聲。
“誰手機呢這是?”
衆人左右看看,接着見壽星本人不冷不淡拿起了電話:“喂?”
“霍叔叔霍叔叔你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很晚,你跟少謙先睡。”
“可我禮物還沒給你呢!”
小孩兒在電話裏不依不饒,霍聞遠卻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哄他,只說:“放我床頭上吧。”
說完怕被人纏着似的立馬挂了電話。
擡頭,見衆人都看着他,霍聞遠淡淡說:“喝吧。”
結果剛說完,手機又響了。
霍聞遠皺眉,挂掉。
對方再打,他再挂,最後直接關機了。
衆人看着他這一系列的操作,頓時有些嘀咕了,有個大膽的問:“……霍哥,你是不是把對象兩晾家裏了?”
問完,男人的臉肉眼可見的沉了,他沉默不語,氣氛瞬間有些尴尬。
好是郝然發現狀況不對,立馬端着酒怼到人臉上:“說什麽呢,那是他弟!行了,估計是被他弟給氣着了,行了,喝完之後大家給霍總唱個生日歌,祝他早日找到對象啊!”
這一通鬧,一直到了晚上十一點才結束,臨走的時候郝然暗戳戳攔着他,說:“哥們,我跟你說真的,剛剛那幾個人裏有跟你一樣的,你看出來了嗎?”
霍聞遠一愣,他之前并沒有特別關注包廂裏都有誰,只是跟那些張牙舞爪的小年輕不同,都是有些生活閱歷的成功人士。
見他在思索,郝然趁熱打鐵說:“真的,不是所有同性戀都特別亂的,也有對感情特別認真的,你試着跟人相處試試,別總是一個人憋着,現在少謙上學你不覺得,等以後他去了外地,結婚生子了,你可真就自己一個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話給打動了,男人從沉默中擡頭,沒有像之前那樣抵觸,而是說了句:“我再想想。”
這一想,就想了一路。
回到家的時候,客廳燈已經滅了,霍聞遠松口氣,提腳進來,聞到身上的酒味皺起眉頭,正要上樓準備洗漱,結果剛走上去,旁邊卧室就應聲開了門。
小孩兒滿臉的不高興,抿着嘴唇站那兒,像是在看一個不負責任的家長一樣,霍聞遠本以為他會上來問他為什麽不接電話,畢竟小孩兒向來脾氣大,一有不順心的就要大吵大鬧,非得等人哄他才行。
可出乎意料的,小孩兒只是站在門口的那絲光影裏,眼睛憤憤盯着他片刻,接着就踏嗒踏噠穿着拖鞋走過來,背在身後的雙手扭扭捏捏幾下,接着無聲舉到胸前。
男人的目光落下來,瞬間閃了一下。
那是一個包裝精致的禮盒,放在手心裏,還要長出個幾公分,外面漂漂亮亮打上了蝴蝶結,足以看出主人的用心。
只是他此刻的用心對于霍聞遠來說就像什麽致命的毒菇一樣。
兩手戰戰接過,就聽人說:“我本來想直接放在你房間裏的,可是生日禮物嘛,還是親手送過來比較好。”
小孩兒低聲說完之後,頭就低了下去,嘴唇動了動像是在憋着什麽話,只是男人打從進來就沉默,他又不敢說了,這麽幹站半天,最後只說了句幹巴巴的“生日快樂”就借口犯困要回去睡覺了。
他這樣小心翼翼,反倒讓原本謹慎封閉的男人臉上一下子撕開了道口子,整顆心一面冰冷一面又似油煎,隐隐掙紮中,無數念頭在他心頭湧動,他知道自己此刻應該轉身離去,可他血液中的鼓噪卻讓他難以平靜,最終在那抹失落的影子快要步入那道光門裏的時候,發出微微艱澀的聲音:“小濃,你是還有別的話要對我說嗎?”
話音剛落白錦濃就頓住了腳,有點受了驚吓的樣子,接着他有些不太自然地轉過臉,眼神帶着幾分羞赧似的,面皮也紅乎乎的,讓人一下子想起了今天早上別在門前的那朵嬌豔的玫瑰花。
他嘴唇動了動,男人的心也跟着提了提,只聽對方用略顯緊張的聲音說:“霍叔叔,我想等高考之後再跟你說,你到時候還會聽嗎?”
那樣緊張又期盼的眼神,是平日裏最不忍心讓人拒絕的,可聽完這話之後的霍聞遠卻欲言又止:“小濃……”
小濃小濃,一聽這開頭,白錦濃就知道後面肯定聽不到什麽好話,趕緊深吸一口氣打斷他:“好了,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