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玺王寝殿便立着一位玉樹臨風的修長身影。來往的侍候高玺早起的丫鬟們皆含羞地對那人投去含情脈脈的目光,那人不查,只是背着手,挺着胸,旁若無人目不轉睛地盯着高玺的房門,只為等一人的到來。

高玺輕輕推開房門,見到的便是自己的一群群莺莺燕燕的丫鬟,偷偷躲在廊廳紅着臉偷看自己房門口的那挺拔的身影。

“你……為何這般打扮?”高玺輕輕撫了撫高挺的鼻梁輕問。

那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漆黑的墨瞳冒着疑惑:“玺王,可是有何不妥?沈葭行走江湖,一向如此打扮。”

明媚的陽光灑在她月白色的長袍上,像是鍍上了一層光芒,頭發束成了男子一般的長尾,整個人看起來很是豐神俊朗。怪不得來往的丫鬟都羞紅臉,偷偷對她投去含情脈脈的目光。

高玺不高興,很不高興。

以往這些莺莺燕燕可都只關注他一人的,現在卻都被沈桑榆搶走了關注。可他卻不知,雖然他俊美異常,可偏偏美得太過陰柔,反少了陽剛之氣。可眼前的沈桑榆,一身男子着裝,将她的英氣發散得淋漓盡致,乍眼看去挺拔中帶着剛勁,像軍中那些威武的将軍一般,冷肅中卻帶着柔情。正是那些懷春女子夢中的情郎模樣,能不引得那些小丫鬟們春心萌動嗎?

可沈桑榆卻是不知。

昨晚與高玺談判完畢後,她便匆匆與枯迦彙合,将事情簡要陳述。得知她今天要面見南诏王,枯迦便建議他以男裝出席,一則男裝在外行走,方便隐藏身份。二則故意将此作為她自己的秘密,告知玺王,以表示對合作之心。

玺王是個疑心頗重,且擅長隐藏自己的人。昨晚經沈桑榆這麽層層剖析,無疑是将希望這麽千辛萬苦隐藏的自己赤裸裸的暴露在她眼前,沒有人會願意被別人看得如此透徹,況且這人還在拼命掩藏自己。所以為防殺身之禍,沈桑榆得主動示弱,将自己的秘密或者是弱點暴露一二與高玺,這樣高玺有了把控她的東西,才會放下對她的殺心。

高玺是何等聰慧之人,又怎會不明白沈桑榆此舉的用心。

“甚好!”高玺明媚的眼眸閃爍着狡黠的光,搖晃着腦袋道:“只是可惜了我這些懷春的小丫鬟們!所托非人喲……”

沈桑榆不明所以,但想想高玺一向浪蕩的性子,想來這些小丫鬟定是無一幸免,暗暗搖頭嘀咕着:“确實所托非人!”

“什麽?”高玺側過頭詢問。

“沒,沒什麽……”沈桑榆趕緊搖了搖頭,漆黑的墨瞳閃出光彩,帶着陽光的味道。

南诏是四國之中最小的一國。傳言南诏國雖小,但國庫豐厚,百姓皆可安居樂業。

可沈桑榆随着高玺一路走來,沿途餓殍遍野,行至南诏皇城,滿城并沒有想象中的繁華,與臨竭城的境況相差無幾。街道蕭瑟,茶樓酒肆蕭條,寂靜的街道上偶爾聽得見一兩聲老者的咳嗽,瘦骨嶙峋的小孩子烏黑的臉頰,兩只葡萄似的小眼珠眼巴巴地盯着街道上來往的人群與車輛。行至宮牆下,竟還能聽見大街上潑婦的叫罵聲,打鬧聲與呼救聲不絕于耳,哭聲死心裂肺。

“有何感想?”一直靜坐于馬車內的高玺,面無表情地詢問,看不清他有何想法。

沈桑榆放下車簾,漆黑的眼眸中閃着不知名的光芒,輕輕吐出四個字:“應避戰禍!”

“應避戰禍……”高玺低低呢喃着,眉頭緊皺着望向皇宮的方向。

沈桑榆知!他也知!宮牆內的那位身居高位者,不可不知,可卻偏偏為之。一個女人惹的禍,卻成一國百姓之禍。南诏當今君主果真糊塗至此?

已至南诏宮牆下的沈桑榆如今已沒有退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機應變。

馬車緩緩停在了南诏皇宮宮門前。兩個白衣勝雪的男子,緩步行至宮門。

一面宮牆,恍若兩個世界。牆外蕭瑟,牆內奢靡。

一步一停,宮門十二道,每道宮門都有百來名士兵把守。金碧輝煌的亭臺樓閣,地板皆是用白玉鋪墊而成,所有的宮殿,都像是用金磚堆砌而成,在陽光的普照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而要想見南诏王,還得經宮廷內官為其沐浴更衣後,方可等候召見。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三個時辰過去了……

……

一切準備就緒,可南诏王卻遲遲未現身。沈桑榆與高玺從日出等到了日暮,就在二人都以為這南诏王不會再出現時,南诏王卻又出現了。

浩浩蕩蕩地一群人跟随在他身後,每走一步,他身上的環扣玉佩便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仔細看去,這南诏王也就是個十二三歲孩子模樣,只是眉目間多了些年少的老成狀。

“大哥這……又是來勸戰的?”一進門,還未等高玺與沈桑榆拜見,南诏王高瑾瑜明媚的眼眸便已投向了高玺。

一句話直接命中沈桑榆與高玺此行的主題。

高玺低下頭,摸了摸鼻翼,恭敬地說道:“什麽都瞞不過陛下!臣此次……”

“別說了!不可能!”還不等高玺說下去,高瑾瑜便厲聲打斷了他。

高瑾瑜雖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模樣,但說話做事卻頗為老成,帶着王者的威儀。

“大哥,國師說了。南诏無凝眉,永無安寧時。甯朝那背信棄義的小人,拐走阿姐,人人得而誅之,所以這一戰是必須的……”高瑾瑜說的不容置疑。

“那若是甯朝将公主完璧奉還呢?”沈桑榆看着高瑾瑜稚嫩的容顏,輕聲問道。

之前沈桑榆一直未出聲兒,高瑾瑜便沒怎麽注意到殿內除高玺以外還有一風度翩翩的公子模樣的沈桑榆。經她這麽一說,反倒吸引了高瑾瑜的注意:“這位公子是?”

“這位是清風閣新任閣主,沈葭!”高玺看淡淡地介紹。

“清風閣?閣主?”高瑾瑜自是知曉清風閣的,但他卻不明白一直游離于四國之外的清風閣怎麽有閑情逸致插手四國的國事。

“陛下不用疑慮?清風閣易了主,自然以前的規矩那只是以前的了。沈葭此次前來,是為幫助南诏而來。”沈桑榆眼眸中閃過一絲光亮,一抹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