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捏在下颚的力道逐漸消失,吉嫔才如馬上窒息的人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一般,只是黎安下手太重,令她雙頰的酸脹感只增不減,疼痛太甚,仿若有種錯位的感覺。吉嫔用手輕輕觸碰雙頰,都無法立時合上嘴巴。
黎安稍稍緩解了剛才的失态,但心中不豫:“朕已經讓你回宮歇息,難道你想抗旨不遵麽!”
若不是殿外還有旁人,黎安一定要鬧出更大的動靜,顧惠懿心中察覺不妙,下意識已然屈膝恻然道:“皇上,茲事體大,請容臣妾回禀兩句……”說話間,已帶了顫聲;“請皇上恩準。”
黎安的神情冷寂的片刻,幾乎是越來越僵硬,他轉過神去,瞧着還縮在床榻牆角的吉嫔,一字字道:“賢妃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唇畔險些浮起的笑意,她的眼神不回避的與黎安對視在一起,壓下欲脫口而出的答案,她終于笑了起來,似一朵雷雨中極盡姿态綻放的泣血杜鵑,妖豔的笑意令吉嫔多了些奪人眼球的媚态:“皇上……”她脫了長音,尾音如斷不了的靡靡之音:“您可真是糊塗啊!”
門外的剪影依稀勾勒着顧惠懿呈半跪的身姿,黎安或癡或狂,一把将吉嫔從床上拉到地下,吉嫔綿軟脆弱的身子如無骨一般摔在了地上,好像有什麽東西勾住了,只聽‘嘶’的一聲響,吉嫔的衣衫被扯壞了一半,剩餘殘破的中衣也亂的攪合在一起,一時間,吉嫔白皙的肩胛和光潔如玉的長頸也毫無預兆的暴露出來,露出煙雨青色的裹胸。
衣衫紗帳盡數殘破,殿內氣氛詭異,連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的凝重,此等場面,已然是香豔到極致。
黎安此時正俯視看着她,眉心彎曲皺起。
吉嫔不甚為意,卻仍如風中弱柳,只是她拿起先前被黎安扯壞的紗遮住自己的身子,目光迥然:“皇上,這後宮裏最愛您的可是賢妃娘娘,若是她知道我心中的秘密,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替你殺了我的!”她微微揚首朝着顧惠懿的方向示意:“看來賢妃娘娘有話對您說,皇上不想聽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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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惠懿不敢趴在門上聽着裏面的動靜,只依稀可辨一定是吉嫔一心求死的桀骜使得黎安大動肝火動手打了她,這才在造成裏面有別的東西沖撞造成了聲響。
兩人不知說了什麽,黎安終于肯讓她進去,她忙不疊的謝恩之後,饒是先前有了心理準備,一腳踏進去還是不免心驚。
屋裏的其餘陳設都還好,只是吉嫔蜷縮着身子貼在床腳,用着榻上被撕壞的紗幔遮住自己的身軀,發絲盡數散亂,濕漉漉的貼在額前,整個人無精打采的神情像是剛剛被慘遭□□過。
這是發生了怎麽樣的争吵——
顧惠懿的笑容稍稍僵在臉上,她觀黎安神色,卻沒能發現任何異常,只是這種深惡痛絕的厭惡,她從未見過,她小心翼翼的略去看見過的景象,徑直走到黎安身邊,平靜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黎安沒有任何示意:“你到底堅持些什麽?你若不能給朕一個合理答案,便在這兒長跪不起吧!”
顧惠懿胸中登時如針刺穿過,他何時對自己說過這樣的重話?!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下定決心,換作一張滿面委屈的臉,她看過吉嫔仍呆坐在那裏,痛心疾首的說道:“臣妾不知妹妹犯了何等的大錯,可念在妹妹肚子裏的皇子,臣妾懇請皇上三思。”
吉嫔的手指不斷卷着紗帳打發時間,聽到顧惠懿這一番發自肺腑的言語,她忽然一笑。
黎安心神疲憊,已連擡眼都不願意:“你來就是為了這個?”
顧惠懿沒有半分猶豫:“那是皇上的血脈,臣妾就算以此觸犯龍顏,也要保全吉嫔和她的腹中之子!”
“你要說的話說完了麽?”
“皇後娘娘曾告誡臣妾,後宮事千頭萬緒其中聯系也有如千絲萬縷,就如吉嫔妹妹與皇上今日所發生之事,臣妾處于迷局之外,無法為誰正名什麽,但臣妾也知血濃于水,畢竟他乃是天潢貴胄,皇帝的親生血脈。”說到這,顧惠懿已然非常适當的擠出來兩滴眼淚,聲音也是無奈中透着凄涼:“臣妾不免想起宦妹妹,如今人走已逝,如果她還能活着,孩子也應該快出生了。”
提起宦語雲,當初先是被人誣陷私通,而後又被欽天監的人以‘災星’逼迫至死,黎安的眼底終于不再那麽生冷,反而慢慢被憐惜之情取代。
黎安雖不會被女人左右到影響國事,但是他從來都是最憐香惜玉的人,顧惠懿的額頭靜靜貼服在地上,無限傷懷的說道:“臣妾要說的已經說完,臣妾……告退。”
黎安有氣無力的擡了擡手。
顧惠懿從容有序的站起身來:“皇上不怪罪臣妾了麽?”
然而他沒有任何回應,只道:“去吩咐趙良,把敬事房的彤史給朕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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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到底是保住了。
至少目前來看是這樣的。
快到酉時了,寒氣越來越重,來之前手上的香爐已然不知所蹤,但顧惠懿現在仿佛失去了冷的知覺,剛剛還不覺得,不想一出了內殿,失去了如履薄冰的緊張感,整個人像渾身脫了力氣,感到小衣已經被汗液濕透了,寒風一過,幾乎忍不住顫栗起來。
以南正在外殿焦灼的等候,見顧惠懿六神無主的走出來,連忙上前扶着顧惠懿,眼中盡是擔憂之色。
如然不是辛又薇還活着,顧惠懿可不敢賭吉嫔會不會做出出賣自己的事情來,想要李代桃僵,做她肚裏孩子的母妃,這件事恐怕吉嫔早有所洞察,要是她真的不惜一切代價魚死網破,恐怕這件事罪名之重,她在宮裏這謹小慎微的四年就得宣告終結了。
以南神色面前還能算上鎮靜,她悄悄問道:“娘娘,要緊麽?”
顧惠懿搖了搖頭,微有嘆息:“先回依如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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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依如宮簡單梳洗一下,又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總算是可以暫時放松一下。
因顧惠懿剛一回宮,就召康樂去查南旋殿附近有沒有什麽異樣的動靜,順帶着還去太醫院請一些保養的方子,為的就是查探孟雅逸到底如何被黎安處理。
康樂去的也快,顧惠懿換好衣裳還沒到半柱香,康樂就風風火火的回來了。
“娘娘,您可還記得辛婉儀扭傷腳的事?”
顧惠懿微微一怔,她因為辛又薇這一招苦肉計沒少惹得黎安懷疑,又怎麽會忘記,她看了康樂一眼,示意他接着往下說。
康樂有點愁眉苦臉的:“據說是孟太醫在辛婉儀的鞋裏動了手腳,皇帝弄明白事情冤枉之後,把孟太醫亂刀分屍了,現在太醫院人心惶惶,一臉的驚魂未定,真是可憐了這些太醫。”
孟雅逸死了雖然是情理之中的事,但看宮裏現在的消息應該還沒傳散開來,她轉念一想,不知吉嫔知道了會不會以死殉情,但是要瞞也決計瞞不住,難道要前功盡棄了麽……
康樂的表情還是不對,他稍稍平複一下,又悄然道;“正巧奴才回宮的時候聽到兩名侍衛在談論,說是那些分散的屍體,已經拿去喂狗了。”
顧惠懿只覺得腦袋有些沉,她微微颔首,思慮了片刻:“芙嫔近日在做些什麽?”
“奴才不知,不過佟佳小主前些日子又受人欺辱,聽說常良媛去那大鬧一場還不夠,連貴嫔又逼她吃一些剩下的食物,想是芙嫔一直照顧她,現下抽不開身吧。”
“這些妃子久不承寵,真是越發的閑的慌了。”顧惠懿淡然一笑:“去告訴芙嫔,本宮要緊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