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村的北邊是一個小山坡,山坡不大,因着它在村子的後面,村子人都喊這小山坡為後山,當初林一凡和夏萍第一次相遇就是在後山。從後山東側的小路上去,穿過後山一直往裏走,就是連綿不絕的九行山,九行山海拔數千米,絕壁多且陡峭,沼澤密布,野獸成群,因着是深山,山勢陡峭,荒無人煙,村子裏的人只敢在外圍轉轉,從來沒人敢進深山裏。
夏萍背着背簍從林家出來,低着頭看着腳下的路,凝眉想着自己要幹點什麽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裏賺到銀子,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上了後山,後山上的小姑娘看到她,各個像是見了什麽髒東西似的,眼神裏均露出嫌棄,鄙夷,嘲諷。
夏萍擡頭打量眼前的三人,站在最中間的姑娘膚色白白淨淨的,不似旁邊倆人一副面黃肌瘦、頭發幹燥枯黃的樣子,身上穿了件青色的粗布外衫,下身是同色的褲子,衣裳看着有五成新,連一個補丁也沒有,家裏條件應該不錯,哪像自己,身上唯一沒有一個補丁的衣裳還是別人的,衣裳穿在身上最起碼寬松兩個尺寸。她猜測,大概是她昨天出嫁,家裏人怕她穿補丁的衣裳惹人笑話,就替她換了這件衣服。
一個圓臉的姑娘瞪大了眼罵道:“你個不要臉的賤蹄子,你看啥呢?見到堂妹你也不知道說話,你娘就是這樣教你的?光天化日之下和男人摟摟抱抱,一點教養都沒有,連找個夫君還要你奶奶撒潑打滾,做姑娘做到你這份上,真是丢人現眼!”
另一側的矮瘦姑娘笑了笑,笑容溫和,說出的話卻字字誅心:“芳芳,你別這樣說她,你難道忘了,她命硬克夫的,嫁人不靠奶奶撒潑打滾,她還能嫁出去嗎?嫁個林一凡那個老男人,醜八怪,也不虧,倆人半斤八兩,誰也別嫌棄誰!”
夏萍臉上淡淡的,像是沒聽到似的,一幅不欲多說的樣子,擡腳就走。
好不容易逮着個機會羞辱夏萍,夏果怎麽會讓她這麽輕松的就離開,最起碼,她也要幫她把豬草割了才是,反正以往這些活計都是她做的,她也順手了,不像自己,生來就是要當秀才夫人的,這些自降身份的活計怎麽能讓她未來的秀才夫人幹?
夏果親熱的握着夏萍粗糙的雙手,一臉真誠道:“大姐,你別生氣,雖然剛剛她們說的話不太好聽,可她們也是為了你好,我們都是自幼玩到大的姐妹,實在是聽着你被奶奶嫁給了林一凡那個又醜又老的老男人氣不過才這樣說的,你可別往心裏去啊,我們也是心疼你。”
夏萍冷眼看着夏果自導自演,面上不動聲色,心裏暗道:“作,真作,不愧是白蓮花。怪不得原主要上吊,有這樣道行高深的堂妹和自私自利的奶奶,死了反倒是解脫,活着才是受罪!”
可惜,她不是那個任人揉捏的懦弱原主,她是夏萍,是從21世紀穿越過來的夏萍。
夏萍冷冷一笑,眼中閃着濃濃的寒意:“今個無論你說什麽,你放心,我都不會幫你割豬草的,早在你們瞞着我娘把我嫁到林家的那天,我就不是原來的那個我了。”
“大姐,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什麽時候說讓你給我割豬草?再說了,以前這些活計都是你幹的,現在你出嫁了,有條件了,大事不幫襯娘家人就算了,連割豬草這等小事,你也不願意幫忙?你要真是這樣,你也不用回門了,奶奶沒你這麽不孝的孫女!”
夏果清秀的臉龐是赤裸裸的威脅,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以往只要提到奶奶,她什麽都依着自己,哪怕讓她替自己背黑鍋挨打,她也不會多說一句話。現在嫁人了,她以為就能脫離奶奶的掌控?要真是這樣,她只能說愚蠢之極,別忘了,她還有一個懷孕的娘在奶奶的手裏捏着,還有兩個幼妹待在夏家沒嫁人!
夏萍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轉,看着夏果臉上揚起純真的笑容,心裏一陣惱怒。白蓮花這個名聲倒是不屈她,聽着有人上來了,她倒是給自己冠上一頂不孝的罪名,要是不理她轉身就走,她到處嚷嚷自己不孝,自己難免會落人口舌,村子裏孝道大于天,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自己。要是順着她的話,今個給她割了豬草,日後,她但凡有一丁點小事都要自己幫她幹,她可不是原主那樣逆來順受的受氣包,要她幫白蓮花幹活,除非她腦子被驢踢了!
夏萍側耳聽着山下稀稀落落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收斂了心緒,雙眸瞪大,嘴巴微張,吃驚道:“果兒,你咋能這樣說?剛剛那句話我就當你不懂事,你莫要再說了。出嫁女三日後豈有不回門的道理?夏家是奶奶當家做主,你不過是個未出嫁的姑娘,這要是被人聽到你剛剛說的話,你日後還怎麽找婆家?再者,出嫁女三日後回門是老祖宗立下來的規矩,大姐豈能因為你的一句話就不回門了,要真是這樣,你可就太不懂事了!”
“你個騷蹄子,你說啥呢?你竟然敢詛咒果兒日後嫁不出去?果兒可是要嫁給子安哥哥的,日後可是要當秀才夫人的,你個掃帚星,克夫女,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麽說果兒的?不讓你回門都是看得起你,像你這樣煞星,就該趕出村才是,免得毀了山河村的風水。”
吳芳芳上前一步,擋在夏果身前,板着張臉,臉上怒氣未消。
夏萍仔細打量着吳芳芳,自然沒錯過吳芳芳眼底閃過的一絲得意,雖然極快,可還是被一直盯着她的夏萍發現了。她心裏有些好笑,倒是小瞧了這個吳芳芳,本以為吳芳芳是真的替夏果出頭,怕是此刻夏果也是這樣以為的。
現在看來,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今天她的這番話,要真是傳出去了,夏果這麽多年維持的好名聲怕是被她這個所謂的好姐妹給毀得一幹二淨。楊家人要是知道了,就算有結親的意思,怕也會暫時歇了這份心。
畢竟這世上的人不要臉的還是極少數的,大多數還是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