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童老先生,雪榕勸守在一邊的喬榆回去休息,可是喬榆說什麽也不肯,非要守着,說一定要等爹爹醒來,雪榕沒奈何,只好讓他等着。
天氣漸漸晚了,玩了一天的喬榆到底是累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雪榕搖搖頭,給喬榆披上衣服,輕輕搖了搖,“大哥,你回去睡吧!”
“爹爹醒了?”喬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着雪榕問。
“還沒有。”雪榕搖搖頭。
“那我不走,我要等爹爹醒來。”喬榆手抓着桌角,死活不走。
見喬榆堅持,雪榕也不再說什麽。
喬榆睜着眼睛,熬了一會兒,又睡着了。
雪榕一個人守在父親身邊,腦海裏反反複複都是那一幕,父親從馬車上飛身而下,推開大哥,護在自己身上,野豬撕咬着父親,直到仆人們過來把野豬趕走,父親才笑着,昏死過去。那笑容溫暖,讓人安心。
看着昏迷中父親蒼白消瘦的臉,黑發間夾雜着絲絲礙眼的銀發,比之前蒼老憔悴了許多,雪榕心痛的厲害。
父親若是這次為了自己,再也醒不過來,或是落下什麽殘疾,那叫自己如何處之?爹爹您一定要快點醒來,早點好起來,榕兒以後一定聽話,一定不再和你賭氣。雪榕在心裏默默念叨着,眼淚蓄在眼眶裏,堪堪滴落。
“二少爺,奴婢做了粥,您喝幾口吧。”秦氏端着粥進了屋。
“麻煩小娘了,你先放在那兒吧!”雪榕客氣的道。
“二少爺,您還是吃點吧,要是您也累垮了,老爺醒來又該心疼了。”秦氏勸了一句。
雪榕點點頭,倒是聽話喝了幾口。
秦氏笑笑,不聲不響的退了出去。
喬舟山迷迷糊糊的叫着,“榕兒,榕兒!”
雪榕忙湊上前去,“爹爹,榕兒在這兒。”
喬舟山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黑影,半天才分辨清楚眼前的人,“榕兒?”
“爹爹”,雪榕叫了一聲,随即垂下頭。
“榕兒,你還好吧?”喬舟山吃力的問了一句。
雪榕點點頭。
喬舟山又疲憊的閉上眼睛,昏迷過去。
雪榕長出了一口氣。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清晨的陽光從窗棂裏傾瀉進來,柔柔的撒在床上,雪榕站起身,向外看去,天地間白茫茫一片,沒有了清晰的界限,整個世界,一片純淨,安寧。
回過頭看喬榆還在睡夢之中,只是大概睡得并不安穩,眉頭孩子氣的皺着。雪榕唇角帶出笑容,危險來臨那一刻,大哥是第一個撲上來護住自己的人,大哥也許什麽都不懂,可是他知道保護自己,自己有這樣一個大哥是多麽幸運啊。雪榕輕手輕腳的來到喬榆身邊,俯下身子,推了推他,哄道,“大哥,天亮了,你回去睡一會兒吧!”
“爹爹醒了?”喬榆睜開眼睛,問的第一句還是這話。
“爹爹醒了,又睡了。”雪榕輕聲道。
“爹爹醒了,弟弟都不叫我。”喬榆說着話湊到床前去看喬舟山,臉上有些不高興。
“是榕兒的錯,大哥先回去睡吧,等爹爹再醒了,我一定去叫大哥。”雪榕拉來喬榆,柔下聲音哄道。
“不許不叫我。”喬榆睡眼朦胧,卻是反複叮囑着雪榕。
“一定會叫大哥的。”雪榕一次次保證,喬榆這才在桃兒的攙扶下,不情願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二少爺,您也一夜沒休息了,回去睡一會兒吧!”秦氏走進屋來,看了一眼滿是疲憊的雪榕,勸了一句。
“我沒事,不累。”雪榕拒絕,不知為什麽,心裏即怕面對父親,可還是想守在父親身邊。
秦氏點了下頭,自己掩了房門,出去。
“榕兒。”喬舟山又一次醒過來,看着雪榕叫,這一次很是清醒。
雪榕本是全神貫注的看着父親,父親突然睜開眼睛,雪榕顯得有些慌張,忙解釋道,“大哥說你醒過來,讓我去叫他。”說過這話,雪榕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
喬舟山苦笑,“榕兒,你還是不肯原諒爹爹嗎?”
喬榆一聽說喬舟山醒過來了,連蹦帶跳的奔過來,就沖進屋子去。
雪榕一路跟着過來,可到了門口,卻徘徊着,不敢進去。
秦氏正好端着湯過來,看到雪榕在門口糾結,微微一笑,福了一禮,“二少爺,這碗湯,麻煩二少爺端進去給老爺。”
雪榕正愁沒理由進去,忙從秦氏手裏接了湯,接過了湯心裏又懊惱起來,自己這是怎麽了?心事被小娘看了個透徹。
不好意思的再去看秦氏,秦氏已經走開了。雪榕心裏感激,也不再猶豫,小心的端着湯走了進去。
喬舟山看到雪榕明顯很高興。
雪榕指了指手裏的湯,“小娘讓我送進來的。”一臉的不情願。
喬舟山心裏嘆氣,“榕兒,你就那麽不願意見爹爹嗎?”
“小夫人,您忙了一夜,親手給老爺熬了湯,怎麽不自己進去,反倒讓二少爺去送啊?”跟着秦氏的丫鬟不解的問道。
“二少爺面皮薄,心裏明明擔心老爺擔心的緊,可就是不好意思進去,我給他個臺階下,讓他能進去看老爺。”秦氏淡淡的開口道。
“老爺又不寵你,你何苦費這心思。”那丫鬟很不以為然。
秦氏輕輕嘆了口氣,“我既是嫁給了老爺,就該盡着本分,替老爺少爺分憂。”
“大哥,您沒事吧?”喬舟山風風火火的推門進來,一早上剛回府,聽家人說了大哥受傷的情況,馬不停蹄的就趕了過來,推門進來,帶進了一股寒氣。
“沒什麽事,就是被野豬啃了兩口。”喬舟山笑笑。
“血,都是血……害怕……”喬榆在一邊比劃着,心裏越着急,嘴上越說不清楚。
喬舟海也猜出了個大概,看了眼大哥被包紮好的傷口,摸摸喬榆的頭,“榆兒,不怕,你爹沒事了。”
見雪榕還端着湯傻站在那兒,喬舟海忍不住斥了一句,“你爹為了救你,受了這麽重的傷,你連服侍他喝個湯都不肯嗎?”
雪榕抿了抿唇,手緊緊握着碗的邊緣,就是不肯向前邁一步。
喬舟山神色有些黯然,勉強笑笑,“我的手還沒廢呢,哪裏就用的別人伺候了,榕兒,把湯給我,我自己喝。”
雪榕把碗放到喬舟山的手邊,觸到喬舟山的目光,立刻像受驚了的兔子,躲得老遠。
喬舟海憤憤的瞪了眼雪榕,自己過去扶了大哥起身,正要把湯碗遞給喬舟山,秦氏走了進來,看到這番情景,忙過去接了湯碗,“二老爺,讓奴婢來吧!”
喬舟海把湯碗遞給秦氏,秦氏低着頭,慢慢的喂着喬舟山喝湯。
喝了幾口,許是沒有胃口,許是累了,喬舟山搖搖頭,秦氏便乖覺的端着湯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