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匪首拉了椅子坐下,兩條腿擱在桌上,大刀重重地磕在一旁,吓得屋裏的人們縮了一縮。
“老子很講誠信,拿錢買命,給錢走人,一條人命兩百兩,小孩五百兩,價錢很公道,但老子耐心有限。”
匪首命人點上一炷香,又道:“老子的耐心只有一炷香時間,這香燒到一半之前,是這個價,燒了大半之後,價錢可是得翻一番了。”
此言一出,人群裏有些異動,此時誰還能顧得上誰,都是自身難保。
有人信了匪首的話,安撫好家人,獨自一人站了出來,自懷裏拿出銀票和銀子,湊了全部的錢,勉強夠買家人活命。
匪首見到錢就笑開了,眯着眼收了錢,吩咐道:“去,把咱們的財主,安頓到樓上雅間去好好歇着。”
“你!你剛剛不是說交了錢就能走嗎?”
“老子說交了錢,讓你活命!讓你走?走去哪?去報官?”匪首拿出一個布袋子,把錢裝進去,看那交錢的人滿眼憤憤,又吩咐道:“給咱們財主送到樓上風景最好的房裏,享受享受。”
廳裏的人們擠在一起,眼睜睜看到那一家人,交了錢也走不了,這群匪徒出爾反爾,誰也不願意再去犯傻拿錢出來。
二樓搜羅的人下來了,把手裏提溜的布包倒在了匪首面前的桌上,一應首飾金銀器具散落開了。
“老大,樓上值錢的玩意就這麽多了。”
匪首扒拉了幾下,東西有點少,不是很滿意。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穿着一身長袍站了出來:“你們當真是秘府?”
“呵。”匪首笑了,“這還有假?”
“他們叫你老大,那你就是秘府首領肅黎?”
匪首看了一眼兄弟們,均是笑了,匪徒們哄笑着:“對,我們老大就是肅黎,怕了吧?”
廳中央的百姓聽到此言,與家人抱作一團,素來聽說秘府首領殺人不眨眼,今日怕是沒有活路了。
那書生卻是不怕,反問道:“你們既然是秘府的,為何不去李閣老家裏搶上一搶?
“大家都知道,秘府打壓姓李的打壓的最厲害,前些年李家表少爺就在這碧青湖西邊跑馬圈地,是秘府的人一箭射倒了他的馬,才把他吓得滾回家去。”
書生又道:“你若能一箭射到李閣老家的匾額上,我就信你是肅黎。”
匪首聽此言,臉色一變,顯然是對這種激将法,不太滿意,他拿起桌上的刀指向書生:“成啊,去之前,老子先宰了你!”
書生雖有辯論的膽量,但卻沒有舍命的氣魄,看着那令人發憷的刀尖,書生還是退縮了。
匪徒們見書生被吓了回去,嘲笑道:“我當是個英雄呢,原來是個慫蛋!”
桌上燃着的香,快要過半了,人群裏沒人願意出來交錢。
匪首沒了耐心,提着刀走向了人群:“幾個意思?都不怕死?成,那老子就成全你們。”
說着扯了邊上一個人出來,按在的桌上,大刀揚起,利落地一刀砍下,就身首異處。
“使不得!”那家人剛喊出聲,就昏了過去。
人群裏有人哭喊,跌跌撞撞跑出來一些人,哆哆嗦嗦把錢全部交了,也沒數夠不夠,或者多不多,哪還顧得上。
匪首點了點錢,滿意地放了人,揮手道:“送樓上去!”
卻是無人應。
匪首回頭,方才負責送人的麻子不知道去哪了,再看兄弟們,剛才立在他身後的足有二十人,現在少了近一半。
“人呢?!”匪首大怒,“都跑哪浪去了?!都給老子滾回來!”
除了酒樓裏空蕩蕩地回聲,無人應。
一人從樓梯上滾落下來,踉踉跄跄地爬起來跑,滿臉是血:“救命,老大!兄弟們——”
一柄大刀飛了過來,直插入他的後背,那人話憋在喉嚨裏嗚咽一聲,直挺挺倒地。
匪徒們見此情形,不敢上前,拉開架勢準備迎敵。
一個黑衣蒙面人從樓梯上不慌不忙地走下來,走到屍體旁,一腳踩到他背上,握住刀柄,把刀拔了出來。
這黑衣人穿着打扮與匪徒們一模一樣,手裏的刀滴着血,持刀而立,周身凜冽的氣勢,讓匪徒們膽寒。
匪徒們将武器橫在身體前,繃緊了身體:“你是何人?”
“既是秘府,不知我是何人?”那黑衣人開了口,聲音蒼涼而沙啞。
聲音獨特,又是秘府的人,匪徒們心一涼,猜了個大概。
京城裏各大告示欄都貼着秘府首領肅黎的海捕文書,上面沒有人頭像,但寫着他的身高,嗓音,年齡等各類信息。
饒是匪徒們記憶不大好,心裏也默默地将勉強記住的幾個特征,與眼前這人比對了一番。
這一比對,心更涼,今天怕是要交待在這裏了。
但見肅黎突然行動,朝他們這邊沖來,速度之快,令人來不及反應,匪徒們四下逃散,不成章法。
肅黎不戀戰,轉而向匪首攻去。
擒賊先擒王,道理很明顯。
匪首剛從桌下鑽出來,肅黎一刀就劈開了桌子,他躲又無處躲,迎戰又不敢,情急之下,拉了一個躲在柱子後面的兄弟,往前一送,正向着肅黎的刀口撲去。
那人直到死都不敢相信,用最後一口氣轉回頭:“老大,你……”
肅黎将人踢開,這一耽誤工夫,匪首已經逃竄到了二樓。
趁方才他們在門口打鬥的時機,廳裏的人一窩蜂往二樓逃去,找了幾間屋子躲了進去。
樓下的匪徒們,見肅黎追着老大上了二樓,連一點上樓營救的想法都沒有,趁此機會,趕緊逃命去了,走之前還不忘把桌上的錢財摟走。
躲在二樓的人們,早就把房門闩嚴實了,眼看着後面肅黎追了過來,匪首急得一腳揣到了門上。
旁邊的門突然開了,露出來半顆頭:“老大,來這裏。”
匪首趕緊躲了進去,把門闩好。
總算松了一口氣,轉回頭看去,屋裏人還不少,一家一家地抱在一起,足有十二個人!
這些人既能當人質,又能放在門口當盾牌,如果肅黎殺人不紮眼,這些人質威脅不了他,也可以讓這些人去擋門,給他們争取點時間。
屋裏的兩個匪徒是剛才趁亂跑上來的,匪首拍了拍他們的肩,贊許道:“做得不錯!”
門外響起了肅黎的聲音:“出來。”
聲音冰冷至極。
匪首冷笑了一聲:“當老子是傻子?出去?讓你把老子砍死?”
肅黎一刀紮進了門縫,看樣子是想把門闩砍斷,匪首随手抓了個人摔到門上:“去擋着!”
被摔過去的婦人,猝不及防一聲驚叫。
門上的刀迅速收回,外面的人停了手。
匪首聽外面沒了動靜,驚奇道:“喲,還挺管用?”
短暫的平靜,讓匪首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另兩名土匪把屋裏的人質逼到角落裏,人們瑟縮地蹲在一起。
匪首開始将桌子櫃子,凡是屋裏能用上的東西都推過去堵門。
牆角有一個倒着的衣櫃,匪首搬了一下,沒搬動,櫃子向前倒下,發出一聲悶響。
“過來幫忙。”話音未落,匪首盯着櫃子後面突然出現的人,挑了挑眉。
櫃子倒下,布簾被扯下,簾下竟露出一張嬌俏動人的小臉,那雙水眸中藏着一絲驚慌,臉色煞白,手裏緊緊地攥着一塊,不知在哪摸到的盤子碎片,微微地顫栗。
匪首見但看她嬌豔明媚,動了幾分心思,又看她衣着華麗,不似小門小戶地打扮,心知這是條大魚,當即裂開嘴笑了起來。
“小娘子,不要怕,來哥哥這裏。”
沈飛柳躲在這裏許久了,聽到樓下混亂尖叫,聽到屋裏陸陸續續有人進來,她努力地分辨哪些聲音,沒有王爺的聲音。
她極力地壓制着自己的心跳,縮在這個角落,直到這個匪徒弄倒了桌子。
沈飛柳緩緩起身,往後退了一步,退無可退,後背貼到了牆上,冰冰涼涼,她咬着牙,沒有說話。
屋裏旁的人質,各自護着家人,相比之下,立在牆角的沈飛柳孤單可憐。
匪首一把抓住她的用碗,手指回縮,箍得她生疼,逼得她放開手,扔掉了手裏的瓷片。
“小娘子,不要玩這些東西,當心傷了手。”
匪首面上帶着笑,手上用力一扯,把沈飛柳拽過來,反剪了她的雙手。
另兩個土匪早被這邊的景色吸引了過來,一個匪徒看清了那女人面貌眼前一亮,湊到匪首身邊道:“這娘們長得不錯,能不能換咱們一條活路?”
匪首被此語點醒,看了眼閉着的門,拇指摩挲着美人兒細白的手腕,有些不舍。
但聞秘府首領肅黎殘暴,今日他們假裝秘府被正主逮了個正着,以肅黎的性子,不把他們殺光定不解恨。
秘府不缺錢,能養得起上百號線人的肅黎,肯定看不上他們今日搜羅的這些財物。
既然錢財行不通,那色呢?
方才也不是沒試過,一個婦人撞到門上都讓他收了手,更何況這個絕色美人呢?
匪首嗅到了一線生機,喊道:“肅黎,今日假裝秘府是我們有錯在先,老子——小的在此給您老人家賠個不是。”
匪首将手裏抓着的美人扯到門後,手指劃過美人臉頰,舔了舔唇:“不叫您老人家白白忍這口氣,小弟這有一份大禮送上!”
作者有話要說:肅黎: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