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夏油大人是已經決定要和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鬼見面了嗎?”菅田真奈美無聊地用手指擺弄着自己的長發尾梢,對于夏油傑忽然決定邀請那個才剛出道的裏世界新人感到有些不解。
她得承認那個叫阿特萊尤的少年确實擁有令人驚豔的實力,但對于盤星教以及夏油傑來說,這樣主動地找上一個在業內只能算是初出茅廬、還沒有站穩腳跟的孩子,可以說是有些急切與不同尋常了。
女孩子的疑惑很容易就被打扮得酷似僧侶的男人看出,夏油傑是個寬厚的領導者,一向把部下視作家人一般的存在,他并沒有因為真奈美的質疑而生氣。
留着獨特發型的男子語氣和煦地反問道:“為什麽不呢,真奈美?”
不等自己的秘書小姐回答,他便開懷地笑了起來:“我知道真奈美你會說我太着急,那個孩子還經驗尚淺,行事乖張,我們對他也尚且不知底細。”
“但是,”紮着丸子頭的青年眯着眼睛,眉目含笑,似乎在回憶,但那笑容又很快隐沒在唇邊,“天才往往在年少時就擁有了傲氣的資本,這不足為奇,更何況在咒高之前挖掘到一個當咒術師的好苗子,也不枉為一件美事。”
“可是,如果他是咒協那邊派來的間諜?”有着粉色長發的女性顧不得亂蓬蓬的發尾,急急地追問道。
“咒協的間諜,別開玩笑了,”夏油傑擺了擺手,神情厭惡,像是想起來什麽髒東西,“咒協的那群老頭子可不會容忍有人冒犯他們的權威,那種暮氣沉沉的地方可培養不出這種不受拘束的反骨之人。況且,退一步講,就算那個叫阿特萊尤的孩子心懷不軌,也不過是我一合之敵。你不相信我的實力嗎,真奈美?”
何等狂妄,何等招搖,也是如此自信到像是在發光。這就是菅田真奈美所追随的這個男人的閃耀之處,更是屬于特級咒術師的肆意與張揚。
聽到自己的偶像和領導者如此保證,女孩子自然沒有任何反駁的話了:“那我去準備一下,多少得好好安排一下才行。”
“幸苦你了,真奈美,一直以來盤星教的事務你都安排管理的不錯,真是可靠啊。”夏油傑向來是個富有魅力和智慧的領導者,幾句話就讓秘書小姐立刻變得躊躇滿志起來。
“不過暫時不急,還得再檢驗一下才能确保他的資格,”在真奈美将要離開的時候聽到夏油傑忽然叫住了自己,吩咐着,“去幫我指名發布一個委托吧。”
東京的夜晚從來不是沉寂,街道上燈火通明,熱鬧非凡,也許只有高樓頂部才會又短暫的與世隔絕般的平靜。一個矯健的身影正在樓頂間靈活地穿梭,那正是被栗川漱流所控制的馬甲阿特萊尤,背着弓箭的少年剛從精明的中介人孔時雨那裏接到了一個指名自己的任務。
“這樣的感覺真不錯啊,就好像是在城市上空奔跑。”
“确實不錯。”系統低沉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也比以前也和藹了一些。
栗川漱流趁着這個機會,向系統發出了提問,他最終還是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老伯,你之前在港口mafia的大樓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嗎?”
“嗯,這個——,”漫游山老人似乎沉思了許久才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地吐出幾個字來,“是有一個錨點。”
“錨點?”這對于栗川來說可是個全新的名詞。
“夠了,我不該和你說這些!”系統像是惱羞成怒了,這個不知名的意識确實像是個怪脾氣的小老頭。
但栗川漱流哪裏會善罷甘休:“拜托您了,我真的很需要知道,如果真是孩子在求助,我不能坐視不管,更何況一知半解地這麽下去,對于我們接下來的合作而言,沒有任何幫助。”
“好吧,雖然我的本職是做一個客觀的記錄者和旁觀者,但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和你淺略低說上一點。”系統沉默了許久,終于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娓娓道來。
“我先前和你說過,幻想王國是由人類的幻想構建起來的地方,那些相信童話,能創造出更多光怪陸離之物的人被我們稱為錨點,一般來說,相比較成年人,孩子更容易成為錨點。他們是為幻想王國帶來新生動力的源泉,一旦錨點的數量慢慢減少,就會出現如今的這種局面,找到你,是我們最後的自救手段,”漫游山老人的聲音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怆,“因此,其實你本來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找到更多的錨點,只是這樣的拜托,對于你而言會顯得太沉重了,我就沒有将之放進約定裏。”
“忽然感覺責任重大起來了啊,看來一定要加油,這麽有趣的東西消失掉也太可惜了,不再擁有幻想和童心的社會也很可怕啊,”栗發青年露出一個苦笑,語氣變得認真,“尋找錨點的事,我也會盡一切辦法努力的。”
“不過任務地點到底在哪裏啊?”兜兜轉轉又回到熟悉的房頂,栗川不由地抱怨着,看起來即使披上了草原獵手的馬甲,他糟糕的方向感也沒有一點長進。
多虧系統的提示,才使得草原獵手不至于在大城市裏迷路。
“就是這裏嗎?”年紀尚輕但早已表現得和老練的獵手一般的阿特萊尤嗅了嗅空中的氣味,當即嫌惡地皺起了眉,“果然公司和學校都是咒靈多發地,這味兒可真沖。”
“哇哦,這麽熱情的嗎?”少年小聲地自言自語地,白色的紋路從面部向下蔓延,皮膚開始漸漸染上一種純淨的橄榄綠,他随手從箭簍裏拔出一枚标志性的綠色箭矢,行雲流水般地拉開那副巨大的弓箭,毫不猶豫地将箭矢送進門口的一片黑暗中。
“真是惡心的味道,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和嫌棄的話語一起響起的是咒靈的慘叫以及樓梯內部好像是由于某種巨大的生物與周遭碰撞而發出的巨響,煙塵一陣陣地從大門和一些破碎的窗戶湧出。
皮膚已經完全轉化為漂亮的綠色的草原獵手像是完全沒注意到這些異狀,只是用紫紅色的水牛皮毛制成的披風掩住口鼻,就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走了進去。咒靈的嘶吼無處不在,但這種虛張聲勢的做法對于阿特萊尤并不能造成任何震懾,作為一名極具天賦的獵手,他很輕易地就能分辨出獵物的色厲內荏和外強中幹。
“出來吧,我可是超級喜歡像你這種大家夥了,好久沒有獵殺水牛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手生。”綠皮膚的小獵人嘴角翹起,自信滿滿地向身後發射了第二箭,對于自己的箭術他向來很有信心,這只咒靈,絕對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嘴裏還在念叨着“加班”的巨型類似手提包咒靈頹然地被箭矢釘在牆上,緩緩消失。
此情此景不由地讓少年遺憾地撇了撇嘴:“太可惜了,還是消失了,我還想留下來再做一件披風的。”
“這樣一來,再袚除幾只就又能抽一次了。時間還早,一會兒還能繼續寫點東西,我準備過兩天再去一次編輯部試試。”回程的路上栗川漱流興沖沖地和系統搭話,雖說前面幾次的運氣再次變得不好,但他依然樂此不疲,幻想王國的一切都令他心馳神往,獲得了不少創作的靈感。
但系統卻聲音凝重地說道:“等等,事情有些不對。”
“怎麽了?”
“情緒積分沒有增加,那個咒靈似乎擁有特殊的契闊,它身上的情緒不再受幻想王國管轄了,”漫游山老人義憤填膺地抨擊着,“我們被人算計了。”
“控制咒靈的能力?我在孔時雨那裏打聽過一些,擁有操控咒靈能力的,也只有那個從咒高叛逃、曾被評為特級咒術師的人——夏油傑了。”栗川漱流的臉色也變得凝重,他立刻想起之前扮演阿特萊尤時,孔時雨和他說過,盤星教的幕後之人,正是夏油傑。
“你打算怎麽做?還要和那些人見面嗎?”漫游山老人明顯是不太建議他繼續這麽做了。
但栗川漱流有些別的想法:“照目前來看,這個馬甲已經得罪了咒協,暫時和盤星教接觸也不失為一種好方法,不得不說,盤星教有着難以替代的情報優越性。”
“而且,這次任務的事情,不僅僅是盤星教那一方的計劃,孔時雨應該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而且就其中情報上出的纰漏,我的中介人先生恐怕也要追究責任才是,殺熟可是不好的行為。”
孔時雨被阿特萊尤叫來這間兒童動漫主題餐廳已經很久了,在這間和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的氣質都不相符的餐廳裏,被對面的少年怒目而視可真不是什麽好體驗,周圍的客人基本都是帶着孩子的家庭,此時都好奇地對他們這邊探頭探腦。
可憐的中介人先生在心中嘆氣,即使厚臉皮如他,都有點尴尬了,他們這樣坐在這裏,就好像是一對鬧別扭的父子倆。他自認為和夏油傑的交易算得上是萬無一失,而且少年的任務過程也是如同以前一樣順利,他實在是想不到自己被約出來的原因。
在主題餐廳的那位八卦的服務生第七次一臉關切地從他們身邊默默路過的時候,孔時雨終于忍不住率先開口:“不知道你找我又什麽事?酬金應該已經按時給你打過去——”
男人瞬間噤聲,在一瞬間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又迅速強行恢複平靜。
一只綠色的箭矢的鋒利箭頭正緊貼着他的腰帶,孔時雨幾乎能感受到那種冰冷的玉質感。一向仿佛左券在握的中介人露出的慌亂神情似乎很好地取悅了小獵手,少年的嘴角再次挂上漫不經心的笑容。
清朗的少年音在男人的耳邊響起:“我們來聊一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