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夏油大人怎麽又帶奇奇怪怪的小孩回來了嘛。”白發女孩一邊不情不願地幫女人泡茶,一邊不滿地抱怨着。
這副醋味都快沖破天花板的樣子讓真奈美不由地啞然失笑,戲谑地說道:“你也算是大姐姐了,總是這麽愛吃醋可不行。況且之前祢木利久剛來的時候你也是這樣跟打翻了醋壇子似的,現在不也和人家相處的不錯。”
“那不一樣的啦!”女孩子手舞足蹈地說着,“連穿着都很古怪,而且美美子還被瞪了,一看就是奇怪的小孩嘛。”
“小心!你跑過來就是為了和我抱怨嗎?淨添亂。”秘書小姐笑罵着,把古董茶杯從女孩手中搶救下來。
見茶壺完好無損,她才松了口氣以自己的經驗勸說起來:“不要以貌取人哦,将來要吃大虧的。即使是夏油大人,穿成那個樣子上街也有可能被認為是怪人,就算看起來奇怪,也有可能是個很好的孩子。”
“可是······”
菜菜子還想說些什麽,卻被秘書小姐打斷了。
“好了,把這個端上去和美美子一起吃吧,一會兒還有客戶要來,夏油大人一時半會兒不會有空。”菅田真奈美強行把裝有和果子的碟子塞給女孩子。
“況且,這既然是夏油大人的決定,我們就應該支持才對。”
“知道了——”
菜菜子拖長語調,負氣地離開,真奈美卻陷入了沉思之中,上午夏油傑大人出門前對她說的話語在內心翻滾。那個能居然能發覺咒靈是已經被夏油大人收服後的少年,一定還有着許多秘密。但即使心中有再多的疑慮,也只有希望新人能和大家和諧共處了。
夏油傑微笑地坐在桌案後,溫聲安撫着男人的情緒,看起來貌似是個仁愛寬厚的教派之主,可感知敏銳的阿特萊尤卻分明發現,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這位年輕教主的眼中總是帶着隐藏得很深的厭惡。
“求,求您——,”男人忽然一個猛撲抱住了夏油傑的褲腳,惹得他厭惡地微微皺眉,“無論是多少錢,多少錢都可以,求您幫幫我!”
“這個委托我們接受了,請您安心地回去等待消息吧。”
夏油傑假笑着目送委托人感恩戴德地離去,臉上便再也維持不住溫和的假象。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不過沒辦法,猴子的臭味可真叫人惡心。”夏油傑撣了撣袍角并不存在的灰塵,轉頭語氣抱歉地說道。
“從之前就想問了,這種地方哪來的猴子啊?”草原獵手把玩着自己的箭頭,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弓箭,心不在焉地問道。
之前在鳥背上被吹亂了發型,阿特萊尤索性把一頭深藍色的頭發披在肩上,更顯出一種粗犷野性、與這裏格格不入的氣場。生在曠野之上,他幾乎沒遇見過猴子這種生物,但也知道這不是什麽能随随便便就在這座城市裏看見的東西。
“沒什麽,不過是一種極其讨厭的東西罷了。”夏油傑拿起委托人留下的項鏈,輕輕地摩挲着。
對于獵手來說,猴子這種過分聰明的生物除了惡作劇的手法不錯,确實算不上很好的獵物,甚至有時候會刻意和獵人作對,阿特萊尤想也沒想就深有同感地回了一句:“确實,而且捕獵起來很不上算。”
“好孩子。”聞言,男人不知道誤會了些什麽,笑容變得真心實意多了,心情很好地撫摸了少年的頭。
草原小獵手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值得被誇贊的話,但是盤星教提供的糕點味道十分不錯,一向以飽食為先的他也沒興致在進食之外進行深究。
被一條金色鏈子串起的挂墜被夏油傑随意地丢在桌上,他轉身想再和少年閑談幾句增進感情,卻看到阿特萊尤對着挂墜發起了呆。
“怎麽了?你發現了什麽嗎?”
“我要怎麽樣才能得到這個?”少年倒是毫不拐彎抹角地表達着自己的渴求。
夏油傑稍微感到有些驚訝,心裏暗嘆即使看起來可靠也終究是個孩子,好笑地說:“這個嗎?送給你也無妨,不過暫時還是任務道具,等之後你要是還是想要倒可以給你。”
也許是看出阿特萊尤眼中的戀戀不舍,他補充道:“如果你希望的話可以和我一起調查這個委托。”
栗川漱流當然不會不同意,他還以為夏油傑會對他不甚信賴,現在居然成功地介入,就好像是天上掉餡餅了一般。
借助阿特萊尤的視角,他終于看到了“僞奧林”的全貌。一開始對于“僞奧林”的調查可謂是陷入了僵局,現在從夏油傑這裏得到線索,實在是一大喜事。
支走了少年,夏油傑坐在桌案後仔細地觀察着挂墜。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圖案,就仿佛帶有一種魔性,讓人不知不覺就沉溺于其中。
黑發青年将項鏈翻轉,緩緩地讀出項鏈背後的字樣:“行你所願。”
“行我所願嗎?那種萬能的許願道具怎麽可能存在。”一聲短促的冷笑之後,幾乎微不可聞的諷刺在和室內響起。
夏油傑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眼中卻帶着幾分自己也不曾察覺到希冀和野望:“就讓我來看看是誰在暗中搞鬼吧。”
酒吧之類的地方總是在晚間才會熱鬧起來,放下抹布,栗川漱流從椅子上站起來,惬意地伸了個懶腰。現在是白天,酒吧裏幾乎沒有客人,他也難得偷閑。
胖乎乎的三花貓正趴在吧臺上的紙箱裏打盹,之前的那場沖突似乎并沒有把這只貓吓跑,它還是每日不定時就來酒吧溜達,甚至來的頻率比從前更多。栗川有過給它買個窩的想法,但這只被稱為老師的三花貓比起正兒八經的時尚貓窩,對于裝貓窩的快遞盒子好像更有興趣,青年只好在箱子裏鋪上墊子,充當是它的窩。
“吃飯嗎,老師?”
香噴噴的貓罐頭被青年用來勾引貓咪,可愛的三花貓在被兩腳獸痛痛快快地吸了一通後才終于獲得犒勞。
“總感覺很像啊。”看着埋頭苦吃的三花貓,栗發青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
夏目漱石本來沒打算長期在lupin酒吧停留,作為一個自認為已經退休的人,在橫濱四處游蕩,觀察弟子們的勞動成果才是他的日常。
只是看到自己在文學上曾經提攜過的後輩被自己的弟子勢力的人帶走,即使提前和森鷗外那邊打過了招呼,還是不免有些擔心,又親自返回酒吧查看。對于這個曾經在紀實文學上頗有建樹的後輩,夏目漱石一直非常看好,雖然這位後輩不知為何沉迷于兒童文學創作,夏目漱石依然認可着他思想的高度。
只是這一回去查看,就免不了被栗川漱流的手藝給勾住了。
從小由于父母工作繁忙,爸媽的做飯手藝又僅限于吃不死的地步,青年在做飯上有着豐富的經驗。
之前礙于前老板的規矩,不能給擅自貓咪提供食物,現在自己接管了酒吧,栗川恨不得就用美食讓這只招財又可愛的公三花在酒吧常駐。
這位在政府享有盛譽的隐藏大佬不得不承認栗川做的貓飯是一絕,除了味道鮮美更是有一種特別的氣息,這點倒是和青年本人很相像。再加上受到作為貓時的本性吸引,對于這裏超多的新奇玩具和紙箱流連忘返也不足為奇了。
“果然很像夏目先生啊,連吃驚的神态都一模一樣呢,”栗川漱流看着因為自己忽然出聲而被吓了一跳的三花貓,也不管貓是否能聽懂人話,就随口說起了玩笑話。
夏目漱石聞言就是一驚,差點以為身份被識破了,不動聲色地忍痛告別金槍魚罐頭,卻被後輩不講武德的突然襲擊搞了個措手不及。
三花貓毛茸茸的腹部看起來也很柔軟,趁着它還是呆呆的樣子,栗川瞄準時機就是把臉埋進去一頓狂吸。
“嘿嘿,連懷抱都是一樣的溫暖啊。”對于後輩的冒犯,夏目漱石原本打算像對付其他人一樣上來就是一頓組合貓貓拳,但聽到青年陶醉的感慨,在貓爪落下前還是選擇收回爪子,最終變成了不重不輕的拍擊,反而讓青年的動作變本加厲了許多。
栗川見三花貓的毛都要炸開了,趕緊見好就收。“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道理在大多數時候都會奏效,芯子裏是個人類的貓咪也不好再和小輩置氣,只是鑽進紙箱裏,任憑青年怎麽好聲好氣地道歉都不肯出來叫他摸了。
與酒吧內彌漫的淡淡溫馨不同,夜晚的橫濱總會有些藏污納垢的地方。
近藤雄就是打起了歪心思的那批人裏的其中一員。他先去不過是一個小幫派的底層成員,就來拳腳功夫都不甚利落,想要搶劫安保措施完備的lupin酒吧簡直可以算得上是癡心妄想。
他現在這般胸有成竹的底氣正是來自于胸口前的項鏈,那條神奇的項鏈是在某一天清晨忽然出現在他手邊的。
那時候他還飽受不久前在沖突中所受的槍傷的困擾,他沒有太多錢,平時花錢又大手大腳的,哪怕是最近出現的廉價黒醫凱龍的診所都去不起,只能自己挨着。
正是這條項鏈幫自己度過難關,只是心念一動就治好了傷口,後來的其他小願望也很靈驗。
他不是沒試過直接變錢,只是數量極為有限,權衡下來還是搶劫更有效率,也算是他的老本行而且相比較變出外物,改變自身的願望往往會更有效。
“我要力量和速度。”他握緊項鏈小聲說。
如果栗川漱流在這裏,準能認出他手上的正是奧林,但那個之前還熠熠生輝的配飾此時卻毫無反應,甚至開始染上灰敗的色彩。
暗色的能量從吊墜向男人的手臂攀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