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暖,水清柳綠,京郊的碧青湖成了人們踏青出游的好去處。

一封請帖送到了智王府中,顧寧蘭在家裏坐不住了,約着沈飛柳去游湖。

淺白把一切吃得用的收拾妥當,随王妃一起出門。

馬車停在門口,沈飛柳不急着上車,回頭望了一眼,府門開着,下人們規規矩矩站在兩側,中間一道寬闊路,空寂地鋪在地上。

往常她出門的時候,即使不特意去叫王爺,王爺也總會出現在門口,嚷嚷着要一起出門。

沈飛柳覺得,今日王府格外安靜。

她輕嘆了口氣,上了馬車:“走吧。”

到安國府,接上顧寧蘭,顧寧蘭舍了安國府的馬車不坐,非要鑽到沈飛柳的馬車裏,扯着她的胳膊,粘着她坐在一起。

“聽說碧青湖景色可好了,我早就想去了,可我娘不讓我出門。幸虧有你,我說要跟你一起去,我娘才同意了。”

顧寧蘭開心地往沈飛柳身邊貼了貼:“我娘也真是,我是她親閨女,她都不放心。”

沈飛柳笑道:“你還小。”

“我不小了,再過倆月我就及笄了!”

馬車行到碧青湖,下了馬車,乘上船,湖水碧波蕩漾,綠柳映水,微風習習,景色怡人,令人暢快。

顧寧蘭伸了個攔腰,痛痛快快地深吸了一口氣,一旁沈飛柳支着頭,怔怔地看着湖面。

“表姐?”顧寧蘭發現表姐今天似與往日不同,剛剛在馬車裏話也不多,來到湖邊又只顧發呆,“你心情不好?”

沈飛柳轉回神,笑道:“哪有。”

兩人在湖上玩耍半天,午時在湖邊尋了個酒樓,顧寧蘭難得離了家,沒人管,嚷嚷着要喝酒。

沈飛柳不依,顧寧蘭悶悶地吃了一頓飯。

飯後太陽有點大了,沈飛柳提議回家,顧寧蘭還沒玩夠,說要去湖心亭裏坐坐。

沈飛柳先到了湖心亭,顧寧蘭推脫肚子難受,耽擱了一會兒。

少傾,顧寧蘭走到亭下,雙手背在身後。

沈飛柳一看便知她又要耍心思,故意繃着臉問:“後面拿的什麽?”

顧寧蘭知道瞞不住,堆了一臉的笑,才敢把身後的東西拿出來:“一壇女兒紅。”

不等沈飛柳發作,她忙哄道:“就嘗一口,就一口。表姐,我難得出來了,就只游個湖也太不值了,你不知道我在家多難,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得起來學琴……”

顧寧蘭把的在家憋屈這麽長時間的苦水全倒了出來,說着說着眼眶紅了,唇角向下撇着,極盡委屈之相。

沈飛柳看這丫頭實在是被管得太狠了,一心軟便松了口:“好吧,就一口。”

顧寧蘭喜于言表,擺出來兩個碗,給自己倒了半碗,為表謝意,給沈飛柳也滿上。

有了第一口,顧寧蘭有的是法子喝第二口,第三口……

兩人一來二去的,越喝越上頭,直到天色将晚,兩人爛醉成了兩攤泥,大手一揮,還要接着喝。

淺白實在看不過眼,把酒搶了過去,酒壇早已空了,一壇酒被倆人喝了個精光。

淺白看顧寧蘭醉成這樣,不敢送她回安國府,把倆人一同送回了智王府,又讓人給安國府送了個口信,說她們表姊妹聊得開心,不忍分開,明日再回。

顧寧蘭被安頓在廂房,老老實實睡了。

這邊淺白把沈飛柳剛按到床上,沈飛柳就突地坐起,踉踉跄跄就要出門。

“去哪?”淺白忙上來扶住。

“去找人,去北院。”

淺白聽不清楚王妃到底是要去找人,還是要去北院,或者是要去北院找人,王妃一個勁兒地要往外面去她拉不住。

到北院門口,面對着門前的守衛,沈飛柳推開淺白,靠自己勉強站穩,雙手環胸,面色冷漠:“讓開。”

北院門口有兩個侍衛把守,見王妃前來,上前行了一禮,不打算放行。

禮數周到,紀律嚴明。

“娘娘,請回吧。”

沈飛柳還偏就不走了:“我為何不能進?”

“這是王府的規矩。”

沈飛柳立都立不穩,還用手指戳自己:“你看清楚,我可是王妃!”

“王妃。”守衛低下頭,不敢擡眼看。

守衛為難,若是旁人來北院,遠遠就被攆走了,敢靠近就是一頓板子,可現在站在北院門前的是王妃,總不能給王妃一頓板子。

北院一幹人都是王爺心腹,說話簡練,少說少錯,答不上來的幹脆閉嘴,另一守衛在一側小聲道:“你在這守着,我去叫英嬷嬷來。”

沈飛柳頭暈,站不穩了,也不要淺白扶,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讓我進,我還不進了呢!”

說完,軟綿綿地躺在了地上,閉上眼一下子睡過去了。

門忽然開了,大門雙開,讓出後面一條鋪了青石板的路,往後延伸到一片竹林。

冷清的青石板路上,那人一身白衣,踏月而來。

“怎會醉成這樣?”景晞皺眉,彎腰将人抱起。

淺白忙回道:“今天與表小姐去游湖,兩人不怎地就全醉倒了。”

景晞抱着人進了北院內,及至人消失在青石板路盡頭,淺白還在門口傻站着,總覺得哪裏不大對勁。

北院的內室裝潢簡單,除了幾排書架,一個方桌,一張床,便在沒有其他了。

景晞抱着人進了內室,懷裏人兒兩腮緋紅,唇潤欲滴,雪白香頸露在外面,毫無防備。

景晞喉頭微動,收回眼眸,将人放到床上。

沈飛柳剛挨着床,便翻了個身,将枕頭抱在懷裏,睡得香甜。

如此睡着大概不舒服吧,景晞伸手想幫她把衣服解開,将要碰到領口時,驀地縮回手。

腦子清醒了大半。

景晞把薄被扯過來給她蓋好,起身出門。

外面夜色正好,月牙初上,這夜多了一抹色彩,驅散了往日的清冷,多了一絲暖意。這暖意自腳底升騰而起,輕柔而上,填滿了整個胸懷。

景晞端着醒酒湯回來的時候,腳步都不自覺輕快了許多。

酣睡的人兒仍保持着他離開時候的姿勢,景晞把托盤放在一旁桌上,扶她起來。

沈飛柳被腹內酒氣燒的臉頰滾燙,驟然挨到了冰冷的觸感,無意識地将整張臉都貼了上去。

看着懷裏的人兒像只小喵咪乖巧地依偎着,景晞有一瞬不想叫醒她。

景晞擡手輕柔地将她臉前的碎發撥開,理到耳後,手指劃過她的耳垂,軟綿柔嫩,揉捏着不忍放手。

可她再不醒來,醒酒湯就要涼了。

他手指用力,在她耳垂上掐了個紅印子。

一陣銳痛,沈飛柳皺緊了眉頭,極不情願地睜了睜惺忪的眼。

眼前的模糊還未變清晰,溫熱的湯勺就到了唇邊,沈飛柳唇微張,酸酸甜甜的湯汁便入了口,入到腹內暖流散開,很是舒适。

沈飛柳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傻呵呵一笑:“王爺。”

景晞低低自喉間應了聲“嗯”,專注喂她喝湯。

酸甜的湯喝着舒适,沈飛柳連着喝了好幾口,又不喝了,看着景晞笑。

“王爺。”她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景晞低頭看她,她半睜的眼眸說不出的媚,她歪着頭斜斜地看着他,細長的眼尾像是一個鈎子,他的心,他的魂,他整個人都幾欲被勾走。

“你該睡了。”

景晞俯身将她放下,正要起身,她忽地勾住了他的脖子,長長的手臂繞着他,像盤絲洞裏的蜘蛛精,箍得他動彈不得。

她手臂忽然用力,将他拉向自己,在他耳邊輕吐:“王爺,你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