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裏,沈陌放下小連雪,皺眉看了看懷中的卿若花道:“沒事吧?”
卿若花心有餘悸的搖搖頭:“沒事”說着便掙開他,走到榻邊去哄正坐在榻上哭着要娘的小連雪:“連雪不哭,那個姐姐不是娘。”
小連雪哭的滿臉涕淚橫流,搖頭哭嚷道:“是!是!就是黑衣服姐姐,她來吃飯,嗚嗚…好多…好多壞人抓她,然後娘和哥哥就不見了,娘一定…一定是被她藏起來了,嗚嗚嗚。”
卿若花輕柔的拍着她的後背,柔聲哄道:“連雪忘了嗎?娘和哥哥去找爹爹了,姐姐不是正帶着連雪去找他們嗎?”
連雪望着她可憐兮兮的點點頭,抽抽噎噎的不再說話,卿若花這才擡頭望着沈陌道:“沈陌,你說連雪的娘和哥哥,會不會是這些黑衣人…?”
剩下的話她沒說出口,但沈陌已明白她的意思,垂頭看了一眼涕淚縱橫的連雪,微微蹙眉:“也許”
“這些人究竟是什麽人,下手這麽歹毒,連孩子也不放過!”她說話間眸中火光四濺,似恨不得燒死他們似的。
沈陌微勾雙唇,搖搖頭道:“不知道,不過觀他們所用之劍,正面紋刻日月星辰,背記山川河流,是朝廷統一鑄造的六合劍。”
“朝廷?”卿若花疑惑的擡頭:“朝廷抓那個冷美人做什麽?難道…難道冷美人是朝廷欽犯,江洋大盜?”
“不像”沈陌搖搖頭
卿若花見此,立刻贊成的點點頭,道:“對嘛,我看你都比她像多了!”
沈陌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模樣,微微颔首:“那請問姑娘是什麽,壓寨夫人?”
“啊!咳咳!”卿若花差點沒被口水給嗆死,連忙幹笑的轉移話題:“你怎麽看出來冷美人不是朝廷欽犯?”
沈陌瞟了她一眼,面不改色順着話題道:“那些黑衣人與她交手時,雖然招式狠辣,卻招招謹慎,絲毫不曾傷她,因此他們雖多人聯手,卻都拿不下她。”沈陌頓了一頓,繼續道:“若他們真的有心滅口,在誤認為連雪是她的女兒後必然直接擊殺,可是在連雪摔出去後,他們卻收劍來搶,顯然并不想殺她,只是要活捉她。”
卿若花微微思索片刻,不由得皺眉道:“那他們沒抓到連雪,會善罷甘休嗎?”
沈陌搖搖頭,幽深的眸光落在她臉上:“所以你們最好與我睡一起,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卿若花不可思議的望着他:“沈陌,你還可以再無恥點嗎?”
她不得不暗嘆人果然不能看皮相,誰知道這麽冷酷的一個人,竟然滿肚子花花腸子。她一直覺得天下沒有比她哥更無恥的人了,現在才覺得這麽多年實在委屈他了,她哥雖然成日故作風流,四處拈花惹草,但至少無恥也無恥的坦坦蕩蕩。
沈陌看着她明明暗暗的小肥臉,眯了眯眼,道:“若你覺得有必要,我也可偶爾為之。”
卿若花還欲反擊,沈陌已施施然的轉身:“我下去看看,瀾衣坊的衣裳已送來,待會兒會有小二送熱水上來,把你的皮好好燙幹淨。每天吃飯坐的那麽近,擾人食欲。”
“沈陌!”卿若花咬牙怒吼,他卻已迅速消失在房門外。
果然沒一會兒就有小二提着水送了進來,卿若花扶着門送他出去,疑惑的往外望了望,奇道:“他呢?”
小二揣着一臉殷勤的笑,擠眉弄眼道:“公子正在樓下,讓夫人先洗,不必等他了。”
咚!卿若花一腦袋撞在門上,咬牙切齒瞪着他怒道:“你讓他去死!”說罷嘭的一聲關上門
“原來是小兩口鬧鬧別扭,難怪樓下那公子一直寒着張臉。”小二自讨了個沒趣,嘟嘟囔囔的往樓下走,回想起剛才看到的那張肥臉,又忍不住暗暗嘆道:“那公子真是好膽識,這等奇葩也敢娶。”
卿若花和連雪洗完澡,便直接在外間的榻上睡了,她知道若是醒着,沈陌回來一定又要對她呼來喝去,不如裝作睡着了,她不信他會變态的把她叫醒。”
卿若花爬上榻,疲憊了一日的身子慢慢放松下來,等沈陌回房時,她已摟着連雪真的睡了過去。沈陌緩步走到榻邊,只見她已換上了那身紫色衣衫,柔軟的紫衣,随着墨發飄散在床上,婉轉輕盈,一如那朵綴在夢裏的桐花。
指尖不由自主的輕蹭了蹭她香甜的睡顏,沈陌漂亮的眼睛微微彎起:“笨蛋。”
話落,他眉頭突然一緊,臉上溫柔倏然消失,眼神森冷的望向被夜風吹打的窗戶。窗外斑駁的樹影,幽幽的印在薄薄的窗紙上,似偷偷侵入的魇魔,詭谲而妖異。
回頭推了推睡夢香甜的卿若花,沈陌輕喚道:“若若,醒醒。”
卿若花睡得正香,轉過頭不理萦繞耳邊的聲音,可是身體被人搖的難受,終于沒好氣的睜開眼,一見蹙眉坐在身旁的沈陌,心中的火氣頓時像烈焰焚城般爆發起來,騰地坐起身怒道:“沈陌!你還讓不讓活…唔”
沈陌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軟軟的唇正貼在他手心。卿若花氣呼呼的瞪着他,含糊不清的咕哝道:“內噶麽”你幹嘛
柔軟的唇瓣像細細的絨毛掃過手心,沈陌捂在她唇上的手微微一抖,不動聲色的松開了一點:“小聲點,有人追來了,你抱着連…”
轟隆!沈陌話未說完,兩扇窗戶突然轟的一聲四分五裂,一群黑衣人瞬間湧了進來。
沈陌皺了皺眉,伸手拉起半坐在床上的卿若花:“抱着連雪躲到我身後”
逃命的事卿若花焉會耽擱,連忙慌手慌腳的抱起連雪,躲到沈陌身後:“他們怎麽來的這麽快?”
“殺人難道還要挑個好日子?”沈陌迅速拔出腰間寶劍,頭也不回道
說話之間黑衣人已提劍攻了過來,司督使一劍刺向沈陌,目光往卿若花懷裏一掃,冷聲道:“孩子在這女人懷裏,拿下她!”
黑衣人瞬息之間分為兩路,一路纏着沈陌,一路向他身後的卿若花攻去。沈陌皺了皺眉,左手往後一撈,将卿若花攬入懷中。
此時連雪也醒了過來,一看見黑衣人,吓得立刻抱緊卿若花的脖子:“若若姐姐,壞…壞人”
卿若花一手抱着她,一手抓着沈陌的衣服,被他帶的忽東忽西,也騰不出手,只得細聲哄道:“連雪不怕,陌叔叔會把壞人打跑的。”
她話剛說完,只見沈陌寶劍橫空,如怒濤卷霜雪,精準的落在司督使咽喉處:“我說過她不是你們要的人,在我動手之前,帶着你的人滾出去!”
其他黑衣人見首領被擒,紛紛伫立不敢再動,司督使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連雪,冷冷的逼視着沈陌道:“是與不是我們自有定奪!”說罷掃視了一眼其他黑衣人,沉聲道:“別管我,動手!”
這些人訓練有素,惟命是從,司督使一聲令下,立刻如離弦的箭,紛紛攻向沈陌。沈陌眼睛一眯,落劍之勢猶如雷霆萬鈞,司督使連忙後退幾步,擡劍去擋,卻已晚了一步,鋒利的劍刃入肉刺骨,似要将胸腔撕開一般。
一劍落下,沈陌飛身将他踢出圈外,揮劍迎向聚湧而來的其他黑衣人,他如今生了殺意,落劍自是又快又狠,不過片刻那些人已倒下大半。剩下幾人眼見不敵,邊戰邊退,扶起一旁的司督使,迅速消失在重重院落外。
沈陌也未追,低頭看看懷中的卿若花,輕聲道:“沒事吧?”
卿若花沒有答話,看了一眼地上的幾個黑衣人,疑惑的擡頭看着他:“沈陌,你到底是什麽人,武功這麽好?”
沈陌松開她,轉身拿起床邊的行李,疏疏淡淡道:“買完身才問,會不會太遲了。”說着便将她往外推。
卿若花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時忘了神,急忙道:“你推我去哪兒?”
“這些人已經發現我們的行蹤,必須趕快離開這裏。”
“哦對對,快跑,快跑!”卿若花忙不疊的往門外走,走了幾步又回頭問道:“那今晚我們住哪兒?”
“破廟”沈陌将她的小腦袋推回去,示意她快走。
“啊,破廟!”卿若花尖叫一聲,後悔不跌:“那我寧願讓他們殺了!”
身後的沈陌似有若無的低笑了一聲,嗓音輕柔:“那你就可以去住宗廟了。”
作者有話要說: