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北戎的第一戰便大獲全勝,魏昀均心底總算有了些許快活。所以即使返回将軍府看見渾身髒兮兮的沈桑榆,也覺得順眼了許多,心底一高興,便随手拽起沈桑榆的小辮子,道:“走,大爺帶你下館子!吃好吃的!”

“好吃的!好吃的!”沈桑榆頓時眼睛亮了起來,死死拽着魏昀均的衣袖,深怕他一下子變卦,不帶她吃好吃的了。

魏昀均輕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雖然她嘴角還殘留着油油膩膩的偷吃過的痕跡,可他此時卻出奇地看她順眼,揉她腦袋的手也不禁輕了幾個力度。

對待俘虜,一般人不是将俘虜重刑鞭笞,就是打入死牢不見天日。可是魏昀均反将耶律谒帶到了邵陽有名的酒樓內,好酒好肉地伺候着。只是這個伺候,卻并非常人所理解的伺候。

魏昀均想讓耶律谒心甘情願的寫上告罪書,并承諾以後北戎再也不侵犯擾亂甯朝疆土,可是耶律谒就是一根筋到底的蠻漢子,又怎會聽任魏昀均的吩咐,他們北戎漢子天不怕地不怕,就算魏昀均要割他們的肉,他們也不會流一滴淚。這是他們身為北戎人的尊嚴。

可是他們低估了魏昀均折磨人的手段,用常人慣用的招數,那豈不是有傷他大名鼎鼎魏公子的臉面?

耶律谒被五花大綁地擡進酒樓包房,魏昀均與沈桑榆早已落座,而沈桑榆看着一桌的大魚大肉,早已饞得口水直流。

“你……有點眼熟?”耶律谒疑惑地看着一身男裝的沈桑榆。之前他見過的是一身女裝出現在耶律檐齊身邊的女子。

沈桑榆眼裏心裏整個腦袋裏只有滿滿一桌的好吃的,哪裏管得了眼前這五花大綁的怪人在詢問什麽?

但是魏昀均倒是聽進心裏了。看來這沈葭确實跟北戎有着某種聯系,不然耶律谒怎會認識她,也不知眼下這沈葭是裝傻還是真的傻。

“你們認識?”魏昀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在現下的沈桑榆眼裏,是溫柔善意的笑容,可是之前已嘗到魏昀均手段的耶律谒卻知道,這是魏昀均詭計要實施前慣有的笑容。

“算不上認識,之前有個出現在我二弟身邊的女子,跟他長得挺像的,但很明顯不是一人……”耶律谒坦白說道。雖二人長相相似,可性別擺在那兒,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肯定不是一個人。

“哦?不是一人?”魏昀均翹起唇角,露出詭異的笑意,撫摸着沈桑榆的腦袋。

沈桑榆當然不知道眼下房中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她只知道自己很餓,看着一大桌美食魂都不知道丢到哪兒去了,哪還聽得到他們在說什麽?

“很想吃?”魏昀均眼角瞟着耶律谒,詢問着沈桑榆。

“嗯!想吃!想吃!可以開動了嗎?大哥哥!”沈桑榆滿眼期盼地望着魏昀均,分明就像一個急切想偷吃的小老鼠。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魏昀均怎麽也把她聯不到是一心思狡詐,滿肚子陰謀算計的人身上去。

“那好吧!吃吧!”這句話是對着沈桑榆說的,卻是說給現在已經饑腸辘辘的耶律谒聽的。

沈桑榆像是被解禁的野馬,抓起桌上的雞腿大快朵頤,而耶律谒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看了看自己被綁得結結實實的身子,眼神疑惑地看着魏昀均,舔舔嘴角,肚子正在咕嚕咕嚕亂叫,又看巴巴地看着吃得正香的沈桑榆,這種食欲的折磨,比重鞭打在他身上更難受。

魏昀均見耶律谒如此,嘴角的弧度愈發深了起來。對付北戎人蠻子,用一般的重型鞭笞,對他們來說應該沒什麽作用,畢竟這北蠻子皮糙肉厚,打得起來最多就是給他們撓撓癢,而且還血泠泠的,有傷大雅。

與其對他們的肉體折磨,他更喜歡的是對人的精神折磨,比如明知道對方渴了,就偏偏要水喝,又不給對方喝;對方餓了,就偏偏大魚大肉伺候着,但就不給對方吃;對方困了,那就偏偏不讓對方睡,想方設法讓他醒着……長此以往,俘虜雖未受半點皮肉之傷,可是飽受的卻是精神的重創。

與人相搏,攻心者勝。這位魏公子,可是深谙攻心之道。

“小人!孬種!老子才不會向你這種小白臉妥協的!呸!”耶律谒瞪着魏昀均,惡狠狠地叫罵着,他寧願痛痛快快打一場,即使流血受傷那也是他們北戎漢子的榮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飽受精神上的折磨,這也是他最瞧不上甯朝人的地方,盡是喜歡搞些陰謀算計,不敢像個漢子一樣大大方方打一場。

看着耶律谒窮兇極惡的樣子,魏昀均心裏愈覺得舒暢,整個人更加悠閑自在,好不惬意的樣子。

沈桑榆吃得正盡興,聽到耶律谒如是罵着,擡起頭睜着懵懂的大眸子,油膩膩的手随手抓了一只雞腿往耶律谒唇邊送去。

“你這怪人也吃點吧!很好吃喲!”眸子裏閃現着滿足的笑意。

雞腿散發的撲鼻而來的香味,刺激着耶律谒的嗅覺與味覺,帶動着他的肚子咕嚕咕嚕叫得更歡了。他轉眼看了看一派悠閑惬意的魏昀均,想着自己剛剛義憤填膺的樣子,愣是将高貴的頭顱高高揚起,遠離那香美的雞腿。

“只要大王子肯寫認罪書,昭告天下再也不犯我朝,本人保證,一定好菜好酒地招待大王子!大王子,你看……”魏昀均眨巴着算計的丹鳳眼,像一只老謀深算的狐貍,引誘獵物一步步踏入陷阱。

“呸,孬種!不要白費心機了!就這點東西,想讓本王子妥協?也太看輕本王子了吧!”耶律谒目不斜視地瞪着魏昀均,一臉剛毅。

“你不聽話,就不能吃好吃的東西了!真是可惜……”沈桑榆砸吧着嘴,滿嘴包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說道。她就不明白這人怎麽這麽不聽話,這麽美味的食物擺在眼前,都不為所動,簡直就是個怪人。

“智障!”耶律谒嫌棄地瞟了一眼沈桑榆那滿臉的愚癡像,一看覺得自己之前覺得他眼熟定是瞎了眼了。這哪有之前在耶律檐齊身邊那位小美妞兒的聰明像,分明就是一白癡。

倒是魏昀均對此時沈桑榆的話很是受用,看她愈加順眼了。他笑着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揉着沈桑榆的頭發,像撫弄小貓小狗一般:“嗯,真乖!多吃點,等會兒還有更多好吃的呢!咱們不給他吃,全給你吃……好不好?”

“好耶!大哥哥真好!”沈桑榆也像只得寵的小貓咪,看向魏昀均的眼神愈發崇拜。

這兩人你來我往,像是極親密的樣子。可是陣陣美食的香味,飄進耶律谒的嗅覺裏,讓他肚子忍不住咕咕亂叫。吃又吃不着,還得眼巴巴地看着眼前二人你來我往地大快朵頤,這可是他有生之年從沒遭遇過的折磨。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折磨,還在更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