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雙眉頭一皺說道:“你師傅這膽兒也太大了!這可是殺頭的罪,而且這進了紫禁城各種法術在大薩滿的陣法布置下肯定是無法施展的。你師傅這是作死啊!你師傅叫啥啊?”
金研熙回答:“我師傅叫柳吉,他說他開了靈智記事時候是在吉城,後來我也去吉城打聽過,連整個吉省,東三省到內蒙都跑遍了,都沒人認得我師傅。二爺爺你認得我師傅麽?”
柳成雙腦子轉了好幾遍,從成仙時候就開始回想,怎麽也沒想起來有個叫柳吉的,他搖搖頭問金研熙:“你沒去找過老參王?你師傅不是跟他學過醫麽?”
金研熙無奈的說道:我師傅跟我說人參滿山跑,我根本找不到老參王的蹤跡,而且我這些年一直在高麗,是最近幾年才回國的。”
柳成雙:“對對,還沒說你去高麗的事呢,你別着急,王成仁也就是老參王那邊我回去幫你問,算了,我現在就發個靈通幫你問問吧。”
說着柳成雙右手指太陽穴給王成仁發了個靈通,那邊回複倒是也快。告訴柳成雙,确實有這麽個蛇仙跟他學過醫術。學了五年,還是在大清之前,之後就再沒了聯絡,聽說在滿蒙漢交界的村落行醫救人,其他一概不知。
柳成雙心想這恐怕是兇多吉少,別是進宮的時候被發現了,已經砍了頭了吧?不過這事經不起細琢磨,要是真有男的冒充女的進宮選秀,哪怕是殺了,這麽大個新鮮事也早就在宮裏傳個遍。
可要是沒殺?這東北黑土地上但凡有點名的大仙小仙,哪怕他柳成雙沒見過的,多少也聽過名諱。況且這柳吉還和自己同族,知道自己的名號,還和王成仁學過醫術,自己竟然從未聽說,這可真是出了鬼兒了。
柳成雙追問金研熙:“那你師傅到底去沒去選秀女?當時怎麽跟你說的,你給我細細的說,把知道的信息都告訴我。”
金研熙也不隐瞞,她邊回憶邊說道,自從她師傅柳吉作了這個替恩人進宮選秀的決定,就無論老獵戶和女英雄怎麽勸說都沒用。那女英雄告訴柳吉,自己有些少數民族血統,母親是游牧民族的女兒,自己長得五大三粗的也不是官宦之女定是選不上的,就當去京城見見世面,讓他不必替自己去選秀。
可是柳吉擔心女英雄性格直爽,怕是到京城再與人發生口角,京城都是達官顯貴,踩死只蛐蛐可能都要得罪個王爺。況且這從東北到京城一路上都有負責選秀的嬷嬷太監跟着,要是不給些銀兩好處,定是要遭些不公的待遇,女英雄為人心直口快,恐怕是要被人穿小鞋下絆子的。
那老獵戶聽柳吉這樣說,也擔心起來,可是也不贊成柳吉男代女進宮選秀。三個人商量了好久就是柳吉非要去,女英雄就是不讓去,老獵戶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這選秀的日子就要到了,女英雄索性把再次上門游說的柳吉打昏了綁了起來。
這柳吉挨了頓打,被繩子綁上不但沒生氣反而更加敬重女英雄的人品。于是他将自己的身世和盤托出,告訴了老獵戶和女英雄。說出自己并非凡人而是個蛇仙會些法術,定能保住自己的周全。還向父女二人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法術,雖然柳吉的法術不及醫術精,但是也能讓人類連連稱奇。父女倆這才放下心來,同意柳吉男扮女裝進宮選秀。
不過,柳吉還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就是山洞裏的徒弟。那時候的金研熙還沒有名字。柳吉只是叫她,小金,因她身有金紋。柳吉告訴過她,東北最厲害的蛇仙柳二爺是個白底金紋蟒,她是個白底金紋蛇,可能就跟柳二爺是本家,是非常有修仙天賦的。
就在柳吉即将踏上進宮選秀之路的前一夜,他輕輕的撫摸着小金的細鱗囑咐她要好好修煉,如果能化成人形就去山下找老獵戶一家。說那父女二人心性純良,是值得信任的人類。如果不能化成人形,就在冬季入眠之前多捕獵些山裏的動物送到老獵戶家,也算替他報恩了。
他已經告訴了老獵戶一家小金的存在,并且在山洞門口加強了結界,他就要去京城了。報完這個恩,他就回來找她,讓小金在這裏等着他。
後來,師傅真的走了。那老獵戶和女英雄上山一塊石頭一塊石頭的搬,把那洞口壘的只留下蛇能通行的小洞口,而且每次上山打獵都會去洞口查看一番。那老獵戶年紀越來越大,進山打獵的次數越來越少,大多數時候是女英雄來。
再後來,女英雄找了個鞑靼人成親,那鞑靼人開始是不會說漢話的,也不知道是哪來的。每天就跟着女英雄巡山打獵,打獵很是有一套,力氣也大。
倆人都聽不懂對方說什麽,倒是很默契很恩愛,經常去我那洞口坐着休息吃幹糧,那鞑靼人還會唱些他家鄉的歌給我和女英雄聽,每次唱完他都會敲敲洞口的石頭,然後女英雄再大聲問我聽到沒有,我總會弄出點響動回應他們。
沒過幾年,那老獵戶就去世了,女英雄和鞑靼人在村子還那麽過,我也終于化形了。我能化形之後就去山下找他們夫妻二人,兩個人非常高興,說是要供着我。
我可記得師傅的教誨,可不敢讓恩人供着,于是二人就把我當女兒養,送我去私塾讀書,還給我請女師傅教我些女紅樂器。他們待我真的非常好,雖然他們不肯,但我還是認了他們當父親母親。
他們二人雖然恩愛卻一直沒有子女,後來有大夫說可能是母親常年在深山打獵,冬天趴在雪窩子裏狩獵凍壞了,傷到了身體的底子,吃什麽藥都沒有用了。我當時特別後悔沒有跟師傅學好醫學,那時候師傅教我,我總是得過且過,聽的一知半解的。
我也想過去尋柳二爺你或者那老參王,但是父親母親不肯讓我一個人去找,哪怕知道我是個蛇仙,但是在他們眼中我只是個年輕的女孩子,他們是不放心的。我那個不會幾句漢話的鞑靼父親倒是去過常白山,可是他是人類,并不知道怎麽找那參王,只能漫山遍野的喊,還被當地神棍騙了好些錢財。
那些年,我們也托人問過宮裏的情況,打聽我師傅柳吉,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日子過了許久,父親母親逐漸衰老了,我卻不老,怕村裏人起疑,我們就搬進深山裏住。
他們二人對我來說就是我的父母,照顧我,愛護我,教給我做人的道理,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的人。可是人不能長生不老的,雖然我給他們采集了許多仙草藥材,可是他們還是去了。
安葬完二老,我就又回到那個洞裏等我師傅。這一等就是百八十年,再後來就是戰亂不斷,我就調整氣息,讓自己處于深眠狀态。
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戰亂終于平息了,我悄悄的潛入鎮子裏,聽說已經是新中華了。我看着人類都生活的還挺好,也想再過幾天人類的日子。
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正當我找了個裁縫鋪,準備買點鮮亮的花布做幾身新衣服,就聽旁邊有人笑話我說,穿的那麽鮮豔跟個女妖精似的。我随口說就算是妖精怎麽了,結果那人嚴厲的告訴我,建國之後不許成精!
我當時吓得趕緊就跑了,試圖找別的仙家精怪問問情況,可是真的都找不到,我就覺得這事一定是真的了。我就給師傅在那洞裏留個暗號,把那洞徹底封死,趕快就變成蛇形逃到高麗去了。
在高麗的時候,我用師傅教給我的中醫按摩正骨手藝生活賺錢,那裏醫術高的中醫并不多,所以我的技藝也算可以,我能夠自己養活自己,只要經常換地方不影響人類就可以了。
柳成雙感嘆道:“你這孩子這些年可是沒少吃苦。自己在高麗也不容易吧?那邊的小仙欺不欺生?”
金研熙似是回憶起許多心酸,眼瞅着要掉眼淚卻是仰起頭努力展現出一個大大的的笑容:“不怕的,師傅臨走前交給我一個隐藏氣息的功法。二爺爺你進來的時候是不是都沒有感覺到有個小仙女在這裏?師傅跟我說要保護好自己,他一定會回來找我的,所以我無論受了多少苦都不會怕,我能感覺到師傅還活着,他也一定也在找我!”
“你這麽說便是了,你這隐藏氣息的功法能不能給我說說。我看看是哪門哪派的功法,也許能幫你找到你師傅。”柳成雙問道。
只見金研熙挽了個花腕,口中念了三句咒。周圍沒有任何變化,柳成雙卻點點頭,說道:“你師傅是個聰明的,這倒是個普通的隐息咒,不過他教的這個末尾多了兩個字倒是精進不少。以前各家加持的咒語各有千秋,這加兩個字的太過普遍,恐怕是很難查到你師傅到底修的是何家功法。而且你說你師傅的神通靈力并不是太過優秀,這就更難查了。這樣吧,等我回去發個遍布的靈通告示,相信一定會很快找到你師傅的。”
“真的麽?二爺爺你真的可以幫我找到師傅麽?”金研熙激動的跳起來抱住柳成雙。
柳成雙拍了拍金研熙的後背,說道:“孩,你放心,二爺爺一定幫你找到你師傅。你師傅是個好人,你以後在奉天也好,跟我回常白山也好,你都是我的好大孫兒。以後二爺爺家就是你家!”
正當爺孫情深,認祖歸宗,踏上故土,抱頭痛哭的戲碼在歷經千百年的滄桑巨變,終于在同類之間上演的時候,門“吱”的一聲被推開了。
哈鼎琪站在布置溫馨舒适的按摩室VIP包間門口,木讷的看着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帶着金絲眼鏡,穿着繡着金線的灰色襯衫;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穿着淺米色套裝,面容姣好眼含淚光的看着男人。
哈鼎琪突然覺得自己腦袋上有點兒綠。而那對男女也回過頭看着他,叢容的眼神也似乎在告訴他,你真的被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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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不知道為啥有點感動。女英雄是我自己寫到現在很喜歡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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