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城主府
葉鳶告別了皇貴妃,向着宮門外走去。殊不知偏殿方向的涼亭處,有幾雙眼睛注視着這個方向。
貴妃在涼亭裏面一手摸着果盤,一邊冷笑:“陳清韻又在搞什麽?皇上召見朝臣,她能有什麽急事非要在殿門旁邊候着。”貴妃身邊候着的宮女上手給陳清韻剝了顆柑橘,附和道:“總是皇貴妃幺蛾子多。”
貴妃遠遠的看着葉鳶和皇貴妃交談,“啧”了一聲,“你說,陳清韻不會是看人家将軍年輕,動了心思吧。”
宮女沒聽懂,“奴不明白。”
貴妃瞟了宮女一眼,樂了:“這有什麽不明白的。這葉将軍是女人,年輕女人在宮裏有什麽用?難道宮裏還要打仗嗎?宮裏只有皇上一個男人,這陳清韻拉攏年輕女人還能是為了點什麽?”
宮女直覺貴妃說的哪裏不對,又不知是哪裏,也不敢反駁:“奴愚笨。之前何大人傳來的消息也是要娘娘和這位葉将軍搞好關系,必要時,更是要拉攏這位葉将軍。”
貴妃搖搖頭:“櫻桃,我和何甘平因利而聚,遠不是什麽穩定的合作關系。我要的是消滅白家,推了陳清韻的後臺。而何甘平想要做的人盡皆知,他早已有不臣之心。我可以冒着風險幫他除了白家,打垮陳清韻,卻萬萬不可能幫他做那大逆不道之事。聖上坐的越穩,我的日子才越好過。”
宮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娘娘為何要幫着何大人除了白家呢?白家不是皇上最大的助力嗎?”
貴妃皺眉,“怎麽?跟了我這麽久你都不知道陳清韻有多讨厭嗎?難不成這口惡氣不出,就由着陳清韻在我眼前晃來晃去?”說罷又氣哄哄的,“可惜我母家說得好聽是官家,說不好聽的不過是挂着虛名。這何甘平連白卿淮這樣一個毛頭小子都搞不定,還妄想起事?真是笑死個人。”
貴妃瞧着葉鳶離開,挑了挑眉:“傳聞倒是不可盡信。這将軍的身段相當出挑,不愧是習武之人,只是不知t這樣貌是個什麽光景。”
離開的葉鳶對皇宮內的暗流湧動毫不知情,出了宮門便迎上了等候在旁的術七。
術七湊上去問道:“怎麽樣?差事定了嗎?”
葉鳶慢悠悠的向前走着:“你是說你的差事還是我的差事?”
“葉将軍您這不是明知故問。”術七怪模怪樣的做了一個嗔怪的表情,“屬下的差事還不是您安排的。”
“哪有什麽不成的。”葉鳶笑了笑,“之前不就說了。一早就定下了我負責京城外城的布防。”
術七誇張地長大了嘴:“我還以為那只是主子的目标。”
葉鳶搖搖頭沒再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麽。“人多眼雜,我拿下這個位置馬上就會傳入各路人馬耳朵裏。”
術七疑惑地問:“京城布防這麽重要的位置,原來是誰在做?為什麽你能接手這個位置啊?”
葉鳶沉默了一瞬。“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之前的沈老将軍年邁,自己請辭了。”
葉鳶到城主府已是兩日後。京城主事的言官盛青雲對待葉鳶倒是比想象中要熱情許多。葉鳶本以為新上任會如同在榆城初為軍師一般受着許多的刁難,卻不想未來共事者倒是對自己禮遇有加。
葉鳶接過下人奉上的熱茶,出神的想着,果然還是要有軍功傍身啊。手持權柄,即便自己是個年輕姑娘,即使是初次見面,軍權與軍功便能賺來他人的敬畏。
葉鳶與盛青雲寒暄着,盛青雲時不時做出一副對榆城的邊關風貌很感興趣的樣子。葉鳶也做出認真講述的樣子,其實內心早已有些焦灼。盛青雲負責京城大事小情的管理與規劃,而葉鳶這個武将負責京城的布防與外城的治安。兩個人的工作幾乎沒有交叉,只需在月末進行一下彙總,将工作寫成折子彙報與皇上便是。
葉鳶本就是打定了主意,今日到城主府是要見一見在自己之前負責京城布防的沈老将軍,這時也就不欲與盛青雲多做糾纏。“今日與大人一見如故,只是今日我還有事要趁着沈老将軍尚未還鄉之時向老将軍做請教,不便久留,今日便暫且告辭,來日再同大人敘話。”
盛青雲點點頭,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葉将軍快去吧,沈老将軍多半是在後面機要處的書房整理。”不知怎麽,葉鳶看着盛青雲的笑容,後背卻升起一股涼意。葉鳶點點頭,退出城主府的大殿。
術七在旁邊笑呵呵地:“這主事官倒是和善,日後的差事估計也會好過。”
葉鳶看了術七一眼,沒有接話。葉鳶也說不上哪裏不對,可總覺得這盛青雲的熱情招待,不只是和自己這個未來的共事者打好關系這樣簡單。
沈老将軍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葉鳶本以為即使是位即将告老還鄉的老人,身為武将大約也是身子骨硬朗着。可面前的老人卻瞧着瘦弱無比,面上泛着不算是正常的紅光,白發瞧着有些稀疏。沈老将軍見到葉鳶顯得有些激動,“姑娘就是葉鳶葉将軍吧。”
“正是在下,”葉鳶趕忙上前扶了扶沈老将軍,“沈老将軍好。”
沈老将軍擺擺手,“坐。”
“一轉眼,真是不中用啦。”沈老将軍苦笑,“還要人來扶。”葉鳶張嘴想說些什麽以作寬慰,沈老将軍沒給她留出安慰的時間來,“胡将軍還好嗎?”
葉鳶點點頭:“胡将軍一切皆安。沈老将軍和胡将軍是……?”
“胡将軍當年還是個小兵時,我是他的百夫長。”沈老将軍笑笑,“如今他已是鎮邊的一品将軍,而我只是個四品的武将。也不過是熬的年頭久了,便得了如今這麽個官職。現下也做不動咯。”
沈老将軍倒也不藏私,這些年關于京城外城布防相關的差事需要注意的統統告訴了葉鳶。
“我老啦。”沈老将軍喝了口熱茶,發出了滿足的喟嘆。“我早就該退下來的。只是這朝中武将總是薄弱些,能真正帶兵的更是少之又少。”沈老将軍又壓低了音量:“如今皇上無子,只有樂安公主一個女兒。而樂安公主的身世,在外面總是有些風言風語。這其中利害關系你便也曉得,以公主之身繼承大統本就牽強,而現今公主被質疑皇室血脈,若是有心之人稍加利用,便無人可繼承皇上後嗣。”
葉鳶聽懂了。沈老将軍雖然身體狀态早已不複盛年,卻還一直堅守這個守城之位,不過是皇上沒有信任的人選罷了。
沈老将軍看到葉鳶了然的神情,便知葉鳶聽懂了他的言外之音,笑了笑:“葉将軍既已坐在這個位置上,便是會守護大殷的河山。只是這關節我知你知,城南何家卻未必知曉。”
葉鳶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不過目前看來那邊還沒什麽動靜。”
沈老将軍喝了口熱茶,點到即可,年輕人自己心裏有成算,無需自己這個老頭子多言。沈老将軍用粗糙的大手撫摸着機要處的桌子,感慨道:“老啦,真是老啦。這京城的安寧再也不需要我來照看了。”
葉鳶起身幫沈老将軍換了一杯熱茶,“老将軍別這麽說。這些年您為了大殷效力何其辛苦,也該放松放松了。”
沈老将軍笑着接過茶:“是啊,我這把老身子骨也該回去好好養着了。只盼着你們年輕人能夠配合得當,輔佐皇上,保護好京城的安定和諧,我這老頭子也就放心了。”
葉鳶一時之間倒是有些怔愣。“我們……年輕人?”
沈老将軍見葉鳶疑惑:“對啊,外城的布防和內城禁軍的布防有所交叉,日後你與這位新上任的禁軍統領打交道的機會多着呢。”
葉鳶回到京城前後一直關注着皇上與何家的狀況,倒是未曾聽聞禁軍統領也是剛剛上任。“沈老将軍,這新上任的禁軍統領也很年輕嗎?”
沈老将軍笑了:“你久居邊疆,大約還不熟悉京城的權貴。這位禁軍統領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的。怕是年紀比你還小,軍功比你還高。”
葉鳶聽到這便覺得心頭一緊。
“是白家的少公子,白少将軍白卿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