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霍少謙眼珠子都瞪大了:“卧槽!你怎麽在這兒?”
沒有走成的白錦濃:“老師讓我來整理器材。”他裝得面無表情,??什麽都沒聽到似的,但下一秒就被人攔住。
霍少謙壓低聲音,臉還有點紅:“操,??你剛剛是不是聽到了?”
“沒有。”
“沒有你跑什麽?”
白錦濃聲音不變:“誰跑了,??我是看着快上課了,想着下節課再過來。”
霍少謙不相信,這人嘴裏就沒一句實話,只是他也沒沖人發火,??只是咳了聲說:“我跟她真沒什麽,你可別告訴我哥啊。”
白錦濃:“知道了。”
不告訴才怪呢。
當天晚上,公寓客廳燈光大亮,??霍聞遠坐在沙發上面容冷硬,??旁邊白錦濃安安靜靜站着,??劉媽也在一旁看着。
莫名被叫下來的霍少謙完全愣住,??氣氛不對,??他像是意識到什麽看了白錦濃一眼,??結果對方壓根不跟他對視,??完全沒事人一樣的表情。
這表情,??一看就心虛着呢!
霍少謙心裏氣得要炸了,心想這次決不能讓這小騙子給栽贓了,??沉着氣問:“怎麽了哥?”
霍聞遠眼神落在他臉上,直截了當問:“你最近是不是早戀了?”
操,??果然是這事兒。
“沒有。”霍少謙梗着脖子,??八字沒一撇,??早個屁的戀兒?
“可有人看見你在器材室跟女生單獨在一起,??你跟她表白?”
有人有人,??不就是眼前這臭小子嗎?
霍少謙站在那兒,??真覺得自己跟受審似的,極其難受地說:“哥,你寧願相信一個別人說的也不相信我?我說了我沒早戀!”
“那你為什麽跟女生單獨一塊兒?還送人家東西?”
“哦,單獨在一塊就算早戀了?送東西就算早戀了?你要這麽說的話那白錦濃也早戀了!他還收了女生給他的情書呢!”
一句話說完,屋裏瞬間安靜了。
男人一臉驚訝,幾道視線看過來的時候白錦濃直接亂哄哄的,反駁說:“誰早戀了?我收情書……那、那是她們一直往我桌洞裏塞嘛!”
對面男人:“……”
幾分鐘後,白錦濃也站在了對面,旁邊霍少謙哼了一聲,叫你打小報告,這下栽了吧?
白錦濃真要氣得咬牙了,手指頭攥着,開口辯解:“我真沒早戀……”
對面,男人有些頭疼地遮住臉,像是在壓下什麽情緒,随後擡頭盯着他,聲音發沉問:“小濃,你說實話。”
“實話就是我沒早戀,我怎麽可能早戀!”
“那你為什麽收女生的情書?”男人緩緩問。
可憐白錦濃都不知道怎麽辯解了,有些着急說:“我沒收,誰知道她們會往我桌洞裏塞,我連拆都沒拆開呢!”
男人看着他争辯得有些發紅的臉,接着問:“那你扔了嗎?”
“沒、還沒來得及扔。”白錦濃不知道怎麽的有點心虛,“我怕同班人看見不好,想找個機會再扔了,結果被我忘了。”
說完霍少謙就冷哼一聲:“忘了?我看你是故意留着的吧?我們班女生還說你可能對她有意思呢。”
一句話激得白錦濃想打人,這人是抓着他不放了是吧?
盯人的眼神刺啦刺啦冒火光了,霍少謙不甘示弱,哼,以為就你會打小報告?
兩人劍拔弩張似的,對面的大人卻有些疲憊似的,輕聲開口:“不是不讓你們談戀愛,只是現在是高三,就算你們有喜歡的人,也得等到高考完再說……”
男人像是找不到其他勸解的借口,只是生疏地說着這些話,事實上在他聽到少年收了女生的情書之後就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像是被人當頭敲了一棒,能繼續保持叔叔一樣的口吻完全就是用意志在支撐。
霍少謙聽完之後立馬幾應和:“哥,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送人家禮物,沒想耽誤人家學習的,你放心,就算告白那也得等高考完之後,我是不會耽誤學習的!”
他表完态,輪到白錦濃了。
幾雙眼睛盯着他,臉都有些紅,尤其看着男人的眼睛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前幾天做的那場夢,瞬間紅了臉,支吾說:“我也不會早戀的,更何況,學校裏那些女生,我也不喜歡她們……”
他說話的表情語氣都不對,反而有點像閃爍其詞,倒是霍少謙大大方方承認,嫌疑還要小一些。
過後霍聞遠讓兩人上去寫作業,劉媽湊到跟前說:“這少謙看上去沒什麽,反倒小濃,支支吾吾的,別不是真有喜歡的人了吧?還說不是她們學校的,難道是在國外的時候交的小女朋友?”
說者無心,聽這話的霍聞遠卻惦記了一整天。
他對白錦濃在國外時候的情況一無所知,現在外面的孩子那麽開放,這個年紀的男孩女孩兒談戀愛都很普遍,他要真的交了女朋友,估計也是正常的吧?
想到這兒,男人表情有些黯然,他深深閉上眼睛,不想承認心裏湧起的嫉妒和不平靜,他是他的叔叔,這些陰暗的情緒不是他該有的。
霍聞遠用力壓抑着躁郁的內心,當天晚上卻夢到幾年後小孩兒長大了,領着女朋友到他跟前笑着叫他“霍叔叔”的情景。
那畫面,簡直讓人心口陣陣抽痛,眼前人的音容笑貌也瞬間扭曲,如同置身于漆黑的深海,令人驚恐窒息。
一夜失眠,第二天起來照鏡子時臉色都是憔悴的,至于來到公司,心思完全就沒在工作上,會議途中還險些走神。
秘書李芸過來送咖啡的時候霍聞遠難得把人叫住,問:“家裏有弟弟嗎?”
突然問到私事,李芸愣了一下,接着神色如常答道:“有一個。”
“今年多大了?”
“剛上高中。”
李芸一邊回答一邊心裏納悶,看老板臉色也沒看出什麽,純粹聊家常似的。
接着就聽人自言自語似的說:“高一,也不小了,在學校談戀愛嗎?”
一聽早戀,李秘書咳了一聲:“我弟從小不聽管教,上初中的時候就交女朋友了,現在還處着呢。”
“初中?”男人皺起眉頭,“你家裏人不管?”
“管不動啊,父母工作都忙,我又在外地上學,而且……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對愛情這玩意兒吧挺向往的,還說是什麽真愛……”
“真愛”倆字剛說完,對面老板椅上的男人眉頭皺得更深了,顯然不太贊同這個說法,甚至略帶冰冷道:“還是得管管,學生的任務就是學習。”
莫名被上了一課的李芸點頭如搗蒜:“知道了霍總,我會好好教育我弟的。”
說完之後關門出來,同事見她臉色奇怪,就問:“怎麽了,送個咖啡這麽長時間,霍總跟你說什麽了?”
“沒什麽,霍總在跟我探讨家庭教育問題。”
“什麽問題啊?”
李秘書表情嚴肅:“關于早戀的問題。”
同事聞言恍如聽了個笑話。
霍總跟人讨論早戀的問題?他腦子糊塗了?還是公司事務太忙忙暈了?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嘛。
李秘書也覺得不可能,她還覺得是自己幻聽呢。
事實上霍聞遠在跟自己的秘書交流完之後就後悔了,不止後悔還出奇的生氣和郁悶,現在的孩子怎麽回事,好好的學不上淨跑去玩談情說愛的游戲,想想他當年上學的時候,條件那麽艱苦,別說是談戀愛了,眼睛就沒從書上移開過,更別說抽時間看女生了。
一個人在辦公室裏生完悶氣,下午回去的時候還得保持理智,裝得什麽事都沒有。
霍聞遠想,得跟人談談,怎麽說好呢?
要是真喜歡哪個女生叔叔也不怪你,但現在你還小……不,不能說這句,滿十八的孩子不算小了,這話說出口就會被駁回來。
還是說學習的事穩妥,就說高三是人生的關鍵期,這個時候選擇談戀愛是很不明智的選擇……唉還是不行,太死板的說教,會激起小孩兒的逆反心,更不會聽進去的。
說什麽好呢?
男人苦惱地在家門口的臺階上踱步,上前一步又倒回來,像是在思考什麽世紀難題。
這時候,門口的門卻突然開了,穿着拖鞋的白錦濃走了出來,手裏還拿着個垃圾袋,看見他的時候眼睛都睜圓了,立馬把袋子往伸手一藏,說:“霍叔叔,你回來這麽早啊?”
這話說得,像是藏了什麽秘密不想讓他早來似的。
入冬的傍晚,沒有風也是冷的,門口兩邊的那兩棵富貴竹都染了霜寒之氣。
白錦濃是出來扔垃圾的,想着快去快回,就沒多穿衣服,結果一出門卻撞見了在外面踱步的男人。
霍聞遠沒有說話,看着他瑟縮着身子的樣子,緩緩上前一步,脫了外套披在他身上,随手雙手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溫和地審視着人:“藏什麽東西了,不叫我看?”
他身上還有一股清冽的香水味,湊近了一聞直讓人頭腦發暈。
白錦濃都不大敢看他,眼睛惶惶然胡亂盯在男人凸起的喉結上,說:“沒有沒有。”
嘴上說沒有,手卻捂得更緊了,男人看他死死拽着那樣兒,也沒有勉強,只是擦身而過的時候說了句,“去吧,小心臺階別摔倒了。”
到底還是年長的克制一些,說完這話,就要轉身拉門進去,誰知剛剛還拼命躲着他的人卻直接跑過來拉住了他的手。
小小的瘦瘦的手,沒有多少斤兩,甚至凍得有些發抖。
霍聞遠轉頭看他,無聲詢問,白錦濃則臉上泛紅,結結巴巴說:“其實也沒什麽,就、就是前幾天聖誕節的時候收到的情書,我今天裝書包裏帶回來,正準備扔掉呢。”
扔情書?
男人聽完,緩緩轉過了身,一瞬間目光接觸的時候,還有些燙人。
下一秒,他突然問:“你在國外的時候有交過小女朋友嗎?”
男人聲音溫和并不帶譴責,白錦濃聽完卻像是聽到什麽靈魂問題一般,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在國外的時候很乖的!”
急急忙忙的辯解,明顯不全是真的,在男人質疑的目光下,白錦濃只好說:“好吧,是我不喜歡跟她們一塊兒玩,她們嫌我是黃種人,背地裏笑話我,我讨厭她們。”
男人聽完眼神詫異,随後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抱歉,我不知道你遭遇過這些。”
小孩兒搖搖頭:“沒事的霍叔叔,我不理她們就是了,而且我現在在學校很受歡迎,老師也挺喜歡我的,不過你放心,在高考完之前,我是不會跟人談戀愛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羞澀,像是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連可愛的睫毛都變成了含羞草的葉子,這分明就是少年人情窦初開的模樣。
霍聞遠怔怔看着他,居然一時有些呼吸不上來,仿佛四面八方的空氣都在像他擠壓而來。
可他還沒有情急到去問他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因為他怕自己得到回答的那一刻,會因為內心的嫉妒和沉痛而失态,以至于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錯事。
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穩住心神之後,霍聞遠最終選擇拍了拍他的肩:“好,叔叔相信你。”
此時的霍聞遠壓根不知道男孩兒看他的眼神是多麽的軟綿綿,如果他肯擡頭看的話,他一定會知道對方喜歡的人是誰。
早戀風波過去之後,白錦濃變得更加努力學習了,沒過幾天,期末考試近在眼前,白錦濃馬不停蹄地進入複習狀态,白天在外面學到頭暈眼花,回家就歪在男人身上抱怨,說什麽“霍叔叔我腦細胞沒了你分我點吧”,柔軟的小腦瓜耍賴皮似的往男人身上拱,一會兒又騰出精神說:“霍叔叔這次我們考好了你還有獎勵嗎?”
腦袋擡起來,說到獎勵眼神就亮了。
霍聞遠失笑:“你想要什麽獎勵?”
“你什麽獎勵都會給嗎?”
“不要超過我的能力範圍,也不要惡作劇。”
說完小孩兒就嘟起了嘴,什麽啊,他才不會惡作劇呢。
只是現在問他要什麽,他還沒想好呢。
他這邊支支吾吾不肯說,霍少謙倒是獅子大張口,說什麽:“我要寒假的時候去滑雪!哥你陪我一塊兒去!”
“這個我得考慮一下。”作為集團老總,最寶貴的無非是時間,當然,他并非不願意去,只是得讓霍少謙知道,要求不是這麽好提的。
果然,霍少謙有些蔫蔫說:“哥,你沒時間就抽時間嘛,公司的事就交給底下去人做。”
霍聞遠像是聽到什麽笑話,冷聲:“如果這麽簡單,我還天天往公司跑嗎?”
說完,霍少謙徹底不說話了,不過霍聞遠并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沒把話說死,“你這次考試要是進步十個名次,我可以考慮。”
剛剛還低落的人立馬擡頭:“真的哥?!只要我進步十個名次?”
“是班裏。”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十個名次嗎,你放心,我進步空間大着呢!那咱說好了啊,我可記着了!”邊說邊往樓上卧室跑,明顯的信心十足。
霍聞遠在一旁失笑,對于自己親弟弟這這種說大話的毛病明顯已經習慣了。
轉眼期末考試就到了,出人意料的是霍少謙這次似乎發揮得很好,走出考場的時候臉上都是帶着光的,一打眼看見走在前面的白錦濃,也毫無芥蒂地上前跟人打招呼:“嗨,考得怎麽樣?穩不穩?”
“還行吧。”白錦濃說得平淡,臉上看不出特別高興或失落的情緒。
霍少謙一看,這人還挺能裝,真以為自己是學霸?
白錦濃不是學霸,但他的進步驚人,每次考試都在平穩的上升中,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之後更是突破了班級前十,連班主任都有些不敢置信。
白錦濃卻覺得這根本沒什麽,比起他這一階段的努力來,他不過是進步了三四個名次而已,這三四個名次還沒什麽含金量。
進步明顯的是霍少謙,也不知道他這陣子是腦子突然靈光了還是吃了什麽大補的東西,這次考試一躍升了十五個名次,班主任老嚴還特地誇了他,讓他再接再厲。
在班裏威風完了,回家接着嘚瑟。
“哥,我成績單你看了嗎?十五名!整整十五名!我跟你說了我可以吧?”
看着快要興奮轉圈的某人,白錦濃十分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上樓走到一半又聽人說:“那咱什麽時候去滑雪?去哪滑?國內還是國外?”
男人聲音淡淡:“這個再說,不着急。”
“哈哈,哥你答應我了啊!不許反悔!”
聽着下面兄弟兩個說說笑笑的動靜,白錦濃氣呼呼進了卧室。
進步了一次而已,有什麽好吹噓的。
當天晚上白錦濃怎麽也入不了睡,想着白天霍少謙跟男人說的話愈發睡不着了,幹脆穿着拖鞋去敲男人卧室的門。
一開門,裏面就飄來一股咖啡的味道。
“小濃?”男人閃身讓他進來,問,“有什麽事嗎?”
白錦濃有些拘謹地站在那裏,男人穿着寬松的睡衣,領口下是一片結實的胸膛,他拼命忍着才沒敢讓自己往那兒瞧。
只說:“霍叔叔你們去滑雪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家裏。”
聞言男人詫異:“已經放假了,你……不去找你媽媽嗎?”
寒假二十多天,他想着這接近半年沒見,小孩兒肯定是要回去跟袁枚一塊兒過年的。
誰知話說出來對方立馬就氣上了:“我才不回去找她呢,而且就算我回去她也沒時間陪我,霍叔叔你忍心讓我去國外過年嗎?”
小孩兒說得凄楚,睫毛抖啊抖的,跟在人心上撓癢癢似的,再硬的心腸也叫他給弄軟了。
忍心?他怎麽可能忍心?
男人嘆氣:“你要是想去就跟着去。”
他這邊答應了,白錦濃卻又開始犯嘀咕了:“那要是霍少謙不想讓我去怎麽辦啊,他會不會覺得我故意夾在你們中間,不想讓我去?”
“怎麽會,他不是那種孩子,而且他說了也不算。”
“我真的可以去嗎?”白錦濃再三問,把男人問得都有些失笑了。
最後摸摸他的頭:“可以可以,快回去睡吧,熬夜不好。”
“不好”兩個字剛落下,小孩兒就說:“叔叔也知道熬夜不好嗎,還沖咖啡不睡覺。”邊說邊用手指按着男人疲憊的眉心。
他穿得少,出來這一陣兒手指頭都凍得有些涼了,往人眉心上一戳,一股涼絲絲的麻意騰的起來了。
霍聞遠終于開始板着臉趕人了,門關上的時候他還想着該讓劉媽買件厚實的睡衣了,現在的小孩兒不運動,身上沒點火力,穿薄了是要感冒的。
放假後一連幾天,白錦濃一覺睡到中午頭才醒,直接早飯午飯一塊兒吃。
劉媽還說這樣不好,雇主卻說:“讓他睡吧,之前把自己逼得那麽緊,該好好補補覺了。”
這一補就補了三天,到了第四天,霍少謙都看不下去了,在外面敲他的門:“姓白的!起來幹活了!”
白錦濃還在夢裏呢就聽見有狗在叫,再仔細聽,那狗居然還會說人話。
“白錦濃!你再不起小爺我踹門了啊!”
好吧,不是狗,是狗東西。
被人為吵醒的白錦濃睡不下去了,一腳把被子踢到一邊,穿鞋出來,對着人放冷氣:“幹嘛?”
“什麽幹嘛?當然幹活了!全家大掃除!當然我哥他在公司忙,劉媽年紀大了,就我倆幹。”霍少謙一身帥氣的運動小夾克,額頭上還冒着汗,像是被外頭的太陽曬的。
今天大掃除?
白錦濃仿佛聽了個笑話,扭頭就要回屋,霍少謙在後面猛地扒着門:“你幹嘛呢?”
“回去睡覺。”
“睡什麽睡?這都幾點了?”
“我睡到什麽時候你管不着。”
“這是我家!”
“你家怎麽了?”
白錦濃毫無示弱,真有點恃寵而驕那味兒了,霍少謙咬牙來了句:“你要不幹,我就跟我哥說不讓你跟着去滑雪了!”
這話成功讓白錦濃頓住腳,霍少謙勾唇一笑,以為自己成功拿捏住了對方的心思,結果對方慢慢轉頭問了句:“霍叔叔沒跟你說嗎?”
霍少謙不明所以:“說什麽?”
“他答應讓我跟你們一塊去滑雪。”
話音落下,霍少謙的臉瞬間變了,一陣紅一陣白的,指着他哆嗦起來:“不可能!”說完見白錦濃面不改色,就開始怒氣上湧了,“你、你是不是又去纏着我哥了?”
什麽叫又纏着啊,說得像他們有什麽不清不楚的關系似的。
白錦濃嘟着嘴,心情卻莫名好了一些,就改主意說:“騙你的,你還真相信了啊?”
轉眼就笑眯眯的,跟個小狐貍似的,把霍少謙都搞糊塗了,這人想什麽呢?
玩他呢?
他發着呆,白錦濃就嫌他擋着門口了,皺眉推人:“還幹不幹啊,不幹我接着睡了啊?”
一句話把霍少謙拉回來,抛開內心詭異的奇特感,把袖子挽起來說:“跟我過來,先洗拖把。”接着又指着樓梯那兒,“從這兒往下拖,拖把水要擰幹,不然就甩到下面去了——對了,你之前在家幹過活吧?”
白錦濃一點不心虛地說:“做過一點吧。”
“真的?”
“真的。”
當然是假的,騙你的。
不過拖個地而已,沒幹過不代表不會幹。
白錦濃剛開始憑心情,可惜拖到一半氣喘籲籲,拖把上的水沒擠幹淨,濕濕嗒嗒弄得到處都是,霍少謙一看立馬把他手裏的拖把拿了過來,朝沙發上一指:“你趕緊做一邊兒去!我跟你說着要讓我哥看了肯定得罵你,這點活都幹不好,白吃我們家那麽多飯了?”
白錦濃哼一聲不答話,霍叔叔才不會罵我呢。
他休息了一會兒,接着就把寒假作業拿出來了,卧室裏光線不好,他就拿到客廳桌上做。
只是沒過多久,霍少謙把窗玻璃什麽的擦完了,也把作業拿下來了,還往一邊擠他:“往那兒靠靠。”
說完把作業一鋪,咬着筆頭在那做數學題,遇到不會的還理所當然戳旁邊的人:“你跟我說說這道題怎麽做?”
白錦濃奇怪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你還有認真寫作業的時候。”
“操,怎麽沒有了?”霍少謙說完又開始臉紅,“咳,誰讓現在的女生都喜歡學霸呢?我現在是學霸潛力股,還有半年時間,我必須得抓緊時間迎難而上!”
學霸潛力股?就他?
白錦濃感覺自己聽了個笑話,特無語地嘆了口氣,忽然想起什麽,臉上的嘲諷也斂了起來,說:“好啊,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什麽問題?”
“就是,你哥他……之前談過幾次戀愛?”白錦濃小心翼翼說着,明明是心裏緊張,在霍少謙眼裏倒像是在讨論長輩的八卦似的。
霍少謙先是一愣,接着:“靠,這我哪知道?”接着又說,“你等等我想想啊,他把我從老家領回來的時候我還很小,不記得我哥談過什麽女朋友,我也沒見我哥帶什麽女人回家,不過……”
“不過什麽?”白錦濃眼睛盯着人,要把人盯出窟窿似的。
霍少謙一頓,哎了聲:“不是你打聽這個幹嘛?”
白錦濃面不改色:“好奇不行?”
好奇?
霍少謙像是接受了這個說辭,摸着下巴:“嗯,我哥是挺神秘的。對了我剛剛說到哪了?”
“說到不過。”
“哦,不過……不過我哥他長得那麽帥,還那麽有錢,在外面不可能沒有女人追他,我覺得可能是我哥眼光太高,看不上。”
說到這兒旁邊人突然問:“你怎麽知道你哥不是偷偷在背地裏談戀愛呢?”
說完,霍少謙傻子一樣看着他:“你覺得我哥是那種偷偷摸摸的人嗎?”
白錦濃頓了下:“好像不是。”
“這不就得了,行了,別聊這個了,趕緊跟我講講這道題……”
白錦濃本來還想問霍聞遠有沒有帶什麽奇怪的男人回家,但怕霍少謙這傻孩子吓着,就沒問出口。
當天晚上,男人回來後在餐桌上宣布說明天收拾東西坐飛機去長白山,霍少謙一聽,立馬興奮地要蹦起來:“我要去滑雪了!”
那興奮勁兒,比期末考試進步十五名還要激動。
激動完了霍少謙就說:“哥,那我們帶上白錦濃吧,反正也不多他一個人,對了,機票現在還能買嗎?”
說完之後,男人詫異看了他一眼,把正要開口說的話咽了回去,目光在倆人身上轉了一圈兒,說:“好,機票我再去買。”
事實上,他三張機票都已經買好了。
對面,霍少謙用胳膊蹭了白錦濃一下,還擠眉弄眼的,意思是“看我夠意思吧”。
白錦濃敷衍地對他笑笑,接着慢悠悠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飯後,男人過來找他,問:“會滑雪嗎?”
“會啊。”白錦濃說,“我五歲的時候就會滑了,那時候路上的雪很厚,我怕冷,但卻很喜歡玩兒雪。”
少年的表情像是有些懷念,又有些失落:“可惜現在這裏沒有那麽大的雪了,也沒人陪我玩了。”
一句話,幾乎讓霍聞遠心髒緊縮,腦海裏又回想起十幾年前那個吵着要堆雪人的小男孩兒,那生動的眉眼跟眼前人重合在一起,只覺一陣心疼。
他像是充滿理解地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歡,所以這一次你可以好好玩。”
溫柔的話語落下,當天晚上的白錦濃睡得很好,甚至還久違地做了一個久遠的夢。
夢裏的他才只有幾歲大,走路都晃晃悠悠走不穩,身後保姆拉着,他還非要下去,下去幹什麽來着?
“你是要堆雪人嗎?”一個長相清俊的大哥哥在下面看着他,表情帶着淺笑,可他好像看不清他的臉。
白錦濃嘟嘴:“我要堆,你要幫我一塊堆嗎?”
“我可以勉力一試……”
樹上風吹落的雪花模糊了他的臉,白錦濃伸手去抓,卻莫名抓了個空,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要亮了。
下一秒,外面傳來砸門的聲音:“趕緊起床趕飛機了!再不起我們不等你啊?”
白錦濃幾乎立馬爬起來,穿上鞋開了門一看,霍少謙那小子睡衣都沒換呢。
“幾點的飛機?”他問。
“九點啊,還剩不到倆小時了,你趕緊準備準備。”一邊說一邊撓頭往洗手間趕,對把人吵醒這件事毫無心理負擔。
白錦濃聽完一臉黑線站在那兒,真有些後悔昨天的時候給他留着面子了。
早上飯吃得匆忙,因為興奮,霍少謙飯都沒吃幾口,劉媽還抱怨:“這兩天就不回來了,還不多吃點,剩下又得浪費……”
說的是指責的話,其實是舍不得,只是她年紀大了,腿上受不得涼,要不然也跟着去了。
男人見她失落,就說:“您也給自己放個假,回去看看兒子吧。”
劉媽嘆氣:“兒子那邊工作忙,兒媳婦又不待見,我還是在這兒給你們看家吧,好歹那屋兒我住習慣了,晚上還能睡個好覺兒。”
霍聞遠便不再多說什麽。
上了飛機之後,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吃了暈機藥,白錦濃坐下就開始打盹兒,一覺睡到了飛機落地。
要不是男人在耳邊叫他,他還不願意醒呢。
之後,一行人又轉坐大巴,白錦濃如願以償抱住了男人的胳膊,腦袋也毫不客氣地靠在人肩上,中間霍少謙玩手機游戲玩得沒電了,下去買了個充電寶,接着又行了幾分鐘,才終于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還困嗎?”下車後,男人有些憂心地看着人,走路的時候白錦濃還有點困蔫蔫的。
“有點困。”說話的時候眼皮還沉得很,跟沒睜開一樣。
男人摸摸他的頭:“待會兒到了接待室你可以睡一會兒。”
白錦濃迷迷糊糊點頭,只是到了地方之後,就被一陣涼風給吹醒了。
睜眼的時候,眼前就是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遠處的長白山美得像是要與天地融為一體,天高雲闊,陽光熱烈,确實是不錯的天氣。
只是白錦濃仰頭看了一會兒,被反射的光線那麽一照,幾乎炫目,鼻尖都是涼飕飕的清冷味道,吸入肺腑,困意立馬就被趕跑了。
白錦濃睜大眼睛,眼裏閃着一絲不可抑制的興奮,而另一邊霍少謙直接就原地吆喝起來了,沒等男人發話呢,自己去跑去買滑雪裝備去了。
雪服跟雪鞋這種私人的東西早就提前準備了,白錦濃什麽都沒有,只能在後面眨眨眼,說:“霍叔叔,我也先去買了。”
霍聞遠卻拉着他沒讓他走,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之後沒多久就有人送過來一個黑色的背包,打開一面,裏面是新的雪服,雪鞋,還有手套跟護目鏡,號碼大小跟他一樣,再往裏翻竟然還有女生用的暖寶寶。
白錦濃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霍叔叔,這個其實不用帶的。”
男人面色清淡說:“怕你冷,就帶着了。”
他說得自然,把包提起來接着去了裏面的接待室裏,霍少謙等不及過去,直接在外面套上了行頭。
護目鏡一戴,朝這邊招手:“哥,我先玩去了!”
霍聞遠回頭,人已經急不可耐要沖出去了,他趕緊喊了句:“小心點!別太快了!”
“知道了——”
說完人影就沒了,白錦濃還挺擔憂的:“他自己一個人滑能行嗎?”
“沒多大事,他之前滑過很多次,也摔過不少。”
因為早上沒怎麽吃東西,霍聞遠先帶着人到接待室去了,吃了點小零食跟點心,喝了幾口熱茶,剛準備往外走呢,迎頭就撞上了人。
“哎呀老霍,你怎麽也在這兒?”說話的人一身騷包的粉色,懷裏摟着個窈窕的女人。
正是郝然。
他一副非常驚喜的表情,看見他們立馬抛開身邊的女伴走了過來。
只是霍聞遠的臉上卻不見什麽驚喜,不冷不淡問:“你知道我在這兒?”
“我怎麽可能知道?”郝然一臉無辜,被男人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毛後又改口,“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我是聽說你請假旅游去了,又不小心聽說你們要來這兒,我這不是孤獨寂寞嗎,就一塊兒跟來了,不過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影響你們的。”
一個聽說,一聽不小心聽說,真是巧得很。
霍聞遠沒空聽他耍嘴皮了,牽了身後人的手就走,郝然在後面喊:“哎!你這就走了?咱哥倆話還沒說完呢!”
說完壓根就沒等來回應,幾步之外,白錦濃還往回瞅了一眼,問:“這個人不是那天冒充債主闖進來的那個怪叔叔?”
“是他,以後見了他離他遠一點。”霍聞遠毫不留情地損人,那頭摟着美女的郝然莫名打了個噴嚏。
“操,這邊真他媽冷,早知道不來了。”
霍聞遠要出去旅游這件事并沒有刻意隐藏,打聽打聽也能知道,他一時興起跟了過來,結果這人竟然不待見他。
不過剛來就走也不是他的風格,想起剛剛站在霍聞遠身邊的那個小孩兒,郝然嘴角露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笑。
滑雪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