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妍眼裏,現在的沈桑榆就似跳梁小醜。與她原本推測的不錯,讓沈桑榆獨守閨房不出三月,就算她陸妍不主動找沈桑榆的茬,依将軍府千金那樣驕縱的性子也會主動來跟她過不去。

只是沈桑榆來得比她估計的還要早。

沈桑榆這次可是主動把自己作為魚肉送了過來,她焉有讓沈桑榆順順利利離開芳華閣的道理?

陸妍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推開了丫鬟送湯過來的勺子,眼睛輕輕閉了閉,然後用很平淡的語氣說出來一句:“我有身孕了,三月之期剛過。”

言下之意便是,我已經懷有屬于栾鴻軒的孩子,母憑子貴,而你沈桑榆現在不過是空有個栾府夫人的名頭,有什麽資本可以跟我争?

沈桑榆不傻,她明白陸妍的言外之意,原本滿腔的怒氣,在此時更多的化為了滿腔的幽怨,她的鼻頭微微發酸,三個月的身孕意味着什麽?她嫁給栾鴻軒滿打滿算也不過才一月,陸妍既然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那定然是在他們成親之前就懷上的。

怪不得那麽火急火燎地把陸妍接進栾府,怪不得要在娶沈桑榆的那日同時娶了陸妍。栾鴻軒與陸妍這兩個人,原來早已有了夫妻之實。

沈桑榆心痛到閉上眼睛,栾鴻軒這簡直就是在用刀子剜她的心。她不解,他既與別的女人真心相付,為何還要撩撥她?為何還要娶她?

“晴雨上筆墨。”陸妍自己将碗端在手中,一邊喝一邊吩咐自己的丫鬟。

碧月站在一旁已經知道今日就不該來了,現在看到晴雨動作便緊張地道:“你們要做什麽?”

陸妍眼皮都未擡,道:“做什麽?栾府夫人善妒,意圖殘害栾府子嗣,犯七出之妒,當休之!”

在沈府,沈桑榆自小受盡寵愛,自是不懂這後府內鬥裏的彎彎腸子。

她瞪着眼氣得說不出辯駁的話語,這陸妍怎麽能睜眼說瞎話呢?她什麽時候意圖殘害栾鴻軒的子嗣了?

這分明就是在陷害她。

“胡說!你們怎麽可以這般颠倒黑白?夫人……夫人明明什麽都沒做……”碧月慌亂地吼叫着,身子已被陸妍的丫鬟們按壓跪倒在地。

陸妍瞥了一眼碧月,淺淺啄了一口湯藥,面色冷冽不帶絲毫情感,道:“違逆犯上,無視尊卑,其罪當誅!”

對着身後的侍婢們冷漠地吩咐道:“拖下去,杖斃!”

“我看誰敢?”沈桑榆不信,這陸妍還能在栾府只手遮天了,一腳踹飛押着碧月的兩個侍婢。

她沈桑榆的婢女,就算她不喜,也不能任別人欺壓。

陸妍等的就是沈桑榆動武,她對身後的晴雨使了個眼色,晴雨頓時心領神會,佯裝驚恐的樣子,高聲奔走呼喊:“來人,快來人,夫人殺人了!救救小夫人吶……”

原本,得知陸妍懷孕,魏黨陸氏便派有隐衛确保陸妍的安全。

晴雨呼聲剛落,沈桑榆便被一群黑壓壓的隐衛圍了起來。

晴雨指着沈桑榆,狐假虎威道:“此女驕縱善妒,差點害了小姐和小姐肚裏小公子的性命,你們快些将她擒住!”

說是擒住,可是沈桑榆與這群隐衛幾番過招下來,他們基本都是拳拳到肉,下手不留絲毫餘地,這情形哪是想擒住她這麽簡單?分明是在對她下死手。

她幡然醒悟,這陸妍是想要她的命。

想要她的命,沒那麽簡單。沈桑榆的武藝雖不及大哥沈修武那般出衆,可比之二哥沈修文惶不多讓,就這麽一群隐衛,怎麽會是她沈桑榆的對手,太小看她沈桑榆了。

不多時,隐衛便倒了一片。

陸妍原本波瀾不驚的容顏,開始顯露出有些許慌亂。

但沈桑榆太過輕敵,她只知正大光明的拳腳功夫,卻忘了在這高門後府中本就沒有什麽正大光明的事。

一隐藏在暗處潛伏已久的隐衛,對她射來一銀針。她一時不察,頓時跌倒在地,無法動彈。

這偌大的芳華閣竟然還藏了一撥人,目标仍舊是沈桑榆。

此時的沈桑榆雖身無法動彈,但頭腦此時卻無比清晰。

這兩撥暗衛的主人明顯不是一人,但目的卻是一致的。此時芳華閣這般大的動靜,卻遲遲不見栾鴻軒的身影。

沈桑榆已經猜測到了最壞的答案。

她瞪着眼,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但是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她還要争什麽呢?争來又有什麽意思?為誰而争?

那個人與陸妍始終是在一條戰線上。

若到了此刻她還不明白話,那她就真的是個白癡了。

但她終究明白得太遲了。

“拖下去,亂棍打死!”晴雨面目扭曲,神色憤恨。

此時的沈桑榆正如刀板上的魚肉,絲毫不可動彈。她惡狠狠地瞪着眼前這對主仆,不相信她們竟敢猖狂至此。就算她與将軍府脫離了關系,也并不代表她們就可以随意處置她的生死。

顯然,陸妍是有想到這層厲害關系的。

“慢着!”陸妍勾起唇角輕蔑一笑,像散步似的款款走到沈桑榆身邊,托起她的下巴,道:“這麽清澈的眼睛,這麽美麗的小臉,這麽厲害的功夫,真叫人羨慕……”

“這樣吧,挑斷她的手筋、腳筋,毀掉這張白嫩的小臉,将其扔到邊塞回京的必經之路……”

陸妍吩咐得雲淡風輕,仿佛是在處置一只小貓小狗那般。

寂靜的芳華閣。只聽得見一聲聲刀劍入骨之聲。

原本撺掇沈桑榆來芳華閣找麻煩的碧月,此時已吓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從小到大被将軍府寵上天的沈桑榆,此時在栾府被踩在了腳底,躺在冰冷的地上,至今仍不相信她沈桑榆會有被人毀容、挑斷手筋、腳筋的一天。

身痛,抵不過心痛。

一刀一刀劃破沈桑榆光潔的皮膚,看着那白嫩的肌膚上增添的一條條斑駁的血痕,陸妍眼裏透着痛快的光芒。從小到大她就知道,不屬于自己的美麗東西就該毀掉,不然遲早有一天會美麗的東西會變成阻擋自己的障礙物。

沈桑榆渾身是血,滿是血光的眼眶只剩下陸妍那猖狂得意的嘴臉。她咬緊牙關,瞪着陸妍,暗下決心,若她不死,日後定叫這些人血債血嘗。

她一直在等待着,期盼着那個錦袍身影出現在她跟前,就如初次見面時那樣拯救,為她伸張正義。可是直到最後,傷痛淹沒了她的每一個感官,麻木的卻是她的心。

那個人沒有出現。那個人終究是負了她。

他就像是默許縱容陸妍對她做的這一切的幫兇。這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終究成了沈桑榆的幻想。

癡情錯付,她本就不該對栾鴻軒抱有任何期待。這栾府是她的噩夢,可她不知道的是,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陸妍命人将已是殘缺的沈桑榆扔在了邊塞回京的必經之地,其中也包括給沈桑榆的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