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浮生
自上次鳳至帶沈熙洛到藥泉後, 他活計一旦有空,就會帶着興致,抱起沈熙洛, 到長安不同的地方游玩。
少年總是用一根綢帶纏繞着沈熙洛的眼眸,遮擋她的視線。
“……”
天光氤氲,辰時, 一身冰涼的俊俏少年探入閨閣少女的床帳內, 他沾染血腥, 眼皮恹恹聳拉, 趴在少女床榻邊緣阖目休憩。
當沈熙洛嘤咛一聲, 睜開眸時, 少年立刻擡眼,桃花眸氤氲亮色,掌心覆蓋疤痕的修長冷白指骨抓住沈熙洛的手。
沈熙洛緩緩抽開手,打量少年, 同時,聞到血腥味, 臉色微變,咬了下幹燥的唇, 輕輕地問,“鳳至, 這次又受傷了麽?”
蘭硯眸色微晃,無辜道, “洛洛,這是旁人身上的血。”
“鳳至, 你可不要诓騙我。”沈熙洛蹙眉。
蘭硯低首,臉龐埋在床榻的錦衾上。
少年看她, 桃花眼烏黑,清亮。
他語聲夾雜央求,“洛洛,我不想休憩,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沈熙洛臉頰發紅。
少年血氣方剛,自她應允以後,他總要帶着她到一些地方,黏人地索求。
“鳳至,莫要胡鬧,你喚若菱過來。“沈熙洛避開他的視線,小聲道。
她坐起身打算梳妝換衣。
“洛洛,她不在。”蘭硯輕快地說,他的唇微勾。
接着,少年眸光誘惑,溫潤道,“洛洛,今日由我服侍你。”
他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發絲,調皮地勾來勾去。沈熙洛眼睫顫動,帶着嗔意望少年。
蘭硯幹脆拿起篦子,在床榻上為沈熙洛梳妝。
床帳垂攏,光線蒙昧。
少年的呼吸聲清晰,沈熙洛的脖頸浮現一陣酥麻。
在少年拿起胭脂水粉,要為沈熙洛點妝時,沈熙洛慌張制止,“鳳至,還是我來吧。”
接着沈熙洛匆忙離開床榻。
她在方才望見了鳳至的眼神。
他又想要了。
隔着屏風,沈熙洛褪下寝衣,慌裏慌張的套上繁瑣的羅裙衣衫,遮蓋住絲綢小衣。
峰巒玉雪,連綿起伏。
屏風之隔,無法阻擋蘭硯的感官。
他抿緊薄唇,手背青筋泛起。
少年嗓音潮濕,“洛洛,我帶你去用膳。”
沈熙洛匆忙梳妝完畢,輕聲道,“要去食肆嗎?鳳至,等一下,我拿些銀兩。”
“不必。”蘭硯道。
他一把摟起少女的身體。将她抱在懷中,直接帶她離開侯府。
沈熙洛心髒砰砰跳,少年總是如此肆意。帶她離開沉悶的四方院落。
蘭硯拿出緊貼在懷中的發帶,纏繞在沈熙洛的眼睛上。
沈熙洛的指尖輕輕拂過眼上的綢帶。
沈熙洛想,他不願被發現,那她不會強迫他。
很快,少年帶着沈熙洛到了一處殿宇,對沈熙洛來講是陌生的,并非此前行宮中的殿宇。
“鳳至,這裏你也可以随意使用嗎?“沈熙洛打量了四周的尊貴物件,指尖顫了顫,眼眸明媚望着蘭硯。
他垂眼說,“洛洛我沒有偷,也沒有搶。”
少年極力證明自己是幹幹淨淨的,在洛洛面前不沾染一絲無垢。
“好。“沈熙洛彎了彎眸子,眼中情緒波光漣漪,停了停,終究只是輕輕道,“鳳至,我知道你很乖。”
蘭硯睫羽一動。
他沒有告訴洛洛,他帶着她到不同的殿宇,是想讓洛洛提前熟悉他擁有的地方。
其實,他可以直接将洛洛留下。但他還沒有娶到洛洛,洛洛會覺得這不合規矩。
他就只能帶洛洛過來玩一玩了。
蘭硯喚來宮人。
她們魚貫而入,穿着宮裝,靜谧無聲地将早膳放到桌上。
沈熙洛藏在簾帳內,身上珠翠美麗,緊張地攥着膝蓋上的裙裳布料。
蘭硯眼瞳漠然,很快,讓宮人們離去。
他知洛洛的出現會讓不同的勢力産生疑惑,探究,會危及她的安危,所以,暫時不讓洛洛露面。
但他不打算一直藏着洛洛。
他要讓洛洛成為他明媒正娶的皇後。
少年不通感情的心髒帶着綿綿情意。
蘭硯将沈熙洛從床榻簾帳內抱出。
沈熙洛臉紅,“鳳至,我自己來就可以。”
她走到桌案畔。
宮內的膳食豐盛。
沈熙洛踯躅。
“洛洛,我幫你。”少年乖軟道。
蘭硯做乖順狀,仿佛是沈熙洛的侍從一般,服侍她用膳。
末了,他溫柔地擦了擦沈熙洛的嘴角沾染的痕跡。
“洛洛喜歡這裏嗎?”
沈熙洛瞥他一眼,少年誘惑勾人。
沈熙洛心尖酥麻,想了想,道,“并不讨厭。”
“洛洛,可不可以留下來多陪我待一會兒?”他低啞道。
沈熙洛咬唇,認真抵抗了一會兒,艱難道,“鳳至,莫要太晚。”
總是夜不歸宿。會讓若菱過分擔憂。這幾日,沈熙洛回到侯府時。若菱猶豫的目光會落在她的腹部。沈熙洛羞赧,知道若琳是擔憂她受孕。
于是,沈熙洛試圖再次抵抗着她撿來的少年對她做出更多的誘惑。
蘭硯試着吻她。
少年少女,呼吸暧昧地交織。
她輕輕避開。
“洛洛……”少年無害央求,潋滟桃花眼眸幽深。
蘭硯在皇宮中沒有掩飾行蹤。突然,屬下前來彙報事務,敲了敲門扉。
“鳳至,你快些過去。”沈熙洛催促。
少年俯身,黏人地在沈熙洛的唇上咬了下。
沈熙洛睜大眼眸。
蘭硯離開。
沈熙洛心尖紊亂跳動,她望着他,見他的背影氤氲陰鸷。
她心思輕動,垂眼,尋常般,喜愛地把玩着腕骨上鳳至送她的新镯子。
片刻,蘭硯歸來。
沈熙洛問,“鳳至,那人與你說了什麽?”
她擔憂,“等會兒,你又要去做危險的事情麽?”
蘭硯的手揉着沈熙洛的腰,力道輕柔,他“唔”了聲,慵然道,“要着手殺了振威大将軍。”
沈熙洛心一顫,她想到,這件事兇險,若失敗了,那燕朝的政權就會天翻地覆。
沈熙洛認真思索道,“鳳至,振威大将軍手握兵權,是否要緩慢圖之。”
蘭硯沉靜道,“原本要慢一些,但他掌控了黑火.藥,必須盡早剿滅。”
杜康樓轟塌之時,洛洛闖進尋找他,險些被黑火.藥餘燼傷到。
蘭硯眼底幽沉。
他一想到,若洛洛因此受到傷害,就神思空蕩蕩,心中疼痛。
忽然,蘭硯的袖角被牽住。
他垂眼,睫羽收斂,藏下陰鸷。
沈熙洛輕聲,“鳳至,我相信你能夠做到。”
她如春日明媚的眼眸浮動期許,“鳳至,待天下太平,我們繼續一起體驗人間煙火。”
少女樁樁件件地數着,“我們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看燈會,逛七巧節,賞楓葉……”
蘭硯心尖泛起柔軟,他猛地俯身壓下,癡纏她的唇。
“……”
衣衫窸窣。
案幾上擺放的茶盞晃動砸落。
“鳳至,不要牽扯到你的傷。”少女低綿的驚呼聲響起。
“……”
浮生百年,時光總是流淌。
冬日中,風雪凜然肆虐,卻在狂舞後消霁。
漸漸的,日光染上春意柔暖,雪融濕潤。
*
金烏掠過金銮殿,朝會上,朝臣們戰戰兢兢,只覺一陣一陣的寒意自宮殿磚縫中升起。
皇上蘭硯漫不經心地頒布了幾道诏令,作為追繳國庫欠款的收尾。事到如今,所有的國庫欠款都在寒臣諸鴻的帶領下收繳完畢,在蘭硯的授意中,整個收繳過程充滿着狠辣無情。諸鴻的官位連連攀升,背後代表着衆多勢力的朝臣們心思浮動。
接着,蘭硯竟然提出釋放明和郡王的想法,讓朝臣們商讨一番。
若按從本心,朝臣們自然更傾向于行事賢良溫和的明和郡王,明和郡王不像蘭硯毫無顧忌,漠然無情,而是追求世家與皇權的平衡,對世家多多善待,世家心中,這位明和郡王更好掌控。
然,在朝會上,滿朝文武,無人敢立刻同意蘭硯的提議。
他們畏懼着蘭硯的多疑和瘋魔。
“既然諸位愛卿無法想出,下次朝會再議。”身穿雍容冠冕服裳的少年悠悠啓唇,氣質陰鸷,涼薄無情,俊美剔透的容色反而讓他看上去更加詭谲,猶如妖邪。
朝臣們對這些時日蘭硯處理欠款官員的瘋魔手段深感畏懼。
蘭硯說什麽,朝臣們都說是。
散朝後,宰相周昊英被幾位朝官搭話,這幾位朝官摸不準皇上的意思,不知道下次朝會到底要如何做。
一位朝官擔心道,“若這只是皇上試探衷心的手段,那我們是否應當竭力阻攔明和郡王解除幽禁。”
另一位朝官不贊成道,“這般是明哲保身,但會讓明和郡王對我們寒心,這對日後不利。”
“那瘋子皇上并不會因為我們的卑躬屈膝而對我們有所側目,指不定哪日我們就被他……”
一個朝官趕忙呵斥,“慎言!”
他皺了皺眉,憂慮地對宰相周昊英請教道,“宰相大人,聽聞前些日子皇上放過了明和郡王保護的一位南疆女子,而那位南疆女子險些刺殺了皇上,可是真的?”
之後,皇上又要解除明和郡王的幽禁。讓人不得不多想,莫非這南疆女子有何古怪?
“聽說,那南疆女子在煙火之地,難道是那南疆女子貌美,引得皇上傾心……”有朝官眼神變了變,壓低聲音道。
“絕無可能。”宰相周昊英淡淡出聲,“皇上并非好色人君。”
若女人有用,他們世家獻上的女子早就成功了。
想起皇上蘭硯涼薄殘忍的性子,宰相周昊英蹙眉。
金氏家主曾與他說過,皇上蘭硯天生就是怪物,沒有正常的七情六欲。
“莫非是蠱毒影響了皇上?”有朝臣忐忑猜測。
“聽聞南疆人擅用蠱毒,甚至能操縱人的心智。”
“無稽之談。”宰相周昊英冷道。
他淡聲,“皇上應當是在布下新的棋局,徹底除掉明和郡王。”
“結局勝敗如何,難以預料。”
“老夫言盡于此。”宰相周昊英随着德安侯府的小厮離去。
餘下的朝臣們面帶愁容,到底是戰隊皇上蘭硯還是明和郡王?心底自然希望明和郡王在那位置上,但皇上蘭硯過于狠毒,恐怕明和郡王會陷入艱難的境地。
宰相周昊英出了皇宮,他面上劃過一瞬的猶疑。
近日朝會上,皇上偶爾瞥向他,少年眼神更為冷漠,他竟然不知為何如此。
宰相周昊英自認為,明面上他是一個稱職的宰相,即便他維護世家的利益,但蘭硯不至于如此。
不過,皇上喜怒多變,向來詭異。
宰相周昊英正要上馬車回德安侯府,這時,振威大将軍府的守衛攔住他,“宰相大人,我家主子有請。”
宰相周昊英眼皮微動,道,“老夫今日事務繁多,恐不便于,改日再敘。”
守衛攔着宰相周昊英,其中一名守衛竟然拿出了麻袋,作勢威脅他。
實在粗魯!宰相周昊英心情不悅,只好跟随振威大将軍的守衛過去。
很快,到了一處別院,振威大将軍師鵬正坐于院中太師椅上,親迎宰相周昊英。
周昊英感覺氣氛凝滞,危險四伏,定睛細看,竟埋伏着守衛。
周昊英暗想,若只是婚事,必然不必如此。
還牽扯到其餘事宜。
“大将軍請老夫過來,不知有何見教?”周昊英道。
師鵬正朗笑,“本将軍是個爽快人,與你們這些文人兜兜轉轉不同,本将軍就直言了。”
振威大将軍擡手,讓下人把聘禮擡上來。
周昊英心底不悅,“這是……”
師鵬正撫掌笑道,“是送給德安侯府的聘禮,本将軍要娶你們家的四小姐。”
周昊英暗道,實在是厚顏無恥!
“小女年幼嬌縱,恐會讓大将軍頭疼。”周昊英推脫道。
“嬌滴滴的正好,本将軍疼她還來不及。”振威大将軍帶着冷厲的視線落在周昊英身上,有威脅意。
周昊英面容不變,“老夫心中不解,不知大将軍為何執意求娶,請大将軍告知老夫。”
振威大将軍好色不錯,但在政權上不會如此魯莽,要為了一個小女子得罪宰相,周昊英存在懷疑。
“哦?你不知曉?”振威大将軍笑了,心想果真是顏尚将軍告密于皇上,他道,“這倒好說,不過誤會一場。”
宰相周昊英:“既然如此,大将軍,這婚事……”
振威大将軍師鵬正笑道,“用于結兩家之好,周宰相,你不會覺得本将軍說話不算數吧?”
振威大将軍師鵬正将戰場上的威迫釋放,周昊英面色微變,随即,不緊不慢道,“和氣生財,将軍将事情說得明白,老夫才能知曉要如何進行準備。”
周淩晴聽到的機密,随意一問便知,振威大将軍不廢話這件事,而是睥睨道,“周宰相,前些日子杜康樓黑火.藥炸毀,你知曉是誰所做”
師鵬正睨着周昊英,想到日後能讓世家中的宰相對他俯首稱臣,他覺得快意。
師鵬正笑道,“黑火.藥本将軍沒有,要研發大量的黑火.藥,需要一位有才之人,這樣的人,若出于世家,宰相大人,你覺得會如何?”
宰相周昊英心中一震。
他立刻想到了二公子周嘉澤。
師鵬正拍了拍太師椅,“周宰相,你是聰明人,知道本将軍所說是何人,年輕公子,總是想要做出一番事業,所以,本将軍給了他機會。”
周嘉澤确實進入過振威大将軍的軍營要為燕朝做貢獻,但發現不對勁後就要離開,然而,振威大将軍扣押了周嘉澤,逼着他研發黑火.藥。
“貴府公子包藏禍心,刺殺諸鴻,研制黑火.藥,樁樁件件,謀反大罪,無論是誰在那個位子上,恐怕都不會寬容德安侯府啊。”師鵬正轉着扳指嘆氣道。
“……”
振威大将軍府的小厮送走周宰相,聘禮跟着擡在後面,跟随周宰相的車馬送往德安侯府。
宰相周昊英臉色難看。
當日夕色時分。
沈熙洛被叫到宰相周昊英的書房。
“沈小姐,三日之期已過,你并未拒絕。”周昊英的手敲了敲桌案,看待沈熙洛,如看待一件有利用價值的花瓶。
雖然振威大将軍要求娶侯府小姐,然周昊英怎會真的将周家小姐嫁過去?侯府中有适宜的表小姐,自然是這位表小姐替嫁。
“日後,你阿兄的官位,德安侯府會一路打點。”周昊英道。
“……”
種種話術,威逼利誘。
“犧牲一個表小姐,這便是宰相風骨嗎?”沈熙洛攥緊袖角,她擡眸,質問道。
周昊英拂袖,冷冷道,“沈小姐,家國大事面前,你只是鴻毛,焉知大義?”
他威脅道,“沈小姐,你身邊的那位鳳至,一個小小的侍衛,沒有背景,殺了他,對于侯府而言,易如反掌。”
沈熙洛臉色微白。
“沈小姐,侯府對你的姘頭視而不見,讓你嫁給權貴,贈送你金銀財物,提拔你阿兄的官位,這是皆大歡喜。”周昊英平淡道。
“……”
沈熙洛離開書房,嬌靥蒼白。
小厮康安覺得,美麗的表小姐實在可憐,如嬌花一樣的年輕少女,竟要嫁給一個年邁粗魯的老頭子。
“表小姐,小的送您回臨青院。”康安殷勤道。
沈熙洛本要離開,卻隔着廊道瞧見有客人到訪,他們帶着古怪的血煞氣息。
沈熙洛眸光微動,輕聲,“康安,那是什麽人?”
“表小姐,他們是振威大将軍府為了婚事派來的人……”康安憐惜道。
沈熙洛定定地看着那些客人,待客人進入書房後,沈熙洛垂下眼睫,小聲,“康安,我的侍衛會來接我,我自行逛逛就好,你先回去吧。”
讓康安離開後,沈熙洛蹙眉,她帶着思慮悄悄走到周宰相書房旁側的竹林中。
鳳至還沒有回來。
但鳳至這些日子告訴過她,他所做“活計”涉及到的事。
除了兵權外,振威大将軍手中還有一張底牌,用來對付皇上蘭硯。
也許,能從周宰相這裏找到答案。
少女站于凄清竹林中,正好能夠透過窗欄聽到書房內的談話聲。
她低垂眼睫,偷聽着。
書房內。
振威大将軍派來的幕僚與宰相周昊英談論着黑火.藥的事。
“貴府公子周嘉澤在陣法上亦是有着出神入化的能力,屆時,将軍府提供兵衛和制作黑火.藥的人力物力,配合貴府公子的陣法,當所向披靡,徹底拿下皇宮。”
“宰相大人,可莫要猶豫,當振威大将軍成事,周家地位如往常不變,依然時代宰相,但若是周家順從當今皇上,那周家遲早沒落,在時局選擇面前,莫要糊塗啊。”
“……”
風過竹林,簌簌作響。
幽寒涼意拂過沈熙洛的身體。
沈熙洛驚駭,死死咬唇,不發作動靜。
等振威大将軍府派來的幕僚離開後,她站在竹林中等待半晌,又等到宰相周昊英也離開書房後,才悄悄離開。
濃雲滾滾,風雨欲來。
沈熙洛在夜色中獨行,低垂着眼睛,風拂過纖細腰上的襟帶。
原本,她應當已經回臨青院了。
她不合時宜地出現,有些怪異。
但侯府的人看到,以為這位沈家表小姐是因婚事失魂落魄。
這麽一個嬌美的小娘子竟然要嫁給一個老頭子,當真是可憐。
夜色牆瓦下,周嘉石聽到小厮的彙報,得知表妹因婚事魂不守舍,更是心疼。
“我必須想法子,不能眼睜睜讓表妹嫁過去。”周嘉石在原地着急,轉來轉去。
“公子,聘禮已下,兩家交好,那師家權勢大,連宰相大人都無法子,您還是莫要再摻合了。”周嘉石的小厮勸道。
周嘉石臉色郁卒。
自周嘉木告訴他,他可以娶表妹後,他就去找母親崔靜和求娶表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只能得到母親的同意才能娶表妹。
但母親反而更讨厭表妹,覺得表妹狐媚,在衆人不知曉的時候勾搭了他。
可只是周嘉石單方的心儀。
崔靜和卻不相信,認定一個長相妖妖媚媚的表小姐,定然是用了下三濫的手段勾引侯府公子。
周嘉石辯駁無力,崔靜和讓人将他關起來,院落外多了五大三粗的侍衛,即便他翻牆出去,也會被立刻抓起來。
夜色漸湧。
空中隐有雷聲,龍鳴陣陣,暴雨将傾。
周嘉石心碎,滿面絕望,“難道真的要讓表妹嫁過去麽。”
“……”
沈熙洛凝眉,向臨青院的方向回。
雨水傾覆,風葉潇潇。
沈熙洛愣了下,匆忙加快步伐,裙裾濕透。
潮濕雨霧中。
高挑挺拔的俊美少年從飛檐上輕捷落下。
他悶聲,“洛洛,聽說你要嫁人。”
望見少年,沈熙洛怔然。
接着,她提起裙擺,一步一步,走向蘭硯,輕輕抿唇,“嗯。”
蘭硯伸出手,将沈熙洛拽入暗色陰影中。
濕涼的雨水被他阻攔。
“可洛洛與我,已經無媒勾合。”少年的擁抱滾燙,他咬了咬沈熙洛的耳朵,低喃沙啞。
沈熙洛腰肢輕顫 ,她心緒泛濫,柔軟如春水,仰起眸子,輕聲教導着,“鳳至,莫要說這樣不合禮數的話。”
“洛洛何不與我私奔?”蘭硯輕吻她的耳垂,誘惑道,他聲音溫柔,透露出瘋意,“若有人阻攔,我會殺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